糖球笑道：“母親，女兒不知道皇上會看中我。”
“我見你好像一點兒也不驚訝呢。”
“皇上看中我，要娶我，是我的福分，也是皇上的福分，是咱們李家的福分。皇上看不重我，要娶別人，這我也接受。女兒不會因為別人的決定就自怨自憐，或者狂喜莫名。”
楊雪怔怔看著女兒：“你可真是，出乎娘的意料。”
“娘，不是我的心性多穩定，而是我已經活在了蜜罐中，所以沒有那么強的得失心。”糖球摟住她的胳膊，“對我來說，做皇后是我對自己的期待，即便不能進宮，我也還是郡王府的長女，前程并不會差。”
“好孩子，你能這么想，娘可真高興。”楊雪捧著女兒的小臉，“只是想到你才這么大，就要訂婚了，娘這心里總有些惆悵失落。”
“女兒還能在娘身邊好幾年了。即便將來嫁人了，咱家距皇宮這么近，娘想女兒了，隨時進宮呀。”
“這倒也是，你大姑姑做皇后那會兒，也是時常和娘家人見面的。”
糖球靠著母親，靜了會兒，忽然說：“母親，我好想大姑姑啊。”
楊雪微怔，沒說話。
明面上，太后三年前便已經“薨逝”了。
除了自家這極少數的幾個人，無人知道太后還活著。
晚一輩的孩子們，只有身為皇帝的辭兒知道，其余孩子都是一概不知的。
糖球自小和大姑姑親厚，得知大姑姑薨的消息，哭了好幾天不吃飯，還病了一場。
雖然那時候糖球還小，但這三年來，糖球沒有一刻忘了大姑姑，時不時的提起大姑姑，總是要紅了眼圈，淚水漣漣。
有時候，楊雪懷疑，糖球之所以對進宮做皇后這么執念，大概也是受了她的大姑姑的影響。
與皇帝本身的關系不是很大。
這倆人成親的目的如此不單純，楊雪反而不那么擔心。
畢竟是皇帝皇后，要顧及的東西方方面面，若皇后是個兒女情長的人，為了感情要生要死，將來在宮里就沒法活。
楊雪想，皇上選糖球，大概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性情。
兩邊都滿意，這門親事也就定了下來。
消息傳出去，朝堂上雖有議論聲，但大多也都覺得這門親事算得上好。
糖球是郡王府嫡長女，身份嬌貴，又是過世太后疼愛的嫡親侄女兒，身份是夠的。
至于容貌才識之類的，并不是必要的。
整個訂婚過程，稱得上是順順當當，皆大歡喜。
除了黃尚書家的女兒。
黃淑茵一向自恃美貌才情，那日與皇帝相談甚歡，原以為皇后的位置必然是她的了。
哪知皇帝直接選了燕南郡王府那個各方面皆不出色的李芷如。
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不是她輸不起，而是輸給了一個不如她的人，心里實在郁悶。
憋屈之下，她想了個辦法，使錢買通宮人，得到了皇帝某日出行的路線，坐在馬車里蹲守。
等到皇帝下了馬車，進入一家書館，黃淑茵帶著帷帽，也跟了進去。
書館文雅清靜，只有三兩個文人雅士。
黃淑茵跟著皇帝的身影，看到他坐在了一張書桌后。
書桌的對面，坐著一個身形嬌小，身穿綠衫兒的小姑娘。
小姑娘挽著單髻，身上沒什么首飾，唯獨脖子上掛著一串明珠，襯得她膚白勝雪，晶瑩剔透。
雖然小姑娘容貌并不如何驚艷，但彎彎的眉眼兒，飽滿臉頰上淺淺的酒窩，卻讓她別有一股天高云淡的恬靜淡雅。
黃淑茵認出她正是李芷如，不由得怔然。
原來小皇帝出宮來這里，是為了見她。
小皇帝坐下的時候，順手從書架取了本書，然后便托著腮，安安靜靜看書。
對面的小姑娘抬頭朝皇帝看了眼，朝他露出一個溫軟笑容，也很快就繼續沉迷于書中的內容，并沒有因為皇帝的到來而如何激動驚喜不安。
“餓嗎？”
小皇帝從荷包里取出一把松子仁，遞過去。
“不餓，但我想吃。”小姑娘伸出細細的手指捏了幾個，放到嘴里，默默咀嚼。
小皇帝見她吃東西時腮幫子一邊鼓起來，猶如塞滿了食物的小松鼠，不由笑起來。
似乎很開心。
“陛下是笑我吃東西不雅嗎？”糖球問。
“在外面，叫我表哥。”
“表哥。”
“乖了。”小皇帝伸過去手，按按她的頭，“看什么書呢？”
“一本游記。”糖球小聲說，“我不愛讀四書五經詩詞歌賦。”
“我也不喜歡。”小皇帝低聲說。
糖球說：“可是我聽父親說，表哥的文章做的極好，詩詞也很好。”
“文章做得好是因為我聰明，但不表示我喜歡。”小皇帝笑道。
“我與表哥不同，我既不喜歡，也寫的不好。”
“說明你笨唄。”
這時一個矮個子，身穿紅色襦裙的小丫頭擠過來，趴著桌子，笑嘻嘻說：“糖球姐姐，你還不如我呢。”
糖球眨眨眼：“你是誰？”
“糖球姐姐，你不僅笨，還記性差。我是菀菀！”菀菀說，“你怎么不記得我了？”
糖球說：“上回見你，你才兩歲。”
“是啊，我要過三歲生辰了。”菀菀說。
“你想要什么禮物？姐姐送給你。”
“嗯……我想想，有什么東西，是你有，但我沒有的呢……”菀菀咬住手指。
糖球把她的手指拉出來，說：“公主若這么說，我就沒什么可送的啦。”
“不送就不送，反正我什么都不缺。”菀菀眨巴著大眼睛，小手朝外面一指，“那邊書架后頭有個人。”
這話把糖球嚇一跳。
難道是小孩子眼睛干凈，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顧辭卻不當回事：“我早看到了。躲在書架后聽人說話，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我不是君子。”
被揭露行蹤，黃淑茵赤紅著臉，走出去屈膝施禮。
幸而她戴著帷帽，遮住了面孔。
菀菀說：“你為什么戴著帽子？”
黃淑茵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默默摘下帷帽，露出一張艷美的臉龐。
菀菀說：“你長得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