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
陳氏風雨不改地地里家里兩頭忙碌,至于夫妻倆人的口糧,統統交給徐忠來操辦。
幾畝地里的土早已翻的松散,澆灌遍自家漚出的肥料,養地腳下的土塊皆是黑黑的。
陳氏雙手握著鋤頭,細致地給它們全部翻身,這么做可以讓每一塊都吸收到養分。不至于日后一塊肥沃,一塊貧瘠。
因著需要時時刻刻注視著手里的鋤頭,她垂下眼皮,上面已經填上幾絲的折痕,顯見的她這些年為了生活操勞的代價。
徐忠則是站在另一頭,夫妻倆兩頭往里走,攜同著一塊整理完一塊地。
陳氏稍稍側過臉,就見徐忠干活干得滿頭大汗,偏偏這時候已天涼……
陳氏抱怨一句,“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衣衫,整日被你的臭汗給泡舊了…”
大男人什么的最是廢東西,比起女人來,簡直是在燒銀子。
徐忠抬頭看著媳婦一樂,不在意地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旁的汗水。
“媳婦,這不是為了讓你翻年春來時,能夠吃上新鮮的菜嘛…”
“何況,大男人就應該流汗,娘們兮兮算什么男人啊———”
陳氏見他一臉得意,一時無語以對。
這輩子怕是再難找到一個比他還條條是理的臭男人了……
驀地,陳氏想起已經有三日不見家里的小子。
從生下來起,徐行舟就不曾離開過爹娘,何時有過這么些日子不見的時候…陳氏想得不是滋味,心里酸澀酸澀的。
掌心壓著鋤頭,陳氏雙眼放空,倏地嘆息一聲。
“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樣了…?”
徐忠懷疑自己耳鳴,掏了掏耳朵,轉頭沖陳氏露出疑惑,高聲問道:“媳婦,你剛說誰?”
平常也不見得陳氏有多慣著徐行舟,瞧瞧,果真是不在面前才是最親香的。
徐忠回想當年自己離家去押送貨,陳氏貌似并沒有表現出特別想念的樣子……這是偏心眼啊!怎么能把他和兒子區別對待!
徐忠雖然也有些不是滋味,說直白就是想臭小子了。可他一個大男人,添話讓媳婦傷感不太妙。
于是他忍了忍,一臉委屈地盯著陳氏道:“媳婦,怎么不見你想我哩?”
陳氏因為擔憂跑遠的思緒頓了頓,她緩緩地扭過頭,沖徐忠皺眉頭。
不客氣地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也不照照鏡子,都長成老菜梆子,還有臉皮上前來討人嫌。”
徐忠不怒反笑,他嬉皮笑臉地說:“自然是因為媳婦心里有我唄,我想怎么作,媳婦都會包容我!”
徐忠瞥見周圍不見人影,挑眉玩笑道:“媳婦,要不趁著孩兒不在家,咱們再生一個養著玩?”
聞言,陳氏當場舉起鋤頭,一個箭步朝徐忠沖過去。
陳氏惱羞成怒道:“個沒臉皮的,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一時間,陳氏淡真忘卻了方才思念臭小子的事,也不在多愁傷感。
因為讓徐忠的話羞得不斷地捶他…
徐忠傻傻一樂,“嘿嘿嘿”。
他寵溺的注視著陳氏十多年里,在他見證下越發有韻味的容顏,爽朗的笑聲響起。
“媳婦,你還是那么好看!”
這邊廂,李家正屋的氣氛相當的肅靜。
李村長晦暗的雙眼仿佛洞悉一切,他不由地動怒。
“寶妮,你說!是不是你爹干了什么?”
聽到這話,李寶妮驚訝地抬起頭來,她一臉震驚地看著祖父老態畢露的臉龐,一瞬時有數不盡的委屈涌上心頭。
李寶妮忘情的獨自悲憫,因而并未察覺到兩側臉頰不斷流淌的淚水。
“祖父……”
李寶妮哽咽著將李二明夫妻倆的謀劃全部脫口而出,期間,她因為傷心垂下頭,不愿讓至親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李樹卻在旁看得一清二楚,他心疼妹妹而眼圈發紅,磕了個頭道:“祖父一定要給寶妮做主啊?”
這時候,村長媳婦從屋外慢慢走來,她看著兩個孫輩跪在丈夫面前,以為是倆孩子犯錯惹惱了丈夫。
有心要替倆孩子說話,村長媳婦一臉迷惑的開口問道:“這是怎么了?二小子、寶妮怎么跪著啊…快起來。”
說完,村長媳婦便伸手去扶,她剛剛彎腰彎到一半,一道怒聲震起。
李村長萬萬沒想到二兒子竟然會有這么齷蹉的心思,難道做個平常人不好嗎?一定要付出代表去搶奪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們枉為人!畜生不如!”
“老婆子,去把你的好兒子給我叫來!”
眼見著李村長是真的動怒,村長媳婦有些不明就里,看看丈夫,又看看跪著的倆孩子,突然間,想到二兒子的為人,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村長媳婦愣了一下,和倆孩子交代一句:“快起身,你們祖父會替你們做主的。”
話落,村長媳婦腳步匆匆出屋子,奉命去尋二兒子二媳婦。
此時,她不知悉倆人沒人性的謀劃,只當是二兒子又打孩子之類……
李二明教訓完二明媳婦,繃著臉泄露他心里不悅,為的是讓以夫為天的二明媳婦聽話。
驀地,叩門聲響起。
“李二明,趕緊滾出來!你爹讓你們夫妻倆到正屋去!”
村長媳婦從來不在丈夫教訓孩子的當口插手阻攔,反倒是有一個鼻子出氣的架勢。
在她看來,子不教不成材,像李二明這種不上進追求虛實的,更要用棍棒來打明白。
傳遞話后,她一刻也沒多待,返回正屋去。
李二明一臉古怪,琢磨不出他爹突然找他是因為什么事?
只不過心中揣揣不安的,使他豎眼看二明媳婦,罵道:“都怪你,晦氣!”
扔下一句推卸責任的話,李二明跨步潮正屋去,二明媳婦縮著脖子低著頭,慢慢地跟在后面。
“爹,你叫我來什么事啊?我很忙的知不知道!平常有話直接讓你兒媳婦帶話告訴我就行。”
李二明一進正屋目光鎖定在李村長的黑沉沉的臉上,心頭一跳,耍無賴地準備當場開溜。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李村長不知哪里摸出的一根棍子,狠狠地敲打在李二明的大腿。
李村長眼下多看他一眼就會反思當年自己為什么沒把他掐死,瞧瞧這干的都是什么事!
“畜生!連你親生閨女都能出賣,你到底是不是人?!”
怒聲起怒聲落,又一棍落在李二明的肩上,李村長是使了全力,李二明痛的呲牙咧嘴。
事情攤開在人前,李二明夫妻還能不明白被叫來的緣由?
幾乎是同一時刻,夫妻倆一致將目光瞥向藏在角落里的兄妹倆。
可惜,村長媳婦咬牙切齒地怒視著他們,張開手臂將他們護在身后。
霎時,李二明眼中布滿陰霾,他目光陰毒的像一條毒蛇。
“好啊!竟然敢出賣我!”
“賤人!”
二明媳婦抖了抖身軀,她望向兒女的目光里充滿了責備,好似在透露著:為什么要出賣你們爹呢?他都是為你著想啊…
李寶妮時下有了底氣,再不用承受提心吊膽的感受。
她逐然昂起頭,輕蔑地掃視著他們。
流淌在身軀下的血液無用處,她滿臉不恥地冷笑道:“就你,有什么資格罵人。”
“我再附和一句,你們不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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