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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六欲!驚變!


更新時間:2022年10月11日  作者:李古丁  分類: 奇幻 | 原生幻想 | 輕小說 | 李古丁 | 馴妖記:大圣養成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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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昭,慕清雪唇角頓時綻開了甜美的笑,眼里滿是閃閃的光。

“今晚小昭跟我睡。”

她輕輕撓著小昭的下巴,笑吟吟說道。

沈浪笑道:“那你得贏了我才有這個機會。”

慕清雪自然懂得他的言外之意,輕笑道:

“你的妖精們都這么小只,又都沒有手,除了小骨,沒有誰能幫你吧?”

“那你可就瞧好了。”

沈浪看著眾小妖:

“小的們,讓慕姐姐瞧瞧你們的本事!”

裹著一顆水球,在桌上滾來滾去的小魚“嘿喲”一聲,身形驀地膨脹,化為一只磨盤大小的龍爪,然后龍爪縮小,變得只比沈浪手掌略大一號,疊在了他手背上。

“咦!”慕清雪訝然:“還能這么變化的?”

“還沒完呢。”

沈浪又朝小骨點了點頭,小骨身形一陣咔咔脆響,整只小骷髏變化成一只白骨手爪,覆在了小魚變化的龍爪之上。

之后是小兔子,它倒沒有變成什么手爪,只是用腦袋、前爪在桌上來了個肩爪倒立,一雙長長的后腿伸直,腳掌踏到了小骨變化的骨爪手背上。

三只小妖精已經作好準備,小昭卻沒變化,就蹲在慕清雪面前,奶聲奶氣地喵喵叫著,沖她賣萌施展心理戰。

小夜也沒有變化,就站在沈浪腦袋上,歪著小腦袋瞧著慕清雪。

“準備好了嗎?”

慕清雪笑吟吟問道,不認為僅有三只小妖幫忙的沈浪,能在力量上壓過自己。

“還沒完呢。”

沈浪說著,單手結印,口誦法咒。

法咒聲中,他眉心亮起一點金光,迅速擴散覆蓋全身,眨眼之間,渾身皮膚就變得金光燦燦,好像涂上了一層金漆。

金剛不壞體。

此佛門五品秘術雖然是防御法術,但佛門的加持類防御法術,都有臨時增強體質、提升力量的效果。

之后沈浪又意念一動,半透明的“大力擒拿手”接二連三的顯現,層層疊加融合,又縮小體積,覆在沈浪手上。

接著又是“大力金剛掌”。

這道七品法術,倒是無法多重疊加。

或者說以沈浪現在的道法修為,還無法將多道“大力金剛掌”疊加融合為一體,因此只能召喚出一只宛若純金鑄就的巨大掌印,體積縮小之后,又覆在沈浪手背上。

之后是五品秘術“般若掌”。

“般若掌”顯化的掌印,不像大力擒拿手、大力金剛掌那般巨大,就只是一只常人手掌大小,潔白如玉,散發著神秘光輝的手掌,亦覆在沈浪手背上。

之后沈浪又施“天龍咒”,一口氣放出九道天龍投影,化為尺把長的小金龍,龍身盤繞在沈浪手臂上,好像九道金龍刺青。

完了他又連發九道“氣縛術”,以無形氣流凝成繩索,纏住自己胳膊,繩索兩端則連到房梁、墻壁、地面上作為支撐。

最后又再加持幾個提升體質、力量的法術,加上永固的鐵布衫、伏虎之力,再加上三階敏捷強化的爆發力,三階骨骼強化的骨力,沈浪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一拳打塌京師的城墻都不在話下。

準備妥當,沈浪凝視慕清雪雙眼:

“好了,第二局,開始吧!”

慕清雪嫣然一笑,手掌猛地發力,卻覺自己的勁力,竟被沈浪手掌的皮膚卸去一成左右,正是“三階皮膚強化”的卸力之能。

剩下九成勁力,倒是實打實作用在沈浪手上,可這次沈浪的手掌居然紋絲不動,沒像第一局那樣,被她瞬間扳倒。

慕清雪秀眉一揚,略顯意外:

“力量不錯呀,居然真頂得住?”

沈浪面紅耳赤,額頭青筋突起,咬著牙沒有作聲。

他已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但即便如此,竟也只是能勉強支撐,若是開口說話,一口氣泄掉,怕是又要像上局一樣,被慕清雪瞬間壓倒。

“但你這樣勉強支撐,可贏不了我呢。”

慕清雪微微一笑,緩緩加力。

嘿喲!

倒立著撐在桌上,以最有力的雙腿為沈浪提供支持的小兔子,一雙兔腿開始緩緩彎曲,三瓣小嘴抿得緊緊的,兩頰都鼓了起來,已經出盡了出力。

小魚、小骨變化的龍爪、骨爪也出盡全力,爪子關節都在咔咔作響,可沈浪的胳膊,還是止不住地被緩緩壓倒。

“武道二品這么強的嗎?我現在這種狀態,抗衡三品武者都夠了吧?居然還是頂不住?”

沈浪心里驚訝,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張臉都漲得通紅,額頭冒出豆大汗粒,額角暴起條條青筋,脖子上亦浮出虬蛟似的筋絡。

“沈浪,看來你低估我了呀!”

慕清雪看上去好像沒怎么用力,兀自氣定神閑、談笑自若。

就在這時,小昭忽然喵嗚一聲,將小腦袋挨到她小臂上蹭了蹭,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腕。

慕清雪一個激靈,勁力霎時一泄,沈浪抓住機會,與小雅、小骨、小魚同時發力,心靈溝通之下,三只小妖爆發勁力的時機,與沈浪完美同步,一下就將局面扳回。

但也這只是回到最初,仍不足以將慕清雪扳倒。

慕清雪正要笑話沈浪使歪招,站在沈浪頭頂上的小夜忽然張開雙翼,通體化為金色,爆出熾白強光。

慕清雪猝不及防,只覺眼前陡然變得白茫茫一片,本能運勁護身,手上勁力又為之一泄。

沈浪抓住這稍縱即使的機會,又與小魚、小骨、小雅同步爆發,終于嘭地一聲,將慕清雪手背壓倒在桌面上。

強光來得快,去得也快,慕清雪眨眨眼,很快恢復視力。

對面的沈浪則仍舊面紅耳赤,調息好一陣,方才抬手抹去額上汗珠,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第二局,我贏了!”

之前就已經約定過,沈浪可以施展任何手段——慕清雪可是二品罡氣境,乃是天下有數的頂級強者之一,沈浪就算法武雙修,可武功只四品入門,道法亦只五品修為,境界差得實在太遠,若不允許沈浪手段盡出,那這場賭約就毫無公平可言。

因此沈浪這一局雖然用了些小花招,慕清雪也不著惱,只笑道:

“可惜是三局兩勝。現在我們一比一打平。小花招用過一次,就不靈啦!這最后一局,你要怎么贏我?”

沈浪笑著搖搖頭:

“武道二品比我想象得更強。我招已出盡,確實無力勝你。”

慕清雪微笑道:

“那還要繼續比下去嗎?”

沈浪點頭:

“當然要比。”

慕清雪長睫忽閃:

“明知會敗,也要比嗎?”

沈浪呵呵一笑:

“勝敗不重要,重要的是堅持到底,撞破南墻。我也修過天罡戰氣的。”

“但現在的你,可撞不破我這堵南墻。”

慕清雪輕笑一聲,忽然松開手掌,悠然道:

“這兩天我做了太多事,沖關破境、夜赴銅山、下井探查,跟著又回京,破玉京觀,斬郭開,準備婚禮……忙到現在,連個盹都沒有打過,還要與你較力……太累啦,最后一局,不比啦!”

沈浪一怔:

“不比了?那賭約……”

慕清雪沒說話,起身坐回榻邊,看著沈浪說道:

“鳳冠有點沉。”

沈浪心神領會,大手一揮,不顧小妖們,尤其是小昭的強烈抗議,把它們統統收回點精筆空間,再來到慕清雪面前,幫她卸下鳳冠。

鳳冠一除,那光滑順直的烏黑秀發,便瀑布般披散下來。

“還有鞋襪……”

慕清雪雙手交疊,置于膝頭,說話時眼瞼低垂,似不敢與沈浪對視。

沈浪蹲下來,替她除去繡鞋,褪下羅襪,現出那雙骨肉均勻、玲瓏精致的雪白玉足。

“嫁衣也很沉呢……”

慕清雪聲線輕盈,好像飄在云里。說話時,那雪白柔軟的足尖微微蜷起,似昭示著她心中的緊張。

沈浪無聲一笑,輕柔而靈活地解開系帶,在她略有些僵硬的配合下,幫她卸去那層疊繁復的華麗嫁衣。

很快,少女身上,便已只剩貼身小衣,將香肩雪臂、纖纖小腰,以及有著漂亮人魚線的雪白小腹,還有那雙玉柱般渾圓飽滿的白皙大腿,盡呈沈浪眼中。

似感受到了沈浪視線,慕清雪那在燭光之下,隱隱泛著玉質光澤的雪膩肌膚,緩緩浮出一層淺淺的玫紅。

本該寒暑不侵的嬌軀,亦好像畏懼著正月初的嚴寒,微微顫抖著,肌膚漸漸緊繃。

沈浪抬手,輕輕撫上她白玉無瑕、柔嫩光滑的臉頰。

拇指輕輕抹過她眉心那火紅梅鈿,又撫過她眉頭,沈浪凝視著她清澄純凈的明眸,緩緩俯首,吻住了她柔軟甘冽的唇瓣。

慕清雪嬌軀微一僵直,雙手本能地抵在沈浪胸膛上。

可是很快,像是被沈浪身上傳來的熱量驅散了嚴寒,她嬌軀不再僵直顫抖,緊繃的肌膚亦放松下來,那以防御姿態抵住沈浪胸膛的雙手,不知不覺滑到他腰間,輕輕攬住了他的腰。

燭光搖曳著,在墻壁上投映出兩道緊擁在一起的身影。

不知多久的擁吻之后,墻上的影子緩緩躺倒下去。

跟著一縷指風悄然襲來,噗地一聲,打滅了紅燭。

只隔著一道棉布門簾的通房之中。

各裹著一床被子,擠在小床上的顧紅葉、白詩詩,屏息凝神豎著耳朵聆聽了老半天,仍未聽到半點動靜。

不知不覺,顧紅葉瞌睡都來了,捂著小嘴打了個哈欠,小聲道:

“怎么回事啊?他們不會睡著了吧?”

白詩詩輕哼一聲:

“怎么可能?這可是洞房花燭夜呢。就算睡著了,也該有些呼吸、翻身的動靜,可咱們什么響動都沒聽到,這顯然不正常。定是沈捕頭或是慕大人,用什么法子封鎖了新房,切斷了聲音。”

顧紅葉失望道:

“這樣的話,咱不是什么聽不到了嗎?”

白詩詩攛掇道:

“要不你去悄悄看一下?就一道門簾而已,悄悄把門簾揭開一角,就能一眼看到。”

顧紅葉撇撇嘴角: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敢偷瞧。”

“你膽子也太小了吧?”

“你膽子大,你去偷瞧呀。反正我不敢,怕被打死。”

白詩詩遺憾地嘆了口氣,沉默一陣,幽幽道:

“也不知他們呆會兒會不會叫咱們去服侍。”

顧紅葉道:

“我覺著不會。沈捕頭和慕大人都不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小姐,就算要打水擦身,也不會叫咱們去做。再說沈捕頭可是會法術的,我聽說道法修士有些很方便的小法術,清潔身子很方便。”

白詩詩無奈道:

“那咱們只能睡覺了。”

顧紅葉又打了個哈欠:

“唔,那就睡吧,我瞌睡來了……”

完了只幾個呼吸的功夫,她便真個沉沉睡去。

白詩詩睜著眼睛,盯著房梁看了一會兒,幽幽嘆了口氣,也閉目睡去。

云頂魔宮深處。

陰森詭異的黑暗森林中央,不斷翻騰著劇毒氣泡的黑沼澤上。

大威菩薩趺坐黑色蓮臺之上,雙眼半閉,默默打坐。

忽然,他前方空間微微一震,像是投入了石子的湖面一般,泛起層層漣漪。

漣漪震蕩之際,一尊渾身繚繞著黑色煙云,形體、面目皆模糊不清,仿佛由漆黑煙云凝聚而成,只一雙淡漠黑瞳格外清晰的詭異身影,自那虛空漣漪之中憑空浮現。

正是魔佛黑蓮!

大威菩薩睜開雙眼,雙手合什,虔誠下拜:

“弟子大威,拜見我佛圣影,恭聆我佛圣訓。”

此地是云頂魔宮,受那不知來歷的遠古封印限制,實力太過強大的星淵魔神,最多只能往魔宮之中投放化身,本尊卻是無法進來。

但倘若凡間有人發動盛大血祭,以數十萬活人做祭品,獻祭某尊魔神,則該魔神便可短暫突破封印限制,本尊駕臨魔宮,化身更可降臨大地,掀起魔劫,收割血肉、靈魂。

不過黑蓮魔佛去年在人間損失慘重。

人間代行者大威菩薩身份暴露,重要據點被端掉一個,如大威金剛寺等小據點,更被端掉好幾個。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天妃”亦被干掉兩個。

蒙受如此損失的黑蓮魔佛,想派個化身降臨人間都不可能。

正因此,魔佛才會那般憤怒,親身前往蛛母魔巢,堵門暴打蛛母。

此刻降臨在大威菩薩面前的,連化身都不是,只是一道投影而已。

魔佛投影淡漠冷酷的雙瞳凝視大威,煙云震蕩間,發出天外佛音般的宏大話聲:

“六欲菩薩現在何處?”

大威面現愧色:

“弟子慚愧,前時凡間一戰,并未降伏六欲菩薩。她現在……仍是琉璃尊者。”

黑蓮魔佛道:

“你可曾對她施展‘六欲魔典’?”

大威菩薩慚愧道:

“施展了。弟子施展六欲魔典,借紅塵人間滾滾人欲,演化六欲魔蟲,使法琉璃諸般法術皆不能擋。她以紅蓮業火拒之,雖能暫時抵擋六欲魔蟲,可她法力有限,凡塵人欲卻是無窮。相持下去,她遲早要耗盡法力,被六欲魔蟲沾身。

“可惜,弟子漸占上風之時,燕天鷹、常玉真來了……弟子無能,不是燕天鷹對手,被他一擊重創法相,只能退入云頂魔宮。點化法琉璃證位六欲菩薩之事,亦因此功虧一簣。”

黑蓮魔佛又發出莊嚴浩大的佛音:

“你當日雖未能當場點化六欲菩薩,但六欲魔典乃是我親自推演創立,專克佛法的大神通,豈是那般簡單?

“只要她曾與六欲魔蟲斗法,哪怕以紅蓮業火焚盡所有魔蟲,未被一只魔蟲沾身,也一樣要沾染六欲氣息,埋下六欲魔種。

“此魔種玄之又玄,根植于心靈,除非法琉璃徹底明心見性,立地成佛,否則縱然她智慧通明,又有紅蓮業火守護元神,亦不可自察,

“若斗法之后,她立即遠離人間,尚可拖延一陣。可一旦回到人間,必受無處不在的人欲濁流侵蝕,魔種亦將受紅塵人欲滋養,生根發芽,悄然壯大。

“我當下正在與蛛母斗法,已與之激戰數月,漸占上風。今日忽然心血來潮,推演因果宿命,卻是推算出六欲魔種悸動的征兆。

“大威,六欲菩薩證位契機已至,我要你親自前往人間,接引六欲菩薩。”

大威菩薩俯首拜道:

“佛祖法旨,弟子本應赴湯蹈火,奈何去年法相被燕天鷹重創,至今未能痊愈。若再被燕天鷹阻撓……弟子不懼入滅,只擔心無法完成任務,有負佛祖托付。”

魔佛抬手一指,一道漆黑煙云沒入大威菩薩體內。

大威菩薩微微一怔,旋即大喜叩拜:

“多謝佛祖恩典!”

卻是一指之際,便已令他傷勢盡愈,復歸全盛!

不僅如此,魔佛還將一道詭異“佛光”,封入了大威菩薩體內,之后魔佛投影緩緩消散,只飄渺佛音,回蕩在大威耳畔:

“此接引佛光,可令六欲菩薩大徹大悟,看破虛妄,照見真實。你便以此接引她吧……”

大威虔誠下拜,口誦:

“南無黑蓮圣佛!謹遵佛祖法旨……”

三更末。

寒風凜冽,天星稀疏。

仍是嬌俏少女模樣的法琉璃,坐在屋脊之上,手持一只朱紅酒葫蘆,小口小口地喝著酒,望向夜空的明眸之中,隱隱有了幾分朦朧之意。

對面一棟小樓的屋檐下,燕天鷹背負雙手,皺眉看著法琉璃,萬法真人伴在他身側,傳音問道:

“可瞧出什么了?”

燕天鷹略一搖頭,傳音道:

“體魄、氣息都沒有問題。但……琉璃以前從未如此喝過酒吧?”

萬法真人道:

“從前與我小聚之時,偶爾淺飲一兩口,卻從未如此貪杯過。”

燕天鷹神情有些凝重:

“她此刻,是真的在品酒。”

萬法真人詫異道:

“什么意思?”

燕天鷹解釋道:

“她在用心品嘗美酒滋味,全身心沉浸在酒意之中,這是非常純粹的口腹之欲。”

萬法真人凜然:

“佛門最忌六欲伐身,琉璃居然……”

話沒說完,法琉璃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你們呀,明知我有天耳通,還在我附近傳音,這跟在我耳邊大聲說話有何區別?”

燕天鷹、萬法真人對視一眼,眼神更顯凝重:

從前的法琉璃,可從來不會仗著神通窺人隱私的,更不會偷聽別人談話!

這時,法琉璃又嘻笑一聲:

“知道你們是在擔心我,可是呢,我真沒有任何問題呢。”

萬法真人也不裝了,皺眉道:

“琉璃,你身上的變化,你自己難道就沒法有察覺嗎?”

法琉璃又喝了一小口酒,側目望向燕天鷹、萬法真人,醉意朦朧的雙眸,像是蒙上了月暈的明月。

“我當然知道自己出了什么問題。”

她抬手輕拈著腮邊小辮,悠然道:

“我的問題,就在于從未親自體驗過人間煙火……

“玉真你知道的,我是孤兒出身,不到三歲,就被師父帶入了佛門,從小在佛門長大,記事起便開始修行……

“未曾入世,便已出世,未曾擁有,便想放下……我的修行之道,無異緣木求魚,想要再進一步,更上層樓,卻是千難萬難。

“說起來,我佛門先輩,凡最終成佛超脫者,似乎個個都在紅塵之中打滾磨礪過。有的甚至年過五旬,享盡榮華富貴,也歷遍冷暖艱辛,方才遁入空門。

“反倒是那些從小就在佛門修行的前輩,往往一品便是他們的極限……”

萬法真人皺眉道:

“所以你現在這番變化,乃是為了品嘗人間煙火?以尋求超脫之道?”

法琉璃嫣然一笑:

“是啊,嘗一嘗人間煙火,歷一歷紅塵消磨,方能勘破一切,立地成佛。”

燕天鷹道:

“可是你當年于凝碧山開宗立派,一磚一瓦親手修起第一間廟宇,從無到有建起琉璃禪院,又為窮苦百姓問診施藥,活人無數……這難道不算歷練?”

法琉璃擺擺小手,笑道:

“當然不算。修建廟宇、禪院,只是從一間佛廟,搬遷到了另一間佛廟。

“我修建琉璃禪院之舉,甚至可以算是親手給自己修起了一間囚禁我心的牢籠,使我始終無法脫離廟宇的藩籬,去紅塵人間走上一遭。

“至于為貧苦百姓問診施藥、治病救人……只是旁觀、憐憫、施舍而已。

“這種貌似慈悲的施舍,你們不覺得太過高高在上了嗎?好像是站在云端,腳不沾塵,俯瞰著蕓蕓眾生,姿態再是憐憫,也無法對那些傷病者的苦難感同身受……

“我從小就在佛門修行,因天賦不凡,得師尊寵愛,同輩敬畏,雖沒有錦衣玉食,卻也從未缺衣少食。

“我不曾真正知曉人間疾苦,從不曾真正體驗紅塵冷暖、人間辛酸,就連這酒的滋味,今日也是頭回認真品嘗……

“這樣的我,如何能夠參透一切表相,勘破一切虛妄,覺悟圓滿,照見本性真如?”

這一番話,直說得燕天鷹、萬法真人無言以對。

他們一個是武人,武道造詣天下無雙,對佛法嘛,也就一知半解。

萬法真人雖然智慧超凡,見聞廣搏,對佛法也有一定了解,可她畢竟不是專業佛修,跟法琉璃辯經,那是想也不要想。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隱隱有點被法琉璃說服,感覺法琉璃說的,好像還真有那么點道理——都從來沒有真正經歷過滾滾紅塵,又談何看破紅塵?

法琉璃如今這番不同尋常的變化,也許真是找到了超脫彼岸、立地成佛的道路,在為超脫做準備?

畢竟她的體魄、氣機可沒有任何異常,元神也未受紅蓮業火反噬,足見并未墮魔。

但盡管理論上法琉璃的變化似乎有理有據,可燕天鷹還是以莽夫武人那不講道理的敏銳直覺,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不過,法琉璃畢竟是一品大真人,又自我感覺良好,道理也是無懈可擊,燕天鷹再是感覺不對,也沒法兒強行對她做點什么。

正自苦思對策時,萬法真人忽然眼神一變,取出一枚閃爍著紅光的玉符丟出去。

那玉符剛一丟出,便嘭地炸開,化為一面光幕。

光幕中,顯出白龍真人形貌,他正對光幕,沉聲說道:

“云頂魔宮有變。無數邪魔奮不顧身沖擊封印,疑似受大魔驅使。我與殺生羅漢正竭力抵擋,但邪魔數量太多,恐有漏網之魚穿越封印,潛入人間。燕天鷹,速來支援!”

說完猛地轉身,抬手打出一道雪崩也似的白色洪流。

光幕視角,也隨著那道滾滾向前的白色洪流向前推進,現出一片怪石嶙峋的血色大地,以及墨云低垂、火雨灑落的陰暗天穹。

大地之上、天空之中,無數奇形怪狀的魔物,匯成洪流,咆哮而來。

魔物正前方,一位身披月白袈裟,背對光幕視野的僧人,迎著那魔物匯成的“洪峰”,猛地一掌推出,也不見有任何絢爛光影,沖在最前的數百頭魔物,像是撞上了一道無形的鐵墻,轟地一聲悉數爆成粉塵……

又有一頭披覆著雪白鱗甲,雙角宛若水晶珊瑚的巨龍,蜿蜒翱翔在天空之上,噴出霜白寒風,將天空沖來的飛物魔物凍成冰雕,紛紛墜落。

這時,白龍真人打出的那道好似雪崩的白色洪流,亦轟然撞入魔物群中,所過之處,魔物先是紛紛凍結成冰,跟著又分崩離析,化為細碎冰末。

隨后,光幕微微一閃,憑空消失,結束了傳訊。

“此事非同尋常!”

光幕甫一消失,燕天鷹便沉聲說道:

“云頂魔宮魔物雖多,但稍微強點的魔物,便會占據一片地盤,收攏小魔,稱王稱霸,輕易不會聚集在一起。剛才白龍傳訊來展示的魔物規模,實乃我生平首見!背后必有大魔驅使!”

萬法真人道:

“會不會有詐?會不會是白龍那老家伙搞的鬼?”

燕天鷹搖搖頭:

“白龍可沒有能力驅使那么多魔物。而且他連白龍分身都放了出來,可見局勢確實十分棘手。無論如何,不能讓邪魔沖出封印,降臨人間。”

星淵魔神無法通過封印,降臨人間。

一些實力不遜一品的大魔,也輕易穿越不了封印。

但實力稍弱些的魔物,卻是有可能付出一些代價,穿越封印,來到人間的。

而以星淵邪魔的強大污染性,以及能通過吞噬血肉、魂魄,飛快成長變強的特性,哪怕只是一頭六七品實力的小魔,降臨人間之后,若不及時撲滅,亦可能造成極嚴重的后果。

而這次魔物聚齊了燕天鷹前所未見的數量,集群沖擊封印。殺生羅漢、白龍真人再強,也難以保證將所有魔物悉數擋下。

若出現幾個二品、一品的魔物,兩人甚至可能自保都難。

畢竟,云頂魔宮并不是人類的主場,而是魔物的地盤!

即使一品大真人、大宗師,在云頂魔宮之中,實力都會受到影響,得時刻分出部分力量,來抵御魔氣的侵蝕。

燕天看著萬法真人,沉聲說道:

“通知五雷真人、乾坤真人,同去云頂魔宮支援!”

萬法真人以傳訊符通知五雷真人、乾坤真人時,法琉璃自屋脊飄落下來,笑道:

“同去同去!降伏星淵邪魔,怎能少了我?”

燕天鷹搖頭:

“不行。你上個月還在魔宮鎮守,回來修養沒幾天,怎能再返魔宮?”

法琉璃道:

“玉真上個月也與我一起鎮守魔宮,也才回來沒幾天,她怎么能去?”

萬法真人道:

“你前往魔宮鎮守時,已經有傷在身,而我則身體無恙。你受魔氣影響比我深,需要多修養幾天。好了,不必再爭了,我與天鷹前去魔宮支援,京師這邊就拜托你坐鎮了。”

法琉璃道:“可我又不能管凡俗之事……”

萬法真人正色道:“話雖如此,但若真出了什么天大意外,你就算不能插手,也可及時趕往云頂魔宮通知我與天鷹。事情就這么說定了,京師這邊,拜托你了。”

閨蜜都不支持自己同去,反勸自己留下,法琉璃只能輕嘆一聲:

“好吧,我便暫且替你們鎮守京師。”

勸撫下法琉璃,萬法真人即取出飛行法器,與燕天鷹踏上法器,往幽州府接天峰方向飛去。

兩人離去后不久。

皇宮之中,大太監張振一臉興奮地奔到“長青殿”門口,給里面正在縱情享樂的皇帝傳音:

“陛下,乾坤王爺遣人傳訊,說是云頂魔宮告急,燕天鷹、常玉真都前去魔宮支援了。乾坤王爺也要馬上動身,前往幽州支援白龍王爺。王爺走后,宮中暫無一品坐鎮,請陛下注意安全,最好請出傳國璽、九陽劍,免遭宵小所趁。”

“什么?都去幽州了?”

皇帝龍顏大悅,從龍榻上的脂粉堆中抽身而起,草草披上龍袍,赤足奔至殿門前,根本不在意乾坤真人安全方面的提醒,只一臉欣喜地說道:

“如此一來,你那計策便可發動了?”

張振諂媚一笑:

“其實就算燕天鷹、常玉真在,按照神捕堂做事的習慣,郭開一案,既是沈浪、慕清雪聯手破獲,郭開也是由慕清雪所殺,那么后繼也該由他倆跟進,因此并不影響奴婢那一計的施展。

“不過現在燕天鷹、常玉真離開京師,奴婢那一計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這一切,都是仰賴陛下洪福!”

皇帝哈哈一笑,又咬牙切齒地說道:

“沈浪、慕清雪屢次欺君罔上,殺害對朕忠心耿耿的良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要替朕這個天子張目,遂調走燕天鷹、常玉真,給朕創造報仇雪恨的時機!

“如今天都要亡沈浪、慕清雪,朕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如何掙扎!張振,速速發動,朕要他們不得好死!”

張振諂媚道:

“奴婢遵旨,陛下請安坐宮中,等著奴婢的好消息就是。”

黎明之前,星辰隱沒,太陽又未升起,天色愈顯黑暗。

新房里邊,亦是一片漆黑。

不過縱然某人害羞滅了燭火,也不過是掩耳盜鈴之舉。

無論是她本人,抑或她的少年郎君,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亦能視物如白晝,將一切瞧個分明。

此刻。

慕清雪偎依在沈浪懷中,按住他作怪的大手,帶著幾分羞意嗔道:

“這一宿都沒怎么停過,沒個夠呢?”

沈浪輕笑一聲:

“與你在一起,當然沒個夠。”

“別鬧了,歇會兒吧。”

“你可是二品武者,難道也會累?”

“我是怕你累著。”

“那你可就太低估我了……”

正待再掀戰火,忽聽幾聲雞鳴響起,衙門養的大公雞打鳴兒了。

慕清雪輕笑一聲:

“我輩武人,當聞雞起舞。既然公雞打鳴了,也該起來練武了。”

正要起身穿衣,又被沈浪一把抱住纖腰,拉著她伏到他胸膛上:

“要不,咱們今天早上換種修煉方式?”

慕清雪兩手撐著他胸膛支起身子,輕哼一聲:

“少來!快起來,公雞又打鳴了!雞叫三遍,必須起床!”

沈浪悻悻道:

“早晚要把那大公雞宰了做成雞公煲……”

然后麻溜挺身坐起,目光炯炯地看著慕清雪穿衣,像是怎都瞧不夠她那雪白晶瑩的無瑕嬌軀。

雞雖然已經叫了兩遍,但天色還沒亮,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屋里自然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因此盡管知道沈浪能夠看見,慕清雪卻也自己騙自己,假裝天太黑他看不見,沒有刻意避開他的視線,悉悉索索穿上了里衣,又換上了一身練功勁裝。

直至她將鞋襪都穿好了,目不轉睛瞧著她的沈浪,方才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自床頭衣架上扯過衣裳穿了起來。

剛把衣褲穿好,還未及穿鞋,通房那邊便傳來顧紅葉的聲音:

“慕大人、沈捕頭,有重要線報傳來。”

前半夜,慕清雪以罡氣封鎖房間,阻隔聲音,后來在沈浪猛攻之下,漸漸應接不暇,只得撤去罡氣,由沈浪施展法術隔音。

沈浪的法術隔音效果倒也不錯,沒讓顧紅葉、白詩詩聽到墻角。同時外邊的聲音也能傳進來,不至于耽擱了消息。

這時聽顧紅葉說有重要線報傳來,沈浪不禁奇道:

“燕大人不在么?重要線報為何要報給我們?”

這可是我跟慕清雪的洞房花燭夜,再怎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該打擾新人辦理人生頭等大事呀!

顧紅葉答道:

“云頂魔宮有變,燕大人和萬法真人都去云頂魔宮支援了。現在神捕堂里,慕捕頭最大。有重要線報,當然要找她稟報。”

沈浪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慕清雪則道:

“稍等,馬上出來。”

又站到沈浪面前,小聲道:

“快瞧瞧,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沈浪抬手一指她玉頸: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有特別印記……”

慕清雪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抬手往他指出的位置輕輕一抹,特別印記頓時消失無蹤。

跟著又理了理衣襟,還打開窗子,看看外邊沒人,連忙一揮手,將屋里的氣味吹出窗外,換進來清新冽凜的寒風,站在風口吹了一陣,見沈浪已經穿好鞋子下了榻,又趕緊把床單扯下來,收進儲物法器中。

扯完床單,一看褥子、被子,仍有明顯痕跡,不禁又俏生生白了沈浪一眼,干脆一揮手,把被褥統統收走,就留下一副光禿禿的床架。

沈浪瞧得樂不可支,差點笑出聲來。

慕清雪羞道:

“你還好意思笑,都怪你……”

“怪我怪我。”

沈浪趕緊承認錯誤,但末了還是補充一句:

“但是被褥都濕成這樣,也與慕大人你本身的體質有很大關系……”

慕清雪趕緊一個箭步,掠到沈浪面前,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許說!”

沈浪舉手投降,慕清雪又瞪他一眼,說道:

“下次再想抱我,先扳手腕贏過我再說!還有,等下我一個人出去,你就呆在里邊!”

說完輕哼一聲,快步走到門簾前,又深呼吸調整一二,這才掀開門簾,以正常步態走了出去。

沈浪依言坐在屋里,也沒去聆聽慕清雪與顧紅葉說話,就回味著昨晚,好吧,準確地說,直到雞鳴之時才終于停止的洞房花燭夜活動。

正回味得又有些熱血蠢動時,慕清雪掀開門簾進來,神情凝重地說道:

“發現了郭開親傳大弟子郭小京的蹤跡。郭小京實力不弱,有五品道法修為,還養有厲害蠱蟲,兩位線人因此犧牲……現在衙門里,能絕對勝過他的,只有你跟我。我們得立刻出發,抓他歸案,徹底掃清玉京觀余孽。”

這是正事,沈浪當即毫不猶豫地點頭:

“行,立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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