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1030 社稷仰誰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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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0 社稷仰誰


更新時間:2024年04月14日  作者:衣冠正倫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衣冠正倫 | 北朝帝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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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演聽著斛律光的講述,神情也變得越來越認真,專注中還隱隱透出幾絲興奮,甚至就連拳頭都微微握起。等到斛律光的話講完,他便抬手鼓起掌來。

“不愧是明月兄,當真別有壯懷,絕不令人失望!這樣的雄聲高見,我也久有不聞啊。”

高演一邊拍著掌,一邊感嘆說道:“方今世道未可稱為治世,但是國中卻有許多人矜于舊功,耽于享樂,不再有雄壯抱負,對于近在咫尺的宿世仇敵、心腹大患都不聞不問,當真令有識者憂心忡忡、心緒難靜啊!”

講到這里,高演也是一臉的無奈。他這番話所評價的不只是那些大異父輩風格與志向、一味奢靡享樂的勛貴二代們,更包括了他的兄長高洋,甚至國中這種醉生夢死、享樂無度的風氣,甚至就是一種上行下效的結果。

過往數年,朝廷對外全無建樹。他兄長高洋也一反早年勵精圖治、尤其勤于軍事的作風,雖然這樣也免于窮兵黷武的消耗,但是休養恢復的國力卻并沒有真正積淀下來,河北大地歲有豐稔,然而鄴都谷價卻連年上升。權貴之家一席之費可達萬錢,貧賤小民卻衣不遮體、食不果腹。

如果僅僅只是國中政治不夠清明、上下有失調和還倒罷了,憑著他們北齊深厚的底子,還有機會修改調整過來。

可是相對于他們的不作為,西面宿敵西魏近年來發展勢頭卻是非常的迅猛,據說其國中大募夏人為兵,而且多設獎酬之格,以至于士皆樂戰,國力大勝從前。

雖然自從天保六年雙方河洛罷戰之后,彼此間便再也沒有進行過大規模的戰事對抗,高演也并不清楚西魏如今國力到底發展到了哪一步。但是對于他們北齊國內的士氣快速沉墮,他卻是深有感觸,以至于聽到斛律光這種主動進擊、試圖打擊對手的計劃,都讓他頗受振奮。

斛律光聽到常山王對自己計策的認同,當即便也起身作拜于席側,口中沉聲說道:“仆于人間未稱高智,所計為國揚威、誓報家仇而已,幸在能得大王賞識,若得大王相助而任此職事,則必勇為驅使、盡心盡力,不負大王所任!”

高演聽到這話后,連忙起身扶起斛律光,同時口中又嘆息道:“國家之所以設諸顯職,便是為的賢良忠勇之士能夠各適其位、為國效力!明月兄你本就是譽滿朝野的良將大才,更兼有此誠摯的報國殺賊情懷,我能為朝廷舉薦良士,同樣也是我的榮幸,又何敢言私意驅使啊!”

雙方在各表心意后,彼此間也是惺惺相惜,斛律光于是便進一步闡述自己鎮守晉州、進望汾絳的一系列策略。

在他看來,朝廷過往太過執著于河洛、淮南等地,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錯誤想法。

過往河洛之間的戰事并不是沒有獲得輝煌大勝,甚至就在天保六年的這場戰事中,他們在前期也是打出了非常漂亮的戰績。

但是由于河洛再往西便有著崤函為阻,大軍難以從容進退,而就算是通過崤函山道,再往前還有潼關這一阻礙,想要繼續擴大戰果非常的困難。

至于淮南江東那就更加不用說了,島夷蠻荒之地,本就難以征服,征服之后所獲得的回報也是有限,無非是更增國中漢兒聲勢,對于國力整體卻難以有什么顯著的提升,難道還能指望征調江淮夷眾去進討關中?

關中的西魏政權才是他們北齊真正勢不兩立的對手,越早進討便能越容易將這宿敵扼殺,時間拖的越久對他們北齊便越不利。甚至于如今時間都有些晚了,但是立即行動起來總好過什么都不做,任由局勢再照此狀態繼續發展下去,只會變得更加惡劣。

高演對于斛律光的一系列看法也是頗為認同,他因為并沒有太多領兵作戰的經歷,如果是比較純粹的戰術問題或還不好判斷,但這種已經頗有戰略高度的計策還是比較

好理解的。

在與斛律光交談一番后,高演也深感受益匪淺,于是在起身告辭的時候,便也向斛律光表態稍后一定會盡力促成此事。

離開咸陽王邸返回自家之后,高演回想方才與斛律光的談話仍是頗感振奮,于是當即便召來其王府屬臣王曦說道:“今日往咸陽王邸去訪斛律明月,因與明月暢言邊事幾樁,深感其人當真雄壯可期,絕非諸家貪享榮眷卻志氣荒廢之徒。明月也因此向我請為晉州刺史職,在公在私我都應該遂其所想,不使這一番壯氣閑置啊!請博士為我擬書,奏于朝廷,來日入朝我便奏請此事。”

王曦聽到這話后,臉色卻微微一變,略作沉吟后才開口說道:“殿下一心為國、勤于舉賢任能,此誠國之大幸。然則斛律明月本非常人,所請亦非尋常職事,為避嫌計,殿下于此還是請勿多言為上!”

高演聽到這話后,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沉聲說道:“楊遵彥等近年來當朝用事,每以休養之名削裁軍用,罔顧邊患、排抑武人,王公難道也要以此俗計教我疏遠勛臣、唯近爾士流?”

“仆怎敢有此狹計!唯因此事太過敏感,殿下此身此位,恐為心懷邪計之人曲解,屆時非但事不能成,反而會招惹許多人事麻煩于身。”

王曦聽到這話后,便又語重心長的欠身作答道:“明月久處喪中,未知世事變化之詳細,只道陛下處高任重、有薦必成。然則今時形式已經頗有不同于舊年,尤其日前至尊醉語太子懦弱、社稷需仰殿下,言者聽者各存懷抱,而今天下尤需日慎一日,決計不可擅議邊情、妄結武人啊!”

高演聽到這里后,臉色變得越發有些不自在,當即便沉下臉來冷哼道:“此言說的越發荒誕了,至尊子有嗣息,我亦恪守本分,聽者又需作何懷抱?晉陽勛戚,皆我親友,若盡遠之,又能與誰近?博士勿以癡言擾我心懷,此事我已有定計,不必你再為參謀!”

說話間,他更抬手一擺,示意王曦退出房間。

王曦見狀只能在心內暗嘆一聲,站起身來告罪一聲,然后便緩步退出了房間。他還沒有走遠,便見到王府另一名屬官被召入堂中,顯然是高演仍然固執己見,要用此人擬寫奏書。

王曦自知常山王精明干練且極富主見,大凡自己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別人也很難再作勸阻。同時他也能理解常山王何以對此事如此堅持,只不過是跟自己所處的位置和立場不同,認為這么做會對其更加有利。

當今至尊近年來越發喜怒無常、狂躁暴虐,可以說在朝群臣無論尊卑就沒有不膽戰心驚的。常山王雖然與之同胞至親,但也同樣不可說絕對的安全。

尤其是之前皇帝醉言常山王要比皇太子更加適合繼承大統,這不免更加的將常山王擺在一個非常尷尬且危險的處境中。

就算皇帝只是一時的醉言,但也說者無心而聽者有意,天家本無私事、天子更是一言九鼎,這樣的話說出來,必然會給時流人心造成極大的震蕩。尤其如今皇帝陛下久曠朝事,自有一批心腹大臣當朝執政,這些人對此會沒有意見?

常山王有沒有這樣的想法暫且不說,眼下首先需要做的就是要自保。王曦作為常山王的屬臣,當然也希望自己的主公能夠平安無恙,而他面對這樣的情況能夠給出的建議就是謹慎小心、切勿被人抓住什么問題而小題大做。

但常山王明顯是有著自己的想法,并不愿意就這么一味的隱忍被動,而是想要接觸、拉攏更多的人事,從而壯大自己的影響和聲勢,以此讓人心存忌憚、不敢擅自針對自己。

斛律光乃是晉陽勛貴中的代表人物,雖然身份地位和彼此關系并不算最為翹楚,但其驍勇善戰卻是群眾公認的。而且其人淡出時局兩年多的時間,與如今朝中錯綜復雜的人事關系都比較疏遠。

常山王想要幫助其人起復入朝,也是要借此表達對勛臣們的親近態度。哪怕事情最終不成,這個姿態也算是做出去了,同樣可以邀集更多人向其靠攏。

事情也正如王曦所料,兩天后趁著前往晉陽宮覲見之際,高演便將其府員擬寫的奏章呈交上去,并且當面力薦斛律光出任晉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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