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阿瑪走出了營帳,弘昐低下了頭,掩飾了眼中的恨意和委屈。
弘昀還在帳子里——他年紀小,加上額娘又得寵,阿瑪對他和府里其他的男孩子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一直等到外面侍衛們將馬都給牽了過來,弘昀這才被帶了出去。
阿瑪一彎腰,一下子就把他給抱到馬背上去了
眼前的視野頓時的開闊起來——阿瑪的馬兒自然是好馬,
這么坐得高高的,弘昀也一點不害怕,只是用小胖手摸了摸馬兒的鬃毛,抱住馬脖子貼了貼:“阿瑪!”
四阿哥在他身后翻身上了馬,提起了馬韁繩,微微的夾了夾馬腹,
馬兒緩緩地走了起來。
弘昀看向旁邊——弘昐哥哥也騎著另一匹馬跟著。
哥哥平時里在他眼里都是高大的形象,這時候卻矮了他一頭。
弘昀發現自己在俯視弘昐哥哥——這是一個新鮮的視角,十分陌生。
但是他很快就習慣了。
仿佛天生如此,
本來如此。
四阿哥伸手摸了摸弘昀的小腦袋,大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疼愛地將大氅圍緊了一些,把弘昀給攏進了自己懷里:“冷不冷?”
馬兒走的很平穩,加上周圍都有侍衛拱衛著,四阿哥索性放開了韁繩,這么信馬由韁。
遠處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清澈度極高的藍色,仿佛一塊晶瑩的藍寶石,白云飄浮在藍寶石之中,行云變幻莫測。
弘昀難得的安靜了下來,抬頭凝望著遠處的天空,天地交際之處是蒼茫的塞外風景——要是額娘和二姐姐也都在就好了。
四阿哥平日里雖然都是堅毅果斷的,但是對著弘昀卻是一片舐犢之情——不過區區才走了一點路途,
他已經將大氅給攏了好幾遍,就怕兒子吹風著涼了。
其其實自從上一次廢太子出了那件事之后,
朝堂上情勢微妙,
眾皇子步步小心。
這幾年四阿哥都沒怎么松快過——表面上看著是進了圓明園,
碧波蕩漾,景色清幽,生活在如詩如畫之中。
但實際上也不過是避開外面的風雨罷了。
終歸是受了約束。
疑心生,則百事生——自從廢太子的事情過后,康熙對于兒子們一個個都沒法再像從前那樣信任了。
自然,皇子府的動靜也被他掌握得牢牢的。
四阿哥記得在前幾年的時候,給孩子過生日,府里還能熱鬧熱鬧——跟其他的宗室們走動走動。
但是現在為了避嫌,大家也都索性全部省了這些事兒。
孩子們現在不覺得約束,是因為他們年紀還小,心無旁騖,一心只記掛著玩——最大的苦不過是讀書,最大的煩不過是讀書沒讓父親滿意。
可是等到再過幾年,那就不一樣了。
弘昀在阿瑪的懷里調轉了脖子,微微揚起小臉對著父親道:“阿瑪,這里的風景真漂亮,要是這里都是屬于阿瑪的就好了。”
弘昐在旁邊聽見了,手上猝不及防的一緊,
馬兒噴了個響鼻,在原地焦灼地踏著蹄子。
四阿哥臉上波瀾變動,
立即抬手敲了敲弘昀的小腦袋,
低下頭鄭重其事地囑咐他:“這種話,再也不要說了,記住了么?”
弘昀猶豫了一下,用力的點了點頭。
走著走著,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匯合了起來。
十三阿哥身邊還帶著十六阿哥——十六阿哥年紀很小,頂著少年稚氣的臉,從四阿哥眼里看起來,其實和孩子沒有區別。
弘昀倒是很乖巧,抬起了小胖手,甜甜的就喊人:“十六叔!”
他認得人的。
之前逢到年節進宮的時候,額娘就囑咐他把人都給認清了——弘昀雖然年紀小,但是對于額娘的話很是記在心上。
弘昀坐在馬背上,大家又都在行進之中,沒有辦法下來行禮。
皇孫們實在是太多了,其實是有些分不清誰對誰的,十六阿哥聽見弘昀這么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喊自己,先是有些意外,等到想過來了,他笑眉笑眼底就把腰上的一塊玉佩給接了下來,送給了弘昀。
這還是他出宮之前特地新換上的,是好東西。
十六阿哥和其他皇子們一樣,都知道這是四哥最寵愛的側福晉生的孩子,雖說側福晉的家世身份不值一提,但是看著四哥對于這孩子的寵愛程度,就知道那位也算是小四嫂了。
這東西給小四嫂的孩子,沒錯。
十六阿哥的母親是密嬪,姓王,是漢軍旗的姑娘,父親只是個知縣。
雖然身份不高,但是對于帝王來說,只要足夠喜歡一個女人,身份不身份的,又算得了什么?
這一趟雖然是康熙的“塞外巡幸”,但對于孩子們來說,卻是塞外旅游。
每次等到扎營的時候,弘昀都快玩瘋了——不是讓侍衛們帶著他去看小型賽馬,就是去看摔跤。
“哦哦!”
每次看到有輸有贏,他就會拍著小手在原地激動地跳了起來。
四阿哥也不光只是讓弘昀玩耍,一路上還訓練著他的騎術。
塞外天高云闊,四野茫茫,正是跑馬的好地方。
等到走到十一月頭的時候,弘昀已經可以騎在馬背上射箭了。
他學的很快,小拳頭都努力的攥成了一團,只要一有休息的時間,就會對著靶子拿起了弓箭。
弘昐在父親面前倒是徹底展露了好哥哥的一面,不厭其煩地教著弘昀弟弟,給他糾正各種姿勢上的不正確。
一路父慈子孝,歡聲笑語地走來,胤禛早就已經把鈕祜祿氏徹底忘在腦后了。
他忘了,鈕祜祿氏卻無時無刻不在思量著。
思量著該如何找到一個突破口。
十一月里,塞外的風已經極為蕭冷了,四阿哥騎在馬上吃了一個上午的風沙之后,也有些受不了了,于是鉆進了馬車里。
弘昀正睡得香甜,察覺到有人進來,知道是阿瑪,湊過去就趴在阿瑪的腿上了。
四阿哥剛剛攬住弘昀的肩膀,自己的衣袖就被兒子的小胖手給抓住了。
馬車外寒風蕭蕭,馬車里卻是一片溫馨。
八阿哥那里,這幾天卻有點不對勁。
先是一直渾身無力,然后就是咳嗽——咳得特別厲害。
伺候他的奴才們開始還以為是塞外的風大,于是勸著主子爺坐到了馬車里去。
但是也沒用。
相關
__其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