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趁著春氏又往福晉正院里去的時候,那氏也偷偷地往李側福晉那邊過去了。
她謹慎得很——就連貼身的婢女都沒有帶。
明人不說暗話——往李側福晉面前一跪,那氏就把衷心給表了。
李側福晉聽了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招了招手,示意那氏過來。
她卸去了手指上的護甲,然后攏在了唇邊,
低聲地對著那氏就說道:“說來也巧,我昨兒夜里做了個夢,夢見……”
說到這兒,李側福晉的音量一下子就低了下來。
她身邊的奴才雖然是貼身伺候的,這時候也聽不清了。
那氏聽著,臉色就一下子變了,失聲道:“側福晉!”
李側福晉往后仰了身子,不急不忙的撿起了護甲,重新給自己帶上,
對著日光看了看上面的寶石折射出的光芒,然后才用眼角瞥了一眼那氏:“我剛才就已經說了——不過是個夢罷了。”
那氏跪在地上,低著頭半天都沒動,最后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咬著牙就給李側福晉磕了個頭:“若是婢妾……但求側福晉以后……”
李側福晉似笑非笑,直接截斷了她的話:“那氏,你也太心急了。”
那氏立即就尷尬地笑了。
中午,四阿哥人剛剛回到府里,在書房換衣服的時候,一邊把外袍遞給了蘇培盛,一邊就吩咐了一句:“顧氏有傷,讓膳房中午的飲食小心些,寧可簡單,
不能送些辛辣滾燙之食去,
她是個饞嘴的。”
蘇培盛一下子腦子沒轉過來——顧格格哪里受了傷呀?
然后他一拍腦袋才反應過來:咬破了舌頭。
嘖嘖!
這算哪門子傷啊?沒想到都被四阿哥從昨晚囑咐了幾次了。
蘇培盛帶著命令親自去膳房了,心里一路琢磨著,
越琢磨越有意思。
膳房得了命令——倒是也犯難了。
飯菜不能辛辣滾燙,這個倒是好辦——不要放辣,全部等到溫涼了再送過去。
但是四阿哥說“簡單”,他們萬萬不能真的“簡單”啊。
原地轉了幾圈,想了一會兒之后,膳房人就有數了。
顧幺幺那邊,等到奴才們提來了食盒,將蓋子一打開——她就看見里面都是蒸的嫩嫩的豆腐、雞蛋、還有入口即化的魚圓什么的。
都不用怎么在嘴里咀嚼——自然也就不容易碰到舌尖的傷口了。
下午的時候,沒想到小臘子又過來了——是專門送草藥的。
昨天晚上給顧格格泡水的那種草藥,四爺命令人又拿了一些過來。
接著用。
然后更晚上的時候,四阿哥親自過來了。
他過來了,沒說上幾句話,又把顧幺幺給拎到燈下去檢查傷口了。
簡直夸張得就像對小孩子一樣。
顧幺幺一張嘴,忽然想到昨天的場景——結果兩個人都笑彎了腰。
顧幺幺想說她今天其實已經好多了——口腔里的傷口本來就很容易愈合,但是既然四阿哥心疼,她也沒有必要掃興他的“心疼”。
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嘛。
轉眼已經到了中秋。
顧幺幺生日就在中秋前——隨著她如今越來越得寵,四阿哥往她這里的賞賜更是亂花迷人眼。
假如不是因為有二阿哥在正院里,也得了許多賞賜。
花步閣這里幾乎就太扎眼了。
顧幺幺不得不專門騰出了一間廂房來做庫房,又挑了些好的,
往武格格那里送過去。
武格格倒是有興致——正在洗手作羹湯:壓了一托盤的花瓣月餅。
給顧幺幺帶了不少回去。
后院里,一時間各處相安無事,眼見著府里漸漸被中秋的氣氛所籠罩,誰也沒有想到,中秋節前一天夜里,府里出事了。
出事的時候,四阿哥過去陪著福晉用了晚膳,又逗了好一會兒二阿哥,然后就去了顧幺幺那兒。
半夜時分,小太監就沖過來說是沁秋齋走水了。
自從紫禁城阿哥所里出來開府到現在——這座皇子府都是平平安安的,從來還沒有出現這樣的險情。
顧幺幺也被驚醒了,聽著外面的聲音不對——她心里知道是出了事情。
還是大事情。
果然,聽到沁秋齋失火,顧幺幺也嚇了一跳。
那里住了很多人——郭格格、耿格格、侍妾陳氏、春氏、那氏。
這還沒算上奴才么。
更何況,沁秋齋的格局是那種口小肚子大的形狀——里面的人要是出了事,一著急的話,容易擁堵在院子門口。
她趕緊就給四阿哥從衣架上拿了外袍下來。
幸虧是夏天里,衣裳簡單,四阿哥剛抬步往外面走,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顧幺幺,眉頭皺了皺,神色之間掠過一絲思索之意。
他手一揮,留了兩個身邊貼身的小太監,讓他們送顧格格過去前院書房。
前院書房有護衛。
爾曼和黛蘭聽了四阿哥這吩咐,沒有一絲片刻的猶豫,立即拿衣裳的拿衣裳,穿鞋子的穿鞋子,伺候著顧幺幺就要出門了。
四阿哥這邊,出了花步閣,他匆匆地往后面趕過去。
剛到了沁秋齋附近,看見許多太監婢女前赴后繼,有人捧著水盆,有人提著水桶,驚慌失措的往那兒跑著。
因為跑動的太劇烈——有的人水盆里的水都潑灑光了,也懵然不知,還是驚惶而麻木的向院子里潑著水。
從里面沖出來的人臉都黑了。
沁秋齋里,失火的是郭格格的屋子。
火勢兇猛——熊熊的火光已經映照了半邊天,濃煙也劇烈的噴吐著,在天幕上勾勒出了宛如惡魔的形狀。
福晉那邊也驚醒了,聽說走水了,她嚇得不行,第一件事是讓奴才乳母們立即抱著二阿哥趕到前院去。
就站在大門口附近。
然后她這邊才匆匆換衣裳,準備往沁秋齋。
還沒走近沁秋齋,福晉就被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這黑煙不僅看著可怕,吸到了口腔里更是難受。
說不出的灼悶,吸一口就覺得嗓子眼緊了一分。
沁秋齋里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亂成了一團。
芝迷被派過去護在二阿哥身邊了,福晉旁邊只有海藍——她也慌了神,扯著福晉就道:“福晉,院子里都是草木,天干物燥,今兒風不小呢!咱們還是離遠些!”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和嬤嬤趕緊拉著福晉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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