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邊的武格格將一切盡收眼底,也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這一場家宴過半的時候,弘昐淘氣,將一道魚肉盅打落在了地上。
湯水潑了一地——這本來也只是一件小事,早有人過來打掃,偏偏在這一當兒,從旁邊的暗影里躥出了一道矯健的身影。
是福晉養的貓兒。
這只貓咪叫做滅墨——全身毛色由黑而灰,
到了腳踝之處漸漸變淡,是非黑非灰的顏色,猶如墨跡濕在紙上,漸漸泛開。
也不知道是天生品種原因,還是在福晉這里被喂的營養太好——滅墨的個頭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小貓。
尤其是瞪著眼睛弓著背的時候,看上去簡直像只小黑豹子,
渾身都聚滿了一觸即發的攻擊力。
膽小一點的小丫鬟都不怎么敢上前去逗它。
滅墨叼著一塊魚肉就跑了。
四阿哥看見了,
忽然就想到了昨天過去顧氏那里,看見她給小貓咪做了特制的搞怪衣裳。
跑起來兩只手在身邊一晃一晃。
真不知道她小腦袋瓜怎么想出來這么古靈精怪的主意!
他想到這兒,
含著笑意抬起了頭。
正好顧幺幺瞧見了滅墨,也想到了黑黑昨天的那一幕。
兩個人對視一眼,沒忍住,都笑了。
那邊,宋格格正和武格格、耿格格,一起過來給福晉敬酒。
其實這是耿格格的意思,但是一站起來,被宋格格給搶先了。
郭格格也一臉馬屁地圍著李側福晉轉,不是擔心側福晉坐墊薄了,就是擔心側福晉湯水涼了,忙前忙后,簡直比伺候親娘老子還周到。
弘昐阿哥她也沒放過——幾句話夸得花團錦簇,李側福晉雖然明知是拍馬屁,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哪個做母親的不喜歡聽到別人夸孩子呢?
福晉這里,等到喝完了,她放下了杯盞,一回頭,
才看見四阿哥面上笑容——他整個人簡直如沐春風。
福晉怔住了,舉著杯盞的手僵在了空中好一會兒。
她雖然嫁進來也好幾年了,見到的四阿哥大部分時候都是嚴肅又冷冷淡淡的表情,永遠淡漠,永遠冷靜自如。
她從來都沒有看見四阿哥有這樣炙熱又開懷的笑容。
從來沒有。
順著四阿哥的眼神看過去,沒有任何意外的——是顧氏。
中秋家宴,月好人團圓,結束的時候——四阿哥自然是留在福晉這里的。
晚膳時候用了不少菜,口味混雜,福晉特地先回屋去洗漱了一番,又端起香茶,潤了潤喉嚨,這才重新出來伺候四阿哥。
屋子里,奴才們好幾個人正在前后左右的圍著主子爺,伺候他洗手凈面、脫衣脫鞋。
四阿哥今日在宮里的時候本身就是飲了酒的,晚膳剛才又用了一些,到了這時候難免酒意上涌。
他其實本身酒量是很不錯的,但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會有喝醉的時候。
比如某些心情好的時候。
酒不醉人人自醉。
四阿哥閉目養神,靠在椅子背上休息了一會兒。
福晉也不進去,就這么歪著身子在旁邊,維持著一個別扭的姿勢,卻滿目柔情地看著四阿哥。
芝迷在旁邊,想勸福晉主子不如也回去歪一歪,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又咽了回去。
谷齢
這就算是一場小憩了。
一睜眼,他先對上了福晉直勾勾的眼神,不由地一震:“福晉。”
福晉一下子就滿臉都笑開了,笑容堪稱慈愛:“爺是再歪一歪,還是進去躺下?”
四阿哥怔忪了一瞬,看了看周圍,屋子里本來照著亮堂堂的燭光,這時候已經熄去了大半。
見福晉居然是半跪在地上的,他心里微微動了一下:“福晉方才一直在這兒?”
福晉抿嘴笑:“怕爺醒了,要酒要茶,奴才們聽不見。”
她頓了頓,抬眸望著他:“妾身是爺的福晉——奴才們伺候,總是不如妾身的。”
四阿哥盯著她看了一瞬,微微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然后把福晉也給扶了起來。
烏拉那拉氏剛才已經跪了半天,這時候半邊身子酸軟,站起來的時候膝蓋一脫力,向前一沖,整個人就跌進了四阿哥的懷抱。
海藍在門口,看見這一幕,眼睛都亮了。
她扯住了芝迷的袖子,兩個人就一步一步往外退。
屋子里,四阿哥伸手扶住了福晉的腰:“當心。”
他的語音溫和中帶著平穩。
自然是平穩的——不動心的人,怎么會有起伏?
福晉烏拉那拉氏靠在四阿哥的胸膛上,沒有立即起來,只覺得自己耳朵根一陣一陣的發燙。
燙的都快燒起來了。
對面便有一面大大的西洋鏡——繁復的雕花在燈火下閃爍出燦爛的光芒,但是烏拉那拉氏沒敢抬頭看。
她知道自己現在肯定是面紅耳赤的模樣。
畢竟她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如何端莊,如何持重,而如今……這番情形……
或許是中秋宴上也多被敬了幾杯酒,福晉扼制不住地在腦海中胡思亂想了起來:顧氏,她面對四阿哥的時候,也是這樣么?
或者說……是不是四阿哥最喜歡的就是女子這樣撒嬌的模樣?
被屋子里這一片曖昧而溫柔的氣氛所感染,烏拉那拉氏不自覺地放任自己沉醉了下去。
想到今天晚上中秋宴上的那一幕,她終于抬起手,猶豫片刻后,第一次格外主動地抱住了四阿哥的腰,將臉埋在了他的懷里,聲音輕顫:“爺……”
她覺得委屈。
畢竟,她才是他——愛新覺羅胤禛的,唯一的嫡福晉。
蹀躞情深、鸞鳳和鳴……這些詞語,本該是屬于她和他的。
抬手輕輕地拍了拍烏拉那拉氏的后背——似乎是安慰,也是示意她放開,四阿哥抬手去挪開福晉的手。
燈火下,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皺眉看著她,略略停頓了片刻,肅聲道:“福晉下次別勉強了——不勝酒力,還偏要貪杯?”
福晉垂著眸子,置若罔聞。
四阿哥提了聲音,喚了幾聲奴才。
海藍和芝迷本來是遠遠的守在門口的,這時候聽見主子爺叫喚。
還叫喚了好幾聲——不進去也不行了。
兩個人只好進去,就看福晉身子不穩地倚在四阿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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