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興林一邊放狠話一邊卷袖子,一副你不服就來干一架的干脆架勢,立刻嚇的宋興山萎靡啞火。
看著殘缺的桌角,宋興山內心蹦蹦跳,只覺背脊發涼,嘴里不住喊著老二你別亂來,人卻瑟縮著忙往后退,直退到他爹娘身后,這才探出半個身子來看宋興林。
這窩囊模樣,看的宋興林鄙夷。
“孬種!”
宋興山又氣又怕卻莫可奈何,只能無助又故作可憐巴巴的看向上首的老宋頭,“阿爺你看他!”
老宋頭看著向自己求助的寶貝大孫兒,又看看渾身長滿刺自己輕易不招惹的二孫子,他心里嘆氣,暗罵老二這個刺頭惹得家宅不寧,面上卻還端著剛才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隨手磕了磕手里的煙桿子瞪著兩個孫子發話。
“都給我閉嘴!”
當家人老宋頭的聲音一出,宋興山立刻面露得意的看向宋興林。
宋興林把這對祖慈孫孝的祖孫倆看眼里,不屑的嗤笑一聲。
罷了,他不是早就知道在這個家里自己是何地位了么?不是早就面對過長輩們的偏心無視了么?他又有什么好期待好傷心的?說這些就是矯情。
想開了的宋興林光棍的聳聳肩,語氣涼涼的開了口。
“大哥是家里的男丁,我也是家里的男丁,大哥兩只眼睛一張嘴,我也同樣兩只眼睛一張嘴,可憑什么阿爺你們就只顧偏心大哥?難道是因為他有什么家伙事是我沒有的?都是一樣的人,憑什么我宋興林就比他宋興山低一等?什么恭喜,什么好處,什么堂客,都是狗屁!”
今日一家子都在這齊聚一堂,居然沒有一個出門做活去,想必就是在商議如何把鍋塞自己頭上的事情的吧?
以老大那蠢貨的尿性,他這般急于推脫,想必定是他自己不樂意娶,這才想著推給自己頂缸?
可憑什么?
他們都不要的憑甚推給他?他宋興林就必須得撿他們剩下不要的?
難道就憑阿爺阿奶全家人平日里對大哥的偏心?
呵呵!
“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里,阿爺,都說長幼有序,我大哥是老大,他都沒娶堂客,我這個老二可不敢逾矩,阿爺、大伯還有大哥,你們平日里不是最重規矩,整日把規矩掛在嘴邊的么?
眼下老大不娶讓老二越過老大去,這可是亂了規矩的大事情,阿爺,大伯,大哥,你們可不能這么自打嘴巴呀。”
所以,這什么小堂客的,誰愛要誰要去!
“當然,你們若是非要逼著我娶,也成,我日子過的不舒心,那你們也甭舒心了,反正我爹不疼娘不在,更沒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兄弟姐妹,我了無牽掛,光腳的可不怕大哥你穿鞋的。
若是你們硬要逼我,也成啊,阿爺阿奶,丑話孫兒可說在前頭,到時候您二老可就別怪孫兒力氣太大,性子太暴,太不懂事,上房揭瓦,下地砸鍋什么的,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從此以后讓大家伙的日子都過的不安生啊……”
這是威脅,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眾人氣了個仰倒,可是他們沒有勇氣說不。
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眼前這老二就是那個不要命的呀。
終是宋保長再想說些什么,面對這樣的二孫子,他也莫可奈何沒了言語,更不用說從頭到尾就沒吭聲,自來一副大家長仁愛后輩的宋大有了。
見眾人都沉默不言了,宋興林表示滿意,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看著訕訕的周菜花,宋興林神速變臉,笑瞇瞇的開口請求。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說定了,阿奶,家里吃席想不起來我,您老看在我帶了兔子來家的份上,給我弄點吃的唄,等孫兒吃飽了,也好下回再給您帶肉來家,孫兒還答應給您老跟我阿爺弄兔皮坎肩呢,您可不能做那吝嗇的大家長,要讓馬兒跑也得給馬兒吃草不是?”
被突然點名的周菜花先是一僵,摳門的她被要求弄吃的瞬間肉疼不已,有心說這都下晌了,不然等天黑一道吃夜飯?
結果看到二孫子那一臉要笑不笑的盯著自己看,又提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兔皮坎肩,本著細水長流,不能一把得罪死這個難纏孫子的心態,周菜花只得肉痛的點點頭,“成,我給你燒兩芋頭行不?”
雖然不喜歡,可他餓啊,一大清早天不亮就出了門,到了鎮上還舍不得花錢吃喝,眼下他餓的都能吞下一頭牛,芋頭就芋頭吧。
“成吧,阿奶你可快點。”
催促打發走了他周菜花,宋興林無視堂屋里靜默的沉悶氣氛,也不去想自己剛才的一番話給眾人帶來的心理壓力,自顧自的一屁股坐到老宋頭身邊,不顧老頭子臉上那擠成一堆簡直可以夾死蒼蠅的溝壑,他臉上堆起笑,準備打一棒子給顆甜棗。
宋興林手腳麻利的扯過老宋頭手里的煙桿子,自顧自的扯開吊在上頭的舊荷包。
“阿爺,剛才的事情我們就這么說定了,長幼有序,先讓我大哥娶昂。”,點燃煙絲,把煙桿子往宋保長嘴里一塞,宋興林笑嘻嘻的哄人,“好了阿爺,剛才是孫兒的不是,孫兒不對,這就給您老上點煙絲,當是孫兒給您賠不是了,你抽煙,抽煙。”
被煙嘴子懟了個正著,宋保長那是心肝脾肺腦門子外加嘴巴子都在痛。
他就想了,面前這個混不吝的孫子他到底像誰?先前死了的二兒媳也不這樣呀,說來說去都怪二兒子沒生好!
老宋頭氣呼呼的瞪了眼堂屋一側,正百無聊賴,意興闌珊,懶洋洋坐在長凳上,背靠著堂屋墻壁打哈欠的二兒子一眼,心里有說不出的郁悶憋氣。
而被瞪的宋二發,發現親爹把一腔怒火記在自己的身上,他心里的氣也不平,可又不敢頂撞老子呀,只得恨恨的瞪了眼窩在老頭子身邊的死崽子。
這玩意,當初自己就該一把掐死這個專給自己造禍的狗東西!
堂屋內的一場鬧劇就此暫時停歇結束,而外頭繼續偷聽往下半場的于蘇,心里卻有了主意。
剛才這位戰力強悍,能在小氣摳門的當家老太太手里要回兔皮,還能虎口奪食的人,能憑一己之力,就能斗的宋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啞口無言的存在,雖然同為炮灰,這位路人甲卻著實對得起書中給他僅有一次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