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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放假兩日,不似清明那般有祭祖這等事要做,自是個大榮有情兒女約會的好日子了。
街上隨處可見打扮俏麗的少女同適齡兒郎拉著手,大大方方的走著。溫明棠站在羅三與羅娘子的面館里,看著路過的大方牽手的適齡男女,忍不住笑了笑。
眼下已過了午時飯點,羅三這面館里也沒了食客,夫妻倆正是空閑之時,溫明棠也趁著這時候過來看了羅三與羅娘子。端午假期,兩人帶著自己做的腐乳肉粽來見她,叫溫明棠嘗到了上一次吃還是在現代社會時吃過的腐乳肉粽,入口熟悉的咸甜味道除了讓她忍不住再次贊了一聲兩人的好手藝之外,更生出了些許羨慕。
不管是現代社會還是大榮,她都生了張愛吃的嘴。溫明棠自己為人處事也頗有幾分“順應天時自然”的習慣,既生了張愛吃的嘴,在不影響身體健康的情況下,自是不拘著自己的嘴,喜好品嘗各種美食了。不止喜好品嘗,更樂于自己動手。畢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個道理生長在紅旗下的溫明棠從記事起就懂了。
只是來了大榮,哪怕她是個勤快的,樂意動手,卻也不是什么都能吃的。那高高的宮墻困住的不止是溫明棠的人,更是她的心,躲在冷宮里,味道稍稍大點的吃食都是不能隨意做的。
是以,似燉煮的肉食譬如紅燒豚肉、腐乳肉這些菜肴在宮里便不要想了。出宮之后來了大理寺,陰差陽錯的開了外帶檔口,管食材采購的紀采買又是個愿意配合的,這也一度讓溫明棠以為自己會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將現代社會吃過的那些吃食做出來,既一解自己多年的饞癮,又能讓大榮有緣人也嘗一嘗這些食材經由各種手法烹煮之后的味道。
只是靜太妃的一聲令下,也算是突然驚醒了溫明棠。她雖出了宮,離開了宮墻,那宮墻之內的貴人的一聲命令,卻也終究讓她因著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辦法如去歲那般什么時候想吃,便隨時做自己想吃的吃食了。
雖然,梁紅巾將她在宮里的那套家伙什帶了過來,她還能在院子里開小灶……可小灶到底不如正兒八經的廚房那般能令人放開手腳的做任意自己想做的吃食。至于在院子里砌個小灶……那又不是自己的院子,自然不能隨意動了。
當然,說到可以隨意砌灶的院子……擺在自己房中案幾上那梧桐巷的宅邸圖日日得見,那是林斐買下的。一想到這里,溫明棠面上的笑意便加深了不少。她并不是那等性子要強至極的人,當然清楚林斐這般做法是當真捧上了一顆真心,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真心被辜負,尤其是被人以這樣別扭的要強理由所辜負。可接受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畢竟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總是在于“來往”二字之上,就似那會流動的水才是活水,若不然就是一潭死水了。
除了一身去現代社會摸爬滾打了一圈,長了見識的廚藝之外,她有的,就是溫玄策之女這個身份了。這個身份為自己帶來的是什么,這些年在宮墻中的那些日日夜夜,溫明棠已切身感受到了。禁錮于那座名為皇城的牢籠中時,自是出來最為關鍵。人在籠子里,撲騰的再高出不了籠子,自也沒用。出了籠子,能做的事其實有很多,可很多事……要等,在時機來臨前,總是要忍的。
她有一雙手,有廚藝傍身,當然不至于無法養活自己。可那些年在皇城中的種種際遇……在她心里亦有一本看不見的賬本,將之一一記了下來。
人不能隨意欺負旁人,卻也不能叫旁人任意欺負。她,不能白吃這些虧的。若是被人欺負吃了虧也不吭聲,那對方指不定在什么看不到的地方用各種外人看不見的無形手段欺負她呢!
“這兩日老天爺也給面子,天氣放晴,好的很!”順著溫明棠的目光看向那些出行的兒兒女女,羅娘子問溫明棠,“溫小姐明兒與林少卿一道去城外看龍舟嗎?”
溫明棠點頭“嗯”了一聲,又聽羅娘子關切的問道:“可買新裳了?溫小姐生的這般好看,不管是那顏色艷麗的還是寡淡的,都襯的住的,大可都買來試試,定是不同的衣衫都能穿出不同的風景呢!”說到這里,羅娘子伸手摸上自己的臉,回頭瞥了眼朝她擠眼睛的羅三,笑道,“我就不成了!天生皮膚黑了些,有些顏色穿的不好看,素日里買衣裳讓我家羅三總是要費上好一番功夫才能買成。”
雖是自報短處皮膚黝黑了些,可因著良人的體貼,哪怕是短處,好似也成了另一個長處一般,叫她心里受用不已。
溫明棠當然看得出兩人感情好,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前兩日同湯圓一道去成衣鋪子里訂了新裳,是時下最時興的款式。”
“那就好。”羅娘子點頭,看著含笑的溫明棠似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又嘆了一聲,說道,“若是大人尚在,小姐的衣裳自有裁衣師傅來做,比之成衣鋪子里的更貼合小姐呢!”
大榮不說名門望族了,就是家里境況不錯的,如那正勾油坊的常小娘子身上的衣裳都是請裁衣師傅專門做的。當然,這制衣的師傅手藝也是有好壞的,可不管怎么說,比之外頭成衣鋪子里的,訂做出來的總是更貼合的,也能避掉不少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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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有些小娘子脖子短,那衣領便不能做高了,有些小娘子肩膀生的沒那么好看,便需在衣裳里墊些東西,將肩膀撐起來,這些都只有尋制衣師傅專程訂做時才能照顧到,而成衣鋪子里的成衣是不會管這些的。
“好在溫小姐生的好,成衣鋪子里的衣裳穿著也好看。”羅三在一旁嘆了口氣,同羅娘子對視了一眼,兩人皆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哪里是生的好不好看的事?就是不似那些俏麗的小娘子一般,沒有父母、家人的倚仗與疼愛,只有自己照看著自己罷了。
雖然兩人沒有明說,可溫明棠顯然是清楚兩人的心思的,大抵是打小在紅旗下教育的“獨立、自強”這些習慣當真融入了骨子里,對上兩人望向自己的憐惜之色,溫明棠自己倒是不覺的委屈,只笑了笑道:“這世間多的是沒有家里人呵護疼愛的小娘子,不止我一個,似趙司膳、梁紅巾還有湯圓她們都是,如此……更能提醒我等要好好愛惜自己,也不能算作全然的壞處。比之旁人疼惜自己,也只有自己是時時刻刻跟在自己身邊的,自是自己有本事愛惜自己更重要。哪怕最好的良人、最疼愛自己的父母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跟在身邊,跟上一輩子的。”
話說至最后,聲音輕了不少,羅三與羅娘子二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伸手拉住對方的手,笑了:“也是!好好愛惜自己,珍惜身邊人就是了!”
當然,雖覺得溫明棠的話有理,還是要忍不住問一問的:“林少卿今兒沒空?”
“他今兒上午要進宮探望國公爺,下午要陪侯爺、侯夫人以及世子他們出席那圈子里的私宴過端午,晚上要同侯爺與世子去那長安府的官民流水宴。”溫明棠說道,“所以與我約好了明日。”
其實今兒才是端午正日,不過林斐一整日的安排都已經滿了。上午是作為次孫盡孝,下午是作為兒子和阿弟與這些年身邊相交圈子里的人應酬,晚上則是作為領俸祿的大榮官員與民同樂。
雖然端午正日林斐未與溫明棠相約,卻將第二日一整日都留給了她。
想明白了這些的羅三和羅娘子忍不住笑了,兩人連連點頭,笑道:“好!”到底是成親多年的夫妻,自然知曉這些,兩人笑著說道:“夫妻雖是一張枕頭上睡覺的親近的不能再親近之人,卻也總有分開之時。”
這話說罷之后,羅娘子頓了頓,又對溫明棠說道:“比之我大榮大多數男人主外頭的事,小娘子們未嫁為人婦之前還不消操心家里事,自然不懂這些。心里眼里都是那良人兒郎,有時粘兒郎粘的緊了,反而生出了嫌隙。溫小姐早早明白這些也好,往后也不會吃這些苦頭了。”
溫明棠點頭笑了笑,“嗯”了一聲,幾千年以后的現代社會信息傳播的極快,自有無數的人和事擺在眼前告訴她這些道理。
“湯圓和阿丙呢?”眼下面館里沒什么生意,幾人自是坐在面館門前,一面看向梧桐巷深處那座溫家老宅回憶著過往,一面同溫明棠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聊著。
“一道出去玩了。上回周扒皮的事一出,那阿乙的銀錢不也沒了下文嗎?雖說官府說了抄家會將那些賠了銀錢的百姓的銀錢還回來的,可什么時候還就不知道了。”溫明棠說道,“阿乙那銀錢又是私下借的放高利之人的。官府銀錢沒還回來,那放高利的卻開始催債了,家里自是吵罵不斷,那阿甲乙經在開始嚷嚷著分家的事了,道自己不想被阿乙連累。”
“一個平頭百姓,既催不得官府銀錢,又不敢不還放高利的銀錢,不賣了自家的宅子還債,又怎么還得了這筆銀錢?”羅三搖頭,嘆了一聲,說道,“他哪里來的自信能解決官府與放高利這兩撥人?”
“說官府刻意拖延倒也不算,”溫明棠就事論事的說道,雖然這案子最后被旁的衙門接管了,可不管接管衙門的人是不是如長安府尹這等官員,就算他不是,這案子鬧的這么大,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也不會真給人落下把柄,“只是大抵會拖到快要被人詬病之時才將銀錢還回來罷了。”她記得林斐說過那群鄉紳的家被抄之后,去歲扣著的賑災物資便出發了,可見再復雜的算計,民生之事總是離不開“錢”這一字的。
那些賬上有名字的又不是所有人都似阿乙一般借了高利的錢的,有很多人都是多年積蓄的銀錢,只要官府同意還,等上一等雖然心急,卻也不至于扛不住,跑去官府鬧事催促。所以真正急的扛不住的,只有似阿乙這等極少的,借了高利的錢入賬的。
畢竟高利可不會管官府什么時候還錢,只會催促阿乙還錢就是了。
這天底下哪里得見放高利的大善人?放著尋常百姓阿乙不欺負,去欺負硬到不能再硬的官府?
“我記得阿丙家里就是尋常百姓,哪里能鎮得住放高利的?”羅三與羅娘子說到這里,對視了一眼,忍不住搖頭,“這事拖不下去的,阿乙分到的那間宅子遲早是要賣出去的。也難怪阿甲急著分家,不想被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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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好好的一家直接拆了……這阿乙還真是好本事!”兩人搖了搖頭,又問起了趙司膳:“趙司膳和張采買怎么樣了?”
“兩人難得得空,自也去渭水河邊走走,順帶看看房子什么的。”溫明棠說到這里,停下來頓了片刻,又道,“阿丙家里是被阿乙攪和的不得不分家,張采買卻是自己想分這個家,催他那懶漢弟弟妹妹出去自己養活自己。”
“哪有這么容易?”兩人也聽聞過這些事,笑著說道,“有這么個成熟、穩重、可靠的大哥可倚仗,自是巴不得倚仗一輩子,又怎會做出似阿乙這等事來?”
溫明棠也點頭笑著說道:“張采買也知曉這些,所以想先置辦個宅子,道宅子只記他二人的名字,那宅子歸屬什么的都要去官府立個文書,有個公證。張采買道弟弟妹妹只是張嘴吃他一口飯他可以暫時不計較,可往后還有與趙司膳的孩子要養,宅子這等大物件卻是萬萬不能不計較的。”
“如此……倒是清楚了,只是難免會被四鄰街坊、以及一些親戚說道,說他小氣、摳門什么的。”羅三與羅娘子顯然也是那等俗世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對這些世事清楚的很。
“張采買道說道就說道,那些說道的要是覺得不妥,想做好人,那便干脆好人做到底!將他那弟弟妹妹領回家里養去!”溫明棠說到這里,也忍不住笑了。
真正肯把張采買的弟弟妹妹領回家養的好人早將人領走了,哪里至于等到現在?說到底就是個嘴上的好人罷了,真要他們出錢早跑了。
“梁紅巾呢?”羅三和羅娘子又問,“她難道也同人有約?怎的沒來尋你?”
“渭水河畔看龍舟的人太多,他們也被調去了,說是多些官兵守著以防生出踩踏事件。”溫明棠說道。
將熟識的都說了一圈之后,羅三和羅娘子看向溫明棠,壓低聲音問她:“我等知曉那位林少卿是個心里有數的,連宅子都買了,只是你二人這事……林家會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