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小飯堂第六百七十六章 腐乳肉粽(三)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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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腐乳肉粽(三)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2日  作者:漫漫步歸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漫漫步歸 | 大理寺小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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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將兒子似那花房里的花一般養在花房里,外人卻看不見。

這手腕確實厲害,也著實有用。

可現在有人卻看見了那張看不見的網,不止看見了,還將那張看不見的網鉆出了一個洞。

既是養在花房里的花,又哪里遇到過真正的煩心事?大底便連楊氏自己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會有不屬于硬茬子范疇內的軟柿子能讓郭家兄弟煩心吧!便是當真有軟柿子“不識抬舉”敢惹怒郭家兄弟,聽著耳邊反復念叨著“剔骨、剝皮、飲血”的郭家二郎,大宛王子心里冷笑,“欺軟”這兩個字,楊氏可從來沒有不準兩人做過。

這樣的世族嫡女當然厲害,可與那位同樣名聲在外的靖云侯夫人鄭氏卻是不同的。這一點,看兩人養出來的兒子便知道了。

就像同樣是紅袍大員,有長安府那位與林斐那般的,還有那位田大人那般的一樣。

眼下這軟柿子沒有不識抬舉,是他郭家二郎自己將那“體面”二字摶成一座山,搬到了自己與軟柿子露娘之間,阻隔了自己看清露娘真容的視線。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所以楊氏這網既有漏洞,自然不是什么天網了。

既看清了楊氏織的這張網被人鉆出了漏洞,那這露娘的真容……這郭家二世祖怕是還有一段時日看不到呢!似今日這般的憤怒……往后還多的是!想明白了這些,大宛王子也懶得再想旁的辦法將露娘弄來給郭家二世祖一看真容了,左右露娘亦有辦法堵住這視線就是了。

當然出言安撫一番這二世祖還是有必要的。大宛王子想了想,道:“端午過節放假,出游的人不少,渭水河上還有龍舟賽。上回清明假,林斐不得空。可這次端午,林斐得空,我覺得怎么著也要帶著心上人溫娘子出游一番的。你不如去渭水河上包一隊龍舟,到時若是林斐帶著人來,你過去打個招呼也是順理成章的。”說到這里,他朝郭家二郎眨了眨眼,笑道,“屆時也能再看到那位溫娘子。”

這話一出,郭家二郎的眼當即一亮,伸手推了大宛王子一把:“誒!這好辦法啊!怎的不早說?”他笑道,“看不到露娘,看到個同露娘相似的溫娘子也是好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著耳畔那句“看到個同露娘相似的溫娘子……”大宛王子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忍不住顫了顫:脫口而出的話,往往才是心中真實所想,所以這“同露娘相似”幾個字一出,可見,至少在這郭家二郎的心中,露娘是主,溫娘子是次,溫娘子便是他看不到露娘,轉而求其次一看的這個……唔,替身!

這想法在心里轉了一圈,大宛王子本想說這郭家二郎這般想法,叫那般看重溫娘子的林斐聽到了怎么想,可一想這些心思只在郭家二郎的心中,又沒張嘴嚷嚷出來,更何況各花入各眼,只是郭家二郎一人這般想而已。林斐又怎會知道?

不過真不愧是將楊氏那張網鉆出洞來的迷途巷狐貍精啊!說是狐貍,用的卻是耗子的手法,鉆得一手好洞,不止手法似耗子,那性子……也跟耗子似的,竟敢偷旁人東西呢!

那溫娘子與這露娘連相識都不曾相識過,可知曉這露娘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用自己的臉來釣這二世祖上鉤了?

連臉都偷!真是壞啊!簡直臉都不要了呢!大宛王子心里這般想著,忽地覺得這些事越發有趣了起來。至少這等事,在大宛是看不到的。

所以,還是長安城好啊!八方匯聚,人杰遍地,不止有那上得臺面的俊才,更有投機取巧至極處的小人,真是好生精彩啊!

不過雖是小人,卻也能算作小人中的小人,哦不,是小人中的紅袍……咦,這話怎么聽起來那么奇怪呢?小人中的紅袍……唔……紅袍中的小人,這兩者之間也不知有沒有交集呢!

“端午好啊!”慢條斯理的用筷箸吃著面前食盤里的腐乳肉粽的露娘點了點頭,一雙笑眼微微瞇起,“咸中帶甜,總算是吃到對我胃口的粽子了。”

下首正吃粽子的梁衍亦下意識的跟著點了點頭,雖此時不知前途如何,可吃到好吃的東西總是會讓人心情愉悅的。

“我原先還以為只有那一飯千金的酒樓才能吃到美味的吃食,卻不曾想街頭巷尾也能嘗到這些。”梁衍看著食盤里的腐乳肉粽,不忘加一句,“價錢還這般的劃算,過往端午我若是買這個能買上一大盤呢!何必要去那最貴的鴻雁樓買主廚親手做的那一小盒粽子?”

本是衣食無憂的家境,梁衍債臺高筑的原因有很多,不止有花了大錢請不少大師做法的緣故,更有“體面”二字,畢竟是梁公之后,又怎能丟了這面子?

于是打腫臉充胖子,這等事他做了不少。

“街頭巷尾的美味多的是,食客有腳,好吃的食肆門前那排隊之人自然不會少。”露娘神情淡淡的說道,“你過往那些年……終究是太過在意‘面子’二字了。”

因為在意面子,所以事事攀比,最終還是讓荷包受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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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長的隊伍,但凡經過,只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到。梁衍當然也看得到,只是……想起彼時自己經過那些排長隊的食肆門前時說過的話,梁衍默了默,道:“我是梁公之后,與賤民……呃,百姓一道排隊買吃食,實在不體面。”

賤民?原來梁衍是這般看待百姓的?如此……也不怪老天就是不給他一個出眾的天賦了。這等人便是天上砸下個文曲星,讓他高中狀元了,又怎么可能是個體恤百姓的好官?畢竟百姓在他眼里就是賤民罷了。

所以哪怕再試一千次、一萬次,梁衍這品行也終究是做不到那位品德出眾的梁公那等境地的,也難怪先祖不庇佑了。真庇佑了,不是害人嗎?

“可眼下不消擔心這個了,畢竟我眼下這等境況沒人知道我是梁公之后。且你這個也是旁人送上門來的,不消和那些百姓一道排隊。”梁衍說到這里,松了口氣,頓了頓,又道,“沒了身份也算無責一身輕了。”

沒有理會在那里感慨“無責一身輕”的梁衍,露娘用筷箸夾著盤子里的腐乳肉粽悠悠道:“吃完粽子我要出趟門,去渭水河畔看龍舟,順帶看看那郭家兄弟,你就不要出去了,畢竟出門若是撞見熟人,叫人認出來便不好了。”

這話一出,正用筷箸吃粽子的梁衍夾粽子的手一頓,方才還在感慨“無責一身輕”的梁衍眼睛“騰”地一下紅了,想到眼下的狀況,再開口,連聲音都哽咽了起來,他道:“也是!我這身份……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沒得就要被抓進大牢吃牢飯了。”越說聲音中的哽咽與委屈便越發明顯。

可在這里的是露娘,不是梁衍父母,自不會慣著他一個早已弱冠的大男人。

“無病呻吟。”正笑瞇瞇的吃著粽子的露娘瞥了他一眼,說道,“矯情!”

冷不防得了這兩個評價的梁衍面色登時一怔,張口下意識質問道:“你何故這般說我?”

“我給你上鎖了不成?要走趕緊走,沒人攔著你!”露娘白了他一眼,說道,“動不動就在那里傷感,這份恨不能叫所有人都來理解你,聽你訴苦的習慣誰慣出來的?你知道多少人一日之內要做的事情多的數都數不過來呢!哪有那閑工夫來聽你傷春悲秋,同情你?安撫你?當這普天之下皆你媽呢!”

知曉露娘嘴皮子厲害,沒想到她罵人更是張口就來!梁衍被罵的怔住了,正想說什么,卻聽露娘冷哼了一聲,喝道:“文如其人!難怪翻一番你的文章,那學堂里的先生都是‘無病呻吟’這幾個字的評語。‘矯情’兩個字都刻進骨子里了,寫出來的文章能不‘無病呻吟’就怪了。”

“愛走走愛留留,我這里供吃供喝的日子你不要有的是人要!”露娘罵道,“你要實在喜歡哭,喜歡無病呻吟,便花錢去外頭請個聾子,他定能賺好這個錢不打斷你的。但凡請個能聽得到的,看你整日矯情在那里嘀咕不公平、世道不好什么的,光張嘴煩人,就是不見擼袖子自己上,簡直叫人聽的煩都要煩死了!”

“我……我自己上的。”梁衍聽了這話下意識解釋了一句,還想說什么,便見那廂吃罷最后一口粽子的露娘“啪”的一聲,將手里的筷箸拍在了案幾上。

“花錢請神棍做法也叫自己上?”露娘反問道。

這話聽的梁衍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想到皇陵那日被郭家二郎斥罵時也是如此,那郭家二郎還問他怎的不上戰場拼個功勛出來,那時自己反問了回去,問郭家二郎自己怎么不去……想到這里,梁衍垂下了眼瞼,努力將眼眶中溫熱的眼淚抑了回去,吸了吸鼻子之后,說道:“我……我膽小。”大抵是沒了身份的包袱,總算是肯直面最真實的自己了。

膽小懦弱,這所謂的自己上……自是躲在旁人身后的。那花錢請神棍……也是寄希望于神棍的本事,而不是自己的本事。至于自己當時反問回去的話……那郭家二郎哪里似他這等處境這般需要考慮這些事?

好高騖遠與膽小懦弱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露娘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說。只是起身將套在腳上的木屐踢到了一邊,換上了輕便的繡鞋,又在外頭隨意披了件外裳,而后將頭發松松垮垮的用一條束帶扎在腦后,便拿起一旁的竹傘,一副就要出門的樣子。

這幅隨意的模樣落在梁衍眼里不由一愣,連忙問道:“你就不上脂粉,直接出門去了?”好歹也是花魁,頂著這般只是清秀的樣子跑到外面去……也不怕花魁之名留不住嗎?

摸著自己手里的竹傘,露娘瞥了眼梁衍,見他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又伸手拍了拍衣袍上沾到的灰,她不說話,梁衍的手……便沒有停,拍完灰之后,繼續拉起了衣袍……這屋子里也就她和梁衍兩個人,看他這手里動作不停的舉動:若是平日里就是這等講究、愛干凈的習慣的倒也罷了,可梁衍顯然不是。他這倉促的整理衣袍的舉動,也只有被人的眼睛盯著時,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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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是愛干凈,是在外人面前愛扮演那梁公之后、勛貴子弟的體面人角色罷了。

比起那上了戲臺才開始唱戲的人……他是只要有人看到自己,就會演起來,如此……自是落在旁人眼里顯得拘謹、局促,甚至是滑稽可笑的。不錯!在郭家兄弟這等家族不曾破落的二世祖眼里,梁衍這些舉動同戲臺上滑稽可笑的丑角也沒什么兩樣了。

搖了搖頭之后,露娘漫不經心的說道:“這迷途巷無底洞就是我這半截觀音白毛老鼠精的地盤,我施不施脂粉,好看不好看都是花魁,哪里還需要刻意演出那花魁的樣子?”

一句話聽的梁衍下意識的咬了下唇,仿佛撕開了自己內心的一角,瞥到了自己真實的一面……可這真實的一面實在叫他害怕,也不想接受,便連忙重新壓了下去,干笑道:“也是,左右這里旁人的臉都毀了……”話未說完,倏地察覺到自己這話中好似有些歧義,這話說的……聽起來兩旁那些暗娼的臉似是露娘毀的一般。

明明不是!那些暗娼的臉是旁人報復被毀的,與露娘有什么干系?就連她露娘自己也被人報復了呢!只是手腕高妙,躲過去了罷了。

“她們的臉被毀前我就是花魁,再從人牙子手上買再多的半大女孩子也都一樣,這迷途巷里從來只會有我一個花魁,不會有旁人。”露娘說到這里,瞥向一旁舉止局促的梁衍,“不似你,勛貴子弟多如牛毛,沒了一個梁公后人,還會有郭家后人,牛家后人什么的,千萬人搶那幾個位子。我這里的位子只有我能坐得,天生便是我的,自然不擔心被人搶了去。”

說罷這些,露娘沒有再理會一旁的梁衍而是轉身向門外走去,走至大門處,卻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回過頭看向梁衍,笑著說道:“我這張臉不重要的,有人自會替我打扮好那張臉的。女為悅己者容,同心上人約會,誰會馬虎呢?”

這話一出,不等梁衍反應過來,露娘便大步跨出了大門,只留了一句:“你忘了我有那聊齋的手段,陸判的本事,會換臉嗎?”

既會換臉,那還需要打扮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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