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聽說貴廠已經完成了集團化改制的所有準備,我是不是得換個稱呼?”
周子程在王新的介紹下,笑著同來訪的紅星鋼鐵集團代表握手招呼。
“這是我們沈飛的廠長,也是管委會主任周子程同志。”
王新微笑著給李學武一行人做著介紹。當然了,按照社交禮儀他是先介紹的紅星鋼鐵一行人。
不過他只認識李學武,程開元和高雅琴都是李學武做的介紹。
雙方就在這樣你介紹我、我介紹你的方式下互相認識了。
紅星鋼鐵集團來訪團隊的陣容不可謂不豪華,也能看出對方對此次合作的態度是多么的認真。
同樣的,作為沈飛主管外聯和技術合作的副廠長王新出面組織協調,沈飛的一把也代表沈飛露面,表示歡迎。
李學武和王新是彼此單位溝通合作的橋梁,也是此次談判的“召集人”。
所以,周子程開口詢問,在同他握手的時候,李學武笑著介紹道:“按照組織程序,紅星鋼鐵集團組織架構必須在年底前完成變革和改制。”
他當然知道對方話語里的試探和交鋒,所以沒有一絲謙虛地講道:“現在您當然可以稱呼他們高總和程總。”
“還是叫副總吧,或者叫同志。”
當程開元與之握手的時候,笑著提議道:“我也是第一次經歷工業企業向集團企業改制的過程,沒什么經驗。”
聽他如此說話,第一句的時候高雅琴還以為老程要謙虛呢,沒想到這混蛋還有后手。
這老程也真是的,沈飛這么大的體量,如果不是受專業和政策限制,早就有資格進行集團化企業改制程序了。
你明明都已經聽出了對方的羨慕和嫉妒了,現在還說這種話——
稱呼什么的有意義嗎?
李學武都說了叫高總和程總,你當啷來一句叫副總或者同事,你鋪墊什么?
啊,我們也是第一次集團化改制,沒什么經驗,我就是吹吹牛嗶。
雖然你們也是大企業,可惜不能集團化,你再牛嗶也得叫廠長,而我的職務稱呼是副總,你可千萬別上火啊!
什么?你們還是工廠啊——
嘖嘖嘖——
我們下面的分支機構有好多廠長呢——
嘖嘖嘖——
高雅琴不是第一天對程開元有意見了,今天是第二天。
她昨晚就發誓與這混蛋不共戴天,只是今天看對方哪哪都不順眼。
可是吧,你也不用這么惡心人啊!
她忍不住嘴角扯了扯,悄悄地同李學武對視了一眼,那目光里的意思是:
我聞見綠茶的味道了。
當然了,高雅琴是說不出這種時髦話,是李學武從她目光里解讀出來的。
她明明就是在說程開元綠茶,矯揉造作,惺惺作態。
周子程也是被程開元塞了一嘴狗屎,第一次覺得紅星鋼鐵集團有惡人。
他強忍著臉色點點頭,趕緊松開手同高雅琴握手寒暄了起來。
“高雅琴,原在外貿口工作,現任紅星鋼鐵集團副總經理。”
高雅琴微笑著主動伸出手,與周子程握了握,自我介紹過后主動招呼道:“很高興來沈飛做客,希望這一次能跟飛行器工業的代表企業學習和交流。”
“哈哈哈——您太客氣了!”
周子程只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剛剛被程開元惡心的那一下舒服多了。
甭管面前這位高副總今天的立場是什么,只憑能說會道他就很欣賞了。
“王新同志跟我講,紅星鋼鐵集團的秘書長可能說了,一套一套的。”
他握著高雅琴的手輕輕拍著,笑著看向李學武的方向講道:“我看不見得吧,你們集團不止你能說回道啊!”
這位罵人真臟,完全不顧忌程開元的感受啊,夾槍帶棒的說誰不會說話呢。
老程聽懂了,可也無所謂,今天他表演的角色就是反派。
一出好戲必須有主角、配角和反派,否則不好看。
談判也是一樣,一個團隊里必須有正面進攻、側面進攻和主動防守的人。
程開元主動要求負責防守工作,高雅琴則義不容辭地接了側面進攻的位置,唯獨給李學武留下了正面進攻的選擇。
李學武沒得選,所以今天他第一個與對方握手,還給對方做介紹。
就連沈飛的幾位領導也能看得出來,今天的談判應該是以李學武為主。
關于紅星鋼鐵集團,王新其實早就在調查了,對李學武也是很了解的。
有關于紅星鋼鐵集團發展的幾個重大項目,經過多方打聽,他知道這些項目在談判過程中都有李學武的參與。
可不僅僅因為李學武是秘書長,這里面的說道太多了。
“王廠長誤會了,我哪有能說會道的本領,我嘴最笨了。”
李學武哈哈笑著,同沈飛的其他主要領導握了握手,寒暄打照顧就一句,紅星鋼鐵李學武。
這是他的名片,也是他的身份。
有關于他的身份不用刻意介紹和強調,從秘書主動派發的名片就能看見。
沈飛也是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明明已經偷師學藝,學了不少紅星鋼鐵的管理模式和發展思路。
很多路子他們都有模仿,唯獨忽略了工廠主要負責人社交名片這一項。
看著手里精致考究的硬紙片,周子程和王新只覺得有千金沉。
特么的,被對方的那個程總惡心了一下,現在又被對方壓了一頭。
有名片咋了,了不起啊,明天我們也印,就照著手里這張名片印!
抄作業還用有心理負擔?這不是主動給咱們送作業來了嘛!
關于李學武嘴笨不會說話這一句,在現場的,無論是紅星鋼鐵還是沈飛的干部是沒有一個相信的。
從李學武左右逢源,巧舌如簧,穿針引線地將場面撐起來就能看得出,紅星鋼鐵集團不簡單,這位秘書長更不簡單。
廢話,能單獨負責整個集團的工業企業管理,能是一般人?
沈飛確實很大,不僅僅是組織架構龐大,工區和辦公區也很大。
招待他們開會的大樓明顯是剛建成沒幾年,條件很是不錯。
當然了,是要以這個時代的條件和視角來定義這座大樓的條件,不用跟后世相比,如果以目前紅星鋼鐵集團在建的辦公大樓相比,那完全是沒得看。
沈飛再怎么有錢有資源,也不會過度地將資金用在辦公大樓上。
這一點同紅星鋼鐵集團不同,紅星鋼鐵集團已經給工業企業和服務企業,以及貿易企業各自劃分了負責區域。
也就是說,集團抓組織人事和財務管理,但也給下面的分支機構一定的權利,這一做法增加了集團各分支機構的活力和主觀能動性。
同樣的,下面的企業有了各自的目標和財政權限,集團就不用過分干預。
上下分層、協調,讓集團企業更加集成化,讓分支機構更加的專業。
所以,建設工人新村、醫院、學校、辦公大樓等等設施也成了集團的必要管理手段。
辦公大樓能提升工作效率,創造企業文化和提高企業的辨識度。
不用明年,你現在站在東城往東北方向看,就能看得見紅星鋼鐵集團在建的雙子座大樓,以及聯合工業大樓。
后世京城最不缺高樓大廈,但目前這個年代還差很多,沒有那么多高樓。
紅星鋼鐵集團的發展不用報紙宣傳,從亮馬河工業區常年累月不斷地施工現場就能看得出發展如何。
如果沒有錢,敢這么搞工程建設嘛,現在誰不知道亮馬河工業區的未來一定是繁花似錦,花團錦簇啊。
優秀的科研工作者、先進工人集體、冠絕全城的教育資源……
老百姓都是用腳投票的,亮馬河有什么魅力吸引他們,他們最清楚了。
集團的幾個重要標志性建筑都還沒有竣工,可集團職工的凝聚力已經產生。
不說別人,只看李學武三人帶隊,在沈飛的一眾人陪同下走進辦公大樓,目不斜視,眼底還帶著淡淡的不以為意,如何能不讓沈飛的領導破防啊。
啊,合著你們是從京城來的,都是大城市的干部,瞧不起我們這種小地方唄?
其實也不是,這只是紅星鋼鐵集團培養的企業文化和自信心。
所有參加談判的紅星鋼鐵集團的干部均穿著白加黑行政套裝,連腰間的牛皮腰帶都是同款同品牌的。
腰帶如此,皮鞋也多是如此。正在完成資源整合的津門順風商貿聯合京城司院打造的“長城”品牌服裝,已經成為了公務行政套裝的標準。
這么說吧,連國營制衣都開始模仿“長城牌”的衣服和鞋子的樣式了。
從頭到腳,從春到冬,最懂“白加黑”的還得是長城。
長城服飾擁有全類別、全尺寸服裝鞋帽產品供應,還擁有完備的供應鏈系統,和絕對的版型設計理念。
給皇帝做過衣服的老李,現在也帶團隊了,很多年沒聯系的老裁縫都被沈國棟等人搜集著請到了一起。
他們這些人基本上代表了京城裁縫界頂流,也是絕對的權威。
沈國棟轉述和總結的李學武有關于套裝理念,以及品牌營銷、鞋帽搭配、配飾風格建設等等思路,這些老裁縫們統統都能快速地消化和理解。
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以前的精英階層不也是這么營銷和消費的嘛。
同過去有所差別的是,他們不再是生產者,而是設計師。
生產?
當他們匯聚京城一監所,這座京城高級服飾的發源地時,他們完全呆了。
為啥?
當了這么多年的裁縫,也不是沒在制衣廠做過工人,可如此嚴格紀律、配合規范、規模龐大的生產基地真沒見過。
廢話,制衣廠的管理再嚴格,能有監所的管理嚴格嗎?
制衣廠的伙食再有誘惑力,能比得上監所的獎勵套餐有誘惑力?
劉光福剛進去那會兒暴瘦20斤,可等他出來的時候,他爸見著他愣是沒抱起來,比較進來時足足胖了40斤。
前后長的60斤份量可都是他飛毛腿工夫了得,縫紉機飛輪冒火星掙來的。
他有多牛嗶,這么說吧,每天吃的飯菜比較管教一點不差,有的時候能比管教吃的還要好,因為獎勵性質嘛。
全天坐在凳子上,舍不得上廁所,吃了干,干了吃,能不胖嘛。
因為努力,所以專業。
制衣裁縫們再專業,再有設計頭腦,也比不上這些人的制衣速度。
所以,設計部和制衣生產相分離,生產效率大大的提升了。
不然你看沈飛有些干部身上穿著的白加黑是哪來的,還不是產品影響力上來了,產能也上來了,已經有東北的干部認這個品牌了。
優秀的設計,嚴苛的制造工藝,合理的渠道拓展,還缺什么?
沒錯,形象代言人。
長城服飾最牛的便是這個,擁有龐大且精準的目標市場,在紅星鋼鐵集團已經建立了機關工作服影響力,再看李學武。
看李學武什么?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身姿挺括,年輕有為,這不是妥妥的形象代言人嘛。
李學武走到哪里,他身后跟著的同事便會同他一起將這份象征著團結和時尚以及集團化企業的影響力帶到哪里。
至少沈飛的干部,包括周子程在內的主管必須得承認,這個嗶讓紅星鋼鐵集團的人給裝圓了。
“沈飛需要什么,我同王新廠長聊過,也同集團其他同志講過。”
李學武端坐于會議桌的中間位置,也代表了他是今天的主要談判代表。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沈飛一把周子程講道:“現在我們不確定的是沈飛有什么。”
這一句的殺傷力有多大,你看周子程和王新等人眉毛抖動的頻率就知道了。
這句話就相當于一個姑娘和一個小伙子相親,姑娘家來人問了:我知道你家小伙子要娶我家姑娘,我們家出得起嫁妝,可你們家給得起彩禮嗎?
特喵的,欺人太甚了!
站在會議室門口做服務工作的秘書們胸口起伏,都覺得紅星鋼鐵小看人了。
當然小看他們了,這里可是沈飛,國內四大航空科研基地之一啊!
京城、西京、錦官城和奉城,未來的飛行器企業基本上都匯聚于這四座城市。
而沈飛坐落在奉城,是共和國長子在航工領域的代表,他們不服氣啊。
你們紅星鋼鐵成為集團型企業才幾年啊,都還沒正式成立呢,有啥好牛的。
這些秘書們不服氣,可他們沒有說話的權利,有說話權利的沈飛負責人們則絲毫沒有在意李學武的這些話。
很好理解嘛,今天雙方坐在一起是干嘛來了,不是要談判嘛。
只要確定這一點就好,談判不需要技巧嗎?
現在理解了吧,包括對面的程副總和現在的秘書長李學武都在搞事情。
手段不算高超,但演技尚可。
“其實我們也想知道自己有什么。”周子程呵呵笑著,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幾位副廠長,“你們要說說嗎?”
“呵呵呵——”
沈飛的副廠長們均輕笑出聲,笑聲里的意味十分明顯,聽著不太舒服。
當然了,是紅星鋼鐵的人聽著不太舒服,門口那些秘書們可提氣了。
是啊,沈飛有什么,這個問題竟然真有人敢問出口,太自不量力了。
就算他們敢說,你們敢聽嗎?
李學武可不會給自己挖坑,見他們呵呵笑著,便也笑著講道:“我覺得還是說一說的好,否則思路對不上啊。”
他轉頭看向程開元講道:“程總,今天我只能說高精度機床吧?”
故意問了程開元,強調了手里的“底牌”,他又笑呵呵地看向周子程和王新等人講道:“如果大家都喜歡擠牙膏,那我們也可以接受,慢慢來。”
“當然了,如果貴方希望加快合作談判的進度,我們也能配合。”
李學武攤開雙手,自信地笑著講道:“就比如我現在可以講,我們將在年底實現KH4直升機的自主量產。”
“如果再坦誠一點,明年的這個時候,云雀三武裝直升機也可以量產。”
他轉頭看向程開元和高雅琴,笑著問道:“我是不是說多了?美洲豹直升機的量產時間能說嗎?”
什么叫亂拳打死老師傅,蠻不講理是工業企業只拿生產說話的特點。
你們沈飛是擁有核心技術,擁有技術底蘊,也有雄厚的研發實力,可是呢?你們有多少機型實現量產了?
聽明白他話語里的意思,就算明白他是故意的,可周子程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豎子大膽!氣煞我也!
我們是主科研單位啊,生產有自己的分廠,可多半會協同生產。
意思就是說,沈飛接到上面的研發任務會將根據任務調配力量,以一個研究所或者多個研究所共同合作研發。
研發可能耗時很多年,期間的零部件實驗機都會找相應的廠家一起生產。
就像紅星鋼鐵集團的供應鏈,不同的是沈飛沒有供應鏈,得自己攢飛機。
飛機研發出來了,真正要實現量產了,那也得是很多年以后,沈飛不可能從一開始就配備全套的生產線。
而在量產的時候,為了減少生產成本和壓力,一些零部件往往會交給他們所謂的“供應鏈”企業。
現在沈飛是看到了紅星鋼鐵集團實現了整合汽車零部件生產制造和倉儲物流的資源,將多家汽車企業貫穿一體。
這個工作以前都是沈飛自己來做的,費時費力不說,零部件生產標準不同,驗收也是一個問題。
如果紅星鋼鐵集團能以鋼城零部件產業園區為核心,承接沈飛的零部件生產工作,那可是能大大降低生產成本的。
在保密、生產標準等方面也能有顯著提高,這才是他們的根本訴求。
現在他們還沒說話,紅星鋼鐵便咄咄逼人,用即將量產的直升機給他們提個醒,要搞飛行器零部件生產,紅星鋼鐵集團是有這份能力的。
有能力自然就可以狂。
你們笑什么,我們能生產,你們能研發嗎?我們生產要等你們研發多久?
李學武的態度再明顯不過,真把設計圖紙拿出來,把你們需要我們支持的量產機型拿出來,給我們漲漲眼。
別不會一款成熟的實驗機型都沒有吧,那我們定生產計劃有什么用。
研發不能等生產,同樣的,生產也不可能一直等著研發。
現在就是要互相坦誠,把要合作的內容亮一亮,談一談。
用象棋的術語來形容就是——我將你一軍。
這會兒會議室內再沒有了笑聲,對面沈飛負責人的臉上也沒了笑容。
更別提門口站著的那些秘書了,他們的沉默有點荒誕和意外。
“來的時候我不都說了嘛,你得保守一點。”
高雅琴絕對是故意的,她同李學武的配合太默契了,畢竟合作很多次了。
這會兒見對面不說話,她故作無奈地輕聲提醒道:“萬一超出合作的范圍了,你想收都收不回來了。”
罵人有點臟了啊——
王新扯了扯嘴角,看了周子程一眼,見一把也是同樣的表情。
周子程想的是什么?對面真是來談判的?不是來找茬打架的嗎?
什么叫不能說啊,什么叫保守一點啊,什么叫收不回來了啊!
小瞧人了——
“是啊,沒什么不能談的。”
周子程微微點頭,講道:“我們是飛行器研究的重點企業,貴方是機械零部件生產的核心企業,合作雙贏嘛。”
他看向王新等人講道:“我是一貫支持技術創新,技術合作的,沒有技術創新與合作,也就沒有沈飛的今天。”
王新等人見他表態,便都微微點頭附和,無論知不知道他接下來想要說什么。
“我們對接下來的合作持歡迎和樂觀態度,當然很希望同貴方攜手同行。”
周子程看向李學武等人講道:“剛剛李秘書長講到了能說和不能說,我覺得沈飛同紅星鋼鐵同在遼東發展,那就是兄弟企業,沒什么不能說的,對吧?”
“我非常贊同您的觀點。”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道:“如果都坐到談判桌上了,還要藏著掖著,那就很沒意思了,您說是吧。”
“哈哈哈——”
“回去再復盤一下,對方所關注的重點在哪里。”
車上,李學武看著不斷后退的沈飛廠區,以及護送出廠的保衛車輛,他轉頭同高雅琴和程開元講了一句。
車隊今天不回鋼城,因為談判的時間有點長了,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如果這個時間回鋼城,到地方得晚上八九點鐘了。
晚飯都還沒吃呢,沈飛確實客氣著留飯了,只是李學武等人早就計劃好的,不會在沈飛吃晚飯。
中午飯是沈飛招待的,現在談判還沒什么直線進展,吃晚飯意味太強烈。
晚飯不在沈飛吃,奉城機械廠已經準備好了,他們今晚將在機械廠休息。
“我覺得他們胃口太大。”
高雅琴捏著眉心,躺靠在座椅上,微微閉著眼睛講道:“咱們要技術,他們也要技術,還想要咱們的技術渠道。”
“這是必然的。”李學武很肯定地講道:“王新就提到過,希望集團負責對外貿易的領導能來參加談判會議。”
“對外貿易——”高雅琴想了想,看向李學武問道:“沈飛有三產嗎?”
“呵呵呵——”李學武笑了起來,點頭道:“這個可以有。”
“哦——”高雅琴恍然大悟,笑著說道:“繞了這么大一個彎子啊。”
“何止呢。”李學武微微搖頭講道:“以前咱們老玩借雞生蛋的手段,現在人家也要借咱們家的雞生蛋。”
“可以啊,雞可以借,蛋對半分。”高雅琴撇了撇嘴角,道:“我最接受不了占便宜沒夠的。”
“哎,可以理解。”李學武笑著看向程開元講道:“我就是占便宜沒夠那種人。”
“哈哈哈——”車廂里有了歡快的氣氛。
“沈飛想要的是全方位的嫁接合作,想要咱們的管理、技術渠道和生產能力,他們要向內變革,結合自身的產業優勢,拓展經濟渠道,建立具有造血功能的三產工業企業。”
程開元翻看著談判筆記,斷定道:“他們的管理者還是很高明的,不學那些人閉門造車,更不想費時費力理解和復刻咱們的發展模式。”
“他們想咱們手把手教他們抄。”
李學武拿了保溫杯,笑著講道:“我是真想掏他們一把,看看有沒有值得咱們學習和借鑒的高科技。”
“你在惦記別人,別人也在惦記著你呢——”高雅琴提醒道:“別偷雞不成失把米才好。”
“慢慢談唄,我覺得這次的合作快不了。”李學武微微瞇著眼睛講道:“看他們的行事做風,這次準有三機部在其中指使。”
“不會是瞄著咱們鋼飛來的吧?”
高雅琴微微皺眉道:“繞彎子搞收編?咱們要給別人做嫁衣了?”
“還是謹慎一點好。”
程開元此時也考慮到了高雅琴剛剛提到的那種可能,微微皺眉講道:“合作可以有,慢慢談也能接受。”
“那就這么著,晚上讓他們形成談判報告,你們負責帶回集團解釋。”
李學武給這一次的試探性談判定了性,還沒到機械廠呢,工作就完成了一半。
只是苦了那些隨行人員,今晚得熬夜了。
同沈飛的合作談判分歧很大,矛盾也有很多,不是一次兩次談判就能解決的。
所以到機械廠他們也沒搞什么大動作,想著盡快回京復命。
蕭子洪倒是很熱情,帶著他們轉了轉車間,晚飯也很豐盛。
席間談的還是這次合作,因為涉及到了機械廠,李學武也沒防備他。
紅星奉城機械廠同沈飛都在奉城工業的管理范圍內,也方便獲取政策研究。
因為都有正經事,晚上還得開個小會,所以席間也沒怎么喝酒。
李學武連小酌都沒有,有特色菜便多吃了幾口。
晚上程開元組織談判團隊寫報告,高雅琴則找到了李學武。
“這是啥玩意兒?”李學武看了看對方遞過來的信封,挑眉問道:“情書啊?”
“我倒是想寫了,可惜不是給你寫。”高雅琴抬了抬眉毛,又遞了遞手里的信封說道:“你看看啊。”
“不看,萬一是情書呢。”
李學武不想接這封看著就很奇怪的信,所以用一句玩笑回絕了。
這態度夠明顯的吧?
可惜了,高雅琴此時也為難呢,這信最好是交給李學武來處理。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再說了,這上面的內容有些過于主觀臆斷了,實在沒什么價值。
“真是給你的,你得看看。”
高雅琴主動上前要塞到他手里,可李學武后退了一步躲開了。
“既然是給我的,為啥在你的手里?”李學武這會兒也認真了,看著她問道:“先說說這封信是哪來的?”
“我說被人碰瓷了你信嗎?”
高雅琴就這么看著他,坦然地講道:“你先說信不信吧。”
“嗯——”李學武仔細地瞧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看你這倒霉的表情應該是真的了,你被誰碰瓷了?”
“你信就行了,我心里舒服多了。”高雅琴又要遞給他信,道:“現在物歸原主,我也好……你拿著啊!”
“不是我的東西不能要。”
李學武再退一步,看著她講道:“連我閨女都知道這個道理,我就更不能犯錯誤了。”
“嘖,不都說了是你的嘛!”高雅琴不耐煩地說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算了吧,我不看了。”
李學武微笑著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地講道:“如果你認識寫這封信的人,那就請他來我辦公室談,或者直接給我寫信。”
“如果你不認識這人,那就請你妥善處理,跟我沒有關系。”
“你——”高雅琴見李學武飛快地轉身離開,氣的咬牙直跺腳。
原來不講武德的不僅僅是程開元,還有李學武。
怎么辦,這黃泥掉進褲襠里,她可不想來一次遼東沾滿身屎回去。
李學武不接這封信她也能理解,更感慨李學武能做到心底無私天地寬。
這信李學武真接了,她也要替李學武擔心,更會覺得愧疚。
可是吧,李學武看到信,她愧疚,她又招誰惹誰了。
扔當然是不能扔,銷毀也不行,只能物歸原主,找老程去。
程開元剛從會議室出來,便被高雅琴堵在了墻角。
“你敢躲,我就敢追你屋去——”
高雅琴也是發了狠,將手里的信往他身上一塞,瞪眼睛講道:“我努力過了,人家不收,你也別怪我無情了。”
“哎——高總——”
程開元哪里能放過她,上前幾步攔了她,苦笑著講道:“總得有個結果吧。”
“結果就是你我當了惡人,李學武現在拿我當壞人了。”
高雅琴伸手懟了程開元一杵子,生氣地講道:“老程你不講究啊。”
“是是是,這不是沒辦法了嘛。”
程開元的態度倒是很誠懇,看了看手里的信件,對她說道:“一起想想辦法吧,就算是銷毀也得有個程序。”
“報告你來寫,我簽字。”
高雅琴抬手指了指他,道:“沒你這樣的,以后你再敢算計我,我就讓你體會一下女人的怒火。”
銷毀舉報信件,兩人共同承擔責任,寫一份備案報告,回去交給監察。
其實很簡單,以兩人的身份署名這份報告,監察那邊怎么會復查。
只是報告好寫,感情難處了。
在機械廠吃早飯的時候,兩人能明顯感覺到李學武與來時不同的疏遠和客氣。
雙雙對視過后,是微不可查的嘆息。
誰特么想攤上這種事,說李學武有問題,得有切實的證據啊。
現在這么搞,李懷德要知道了,還不得批評他們不團結啊。
李學武不是小氣之人,可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回去的路上三人依舊談工作,只是少了玩笑。
車隊直達機場,李學武是將他們送上飛機,這才隨車隊回返的。
同沈飛的合作談判當然會繼續,目的是合作,慎重的是過程。
無論如何,這一次的試探是好的開始,畢竟雙方都知道彼此互相需要。
至于說程開元和高雅琴回來鋼城,他都沒說回廠區休息再飛走,可見他對那封信兩人的做法還是很在意的。
這特么也叫同志?——
8月15日,顧寧來電話,是因為他已經一個月沒回家了。
閑話家常的過程中,她不著痕跡地講了研究生班畢業,她已經擔任總院外科主治醫師,那份矜持的驕傲和激動隔著千里李學武都能感受得到。
“當然要慶祝一下,等我回去。”
李學武在電話里要慶祝一下,可顧寧說不要,她不想大張旗鼓的說這事。
可李學武哪里聽不出媳婦兒內心的驕傲,一再堅持要慶祝。
“等我兩天時間,17號吧。”
李學武看了看茶幾下面壓著的日歷,講道:“后天我就往回趕。”
他也不顧家里電話旁有沒有別的人,笑著問道:“你想要什么禮物嗎?”
“不要、不要。”顧寧似乎想到了什么,紅著臉連聲說什么都不要。
李學武這些年一共送了她三個禮物:手表、手風琴和絲……
她不確定李學武玩鬧起來會送她什么樣臉紅的禮物,只能說不要。
她越是不要,李學武就得越精心準備,家里出了個研究生啊!
這應該是此時國內最高的文憑了吧,其實后世也是,博士不算學歷。
“武叔你又要走了嗎?”
李學武剛掛斷電話,棒梗便從書房探出頭來問道:“是要回京嗎?”
“你回不回去?”他沒有直接回答棒梗的問題,而是瞅了他一眼,道:“你媽可捎信兒來了,讓你回家看看。”
“不回去,有什么好看的。”
棒梗縮回了腦袋,悶悶的聲音從書房里傳來,只是有些不堅定。
李學武微微搖頭,他不想勸青春期的孩子,因為這樣的孩子特固執。
“那我可自己回去了。”
他整理了腿上的書籍,說道:“如果你媽問起,我可實話實說了。”
“你最好實話實說——”
棒梗的聲音又尖銳了幾分,不過他也知道是在跟誰說話,語氣并不強烈。
“隨便你,我必須回去。”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你嬸子讀完了最高學歷,我們準備慶祝一下。”
“是要擺席嗎?”棒梗的腦袋瓜又出現在了書房門口,看著他問道:“像你結婚那一次那么熱鬧?”
“呵呵——”李學武抬起頭看了他道:“怎么可能,家里人慶祝而已。”
“那我回去干什么——”
棒梗低下頭說道:“我現在沒有家了,回去也是看人家白眼。”
“你要這幅小女兒姿態,我可不留你了。”李學武看了看他,道:“你就算對劉國友有意見,也不能遷就你母親,畢竟是她養了你這么多年。”
“再說了,你就算不想你母親,難道你不想你的妹妹和奶奶嗎?”
他放下手里的書,道:“我敢保證,你奶奶一定想你了。”
棒梗站在書房門口沉默著,好半晌才低著聲音講道:“我不回去了。”
李學武不再勸他,年輕人總有一天會想明白這里面的道理,因為他早晚有一天會長大,會成為父母。
8月17日,李學武在將工作安排妥當以后,乘坐火車回京休假。
說是休假,其實老李也希望他最近回去一趟,就相關的工作進行討論。
這次回去主要有兩個會議要開,一個是與沈飛的合作研究會議,一個是參加集團與圣塔雅集團有關于現代化酒店建設的最后一次談判會議。
李學武的時間很緊張,集團和李懷德都需要他留在遼東,盯緊了集團的根基。
尤其是軋鋼廠逐漸在搬遷鋼城,未來集團所有重工業都在遼東了。
每一次回京既是休假也是開會,李懷德很清楚他是一個對家庭很重視的人,所以極力想要補償和獎賞他。
李學武在遼東的表現不出他和集團班子所料,也給他們帶來了意外驚喜。
齋莊中正,守正創新,李學武只用了半年時間,以潤物細無聲的姿態全盤掌握了集團在遼東的工業企業局面。
他所交上來的試卷,已經遠遠超過了集團班子的期待,這就是他能穩坐釣魚臺的依仗。
集團在遼東的局勢穩了,李學武也是時候回歸集團,集團也都期待著他以什么樣的姿態重新出現在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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