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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用說的這么直白嗎?


更新時間:2024年10月27日  作者:武文弄沫  分類: 都市 | 都市生活 | 武文弄沫 | 四合院之飲食男女 


“哎呀,這是誰啊,這么漂亮呀——”

“咯咯咯——”

從車上下來,李姝每見到一個人,都要顯擺一下自己的小腦袋瓜。

媽媽給買的紅頭繩,雖然她的頭發并不是很長,但還是能編成小辮子的。

“從小就這么愛美呀——”

小燕湊近了腦門,跟李姝頂了個哞,逗得她直咯咯咯地笑。

李學武將閨女放在了地上,由著她繼續顯擺。

“我來幫你——”

車后廂里有一堆東西,都是今天逛街的戰利品。

大中午的,店里沒什么人,聽見西院的動靜,王亞梅出來幫忙。

“怎么買這么多東西?”

她接了李學武遞過來的箱子,好奇地問道:“準備在這邊常住了?”

“不常住就不能準備了?”

遞了箱子給她,順便在她的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崩。

“我看你趴柜臺上都要睡著了——”

“騙人——”

王亞梅撅了撅嘴,哼聲道:“我才不信你能看見柜臺那。”

說鬧著,眾人幫忙,把需要搬下去的箱子搬去了院里。

一會兒李學武還得去俱樂部一趟,把這一周的工作過一過。

當然是回來吃晚飯,吃了晚飯早點回家。

周一兩人都要上班,可不能從這邊走,就是孩子也照顧不過來。

每周住一晚上,已經是李學武解母親憂的最大限度了。

中午太陽毒,眾人并沒有在院里多停留,顧寧著急孩子,早帶著李姝往院里走了。

“咋買了這么多東西?”

瞧見李學武和小燕她們搬了幾個箱子進來,剛剛睡醒的劉茵詫異道。

中午吃完飯后,趙雅芳和她哄了孩子入睡,自己也睡了個晌午覺。

許是聽見了后院的車動靜,這才醒來的。

她下地洗了把臉,便忙著要歸置地上的箱子。

“買了些布料和鞋底兒,大人小孩的都有。”

李學武給母親解釋道:“小寧瞧見店里的毛線蠻好的,便多買了一些,正好該打毛衣了。”

他怕母親嘮叨,笑著說道:“山上冷的早,我爸又喜歡穿您做的鞋和毛衣,算我盡半個孝心吧。”

“就你會說——”

劉茵哪里不知道兒子的心思,說是給他爸買的鞋底和織毛衣的毛線。

可看看箱子里的鞋底和毛線,他爸就是蜈蚣,這鞋底也足夠穿了,就是大象,這毛衣也能織的開了。

明顯的,是把全家的需要都帶出來了,只用了個給他爸盡孝的由頭。

不過家和萬事興,老二兩口子出去玩,還能想著全家,她這心里自然是高興的。

尤其是顧寧拿出了包里的發卡與她們分,更得了劉茵又夸又贊的。

老太太、劉茵、趙雅芳、姬毓秀,就連出差的李雪都沒落下。

“瞧給咱媽樂的,學武買這么多東西都沒得一句夸——”

趙雅芳逗著婆婆說道:“只得了二兒媳婦兒一個發卡就這么高興啊?”

“那是——”

劉茵笑著說道:“兒子給的能比得上兒媳婦兒給的好嘛!”

“呀——媽說這話是說給咱們聽的吧?”

趙雅芳真能鬧,轉頭便拍了姬毓秀提醒道:“瞧你,一點都不懂事,學學你二嫂。”

姬毓秀好笑地撅了嘴,道:“大嫂,您是真怕咱們家打不起來呀——!”

“哈哈哈——”

“呵呵呵——”

李姝見大人們笑,她也不知道咋地了,反正跟著笑就完了。

只等笑的差不多了,她這才晃著小腦袋,跟搖頭獅子似的,往大娘和三嬸跟前兒湊合。

姬毓秀好笑地抱了她,逗著說道:“好好好,我都看見了,別再晃了,再晃腦子里都成漿糊了——”

“我好不好看?”

李姝笑嘻嘻地問道:“小嬸兒你說我好不好看?”

“那當然好看了,李姝是我們家最好看的了,誰都比不上。”

姬毓秀點了點李姝的小鼻子,問道:“那你告訴小嬸,跟你媽媽比,大娘漂亮,還是你媽媽更漂亮?”

“我……”

李姝剛想回答,又發覺這個問題真難回答呀。

媽媽當然是漂亮的,可大娘對她也很好啊,當著面怎么說呀。

“老三,還是你行啊——”

趙雅芳好笑道:“你說我怕家里打不起來,你這是怕家里打不熱鬧啊!”

“哈哈哈——”

姬毓秀抱著李姝坐在腿上,繼續問她:“快說,到底是媽媽漂亮,還是大娘漂亮。”

她逗著李姝道:“說出來一個,小嬸兒帶你買雪糕吃去。”

“雪糕——我想吃!”

這倒是引起了李姝的興趣,她小饞貓一個,聽著雪糕嘴角都有口水了。

“那你說,你說誰更漂亮?”

姬毓秀笑著挑了挑眉毛,道:“你說了,小嬸兒現在就帶你去買,咱買奶油雪糕去,可香可甜了。”

“我……奶油雪糕——”

李姝瞪大了眼睛,口水真要流下來了。

她看了看小嬸掏出來的錢票,眼珠子一轉,大聲喊道:“小嬸兒最漂亮——!”

“哈哈哈——!”

屋里等著她回答的眾人齊聲大笑。

姬毓秀好氣又好笑地咯吱她,追問道:“比你媽媽還漂亮?”

“咯咯咯——”

李姝給咯吱的咯咯直笑,腦袋上紅頭繩扎著的小辮亂跳。

這頓雪糕李姝是憑本事吃到的,還真就是奶油雪糕。

這個時候的冷飲并不便宜,你瞧見李學武往家里成箱的搬汽水,實際上紅星廠自己產的,成本低。

但你要在大街上或者店里買,多是冷飲二廠的,也就是北冰洋,那可就貴了。

小豆、紅果冰棍每支三分錢,奶油冰棍五分,雪糕一毛;汽水每瓶一毛五;冰激凌兩毛五到三毛。

“看——!雪糕!”

李姝一進院便開始炫耀,逮著誰跟誰說自己得了雪糕和紅頭繩。

李家現在三個小孩子,就屬她最大,也正是會說會鬧的時候,所以全家的喜愛都叫她一個人得了去。

可真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甭說一毛錢一串的奶油雪糕,就是三毛錢的冰激凌姬毓秀也舍得給她買啊,只是她太小,吃不了多少。

就是這雪糕,也是姬毓秀多吃了幾口,只給她留了一小塊慢慢吃。

要論這院里生活條件最好的,那不用比,更不用說,準是李家。

你看李順還是那一身穿著,看李家老太太和劉茵還是那么樸素。

穿上面你看不出什么來。

李學文和趙雅芳是知識分子,常年都是那幾個樣。

夏天了,無非趙雅芳多了幾條裙子,李學文多了幾件襯衫。

你看李學文,就是多出來的大褲衩,那都是褲子改的。

李家是有條件了,可有條件也不等于胡吃海塞,浪費金錢。

要真是飄了,甭說院里人講究,就是老太太和劉茵也要說的。

李學武不一樣,平日里不住在這邊,衣食住行大家也看不到。

但知道的,了解他的,真沒見著他有多奢侈。

白襯衫,黑西褲,黑皮鞋,常年都這樣,就是冬天了,他不穿家里做的那種棉襖,而是皮夾克或者行政夾克,要不就是呢子大衣。

這比不了,人家是干部,工資高,賺的也多,買得起這個。

顧寧也是一樣,平日里都是醫院里發的服裝,只有在家的時候,才會換上裙子。

可也不是花裙子,是部隊制服里的裙裝,前些年的制服。

瞧這兩口子出門,看得出來是干部,但看不出來多有錢。

無非就是衣服上沒有補丁,衣袖上沒有磨出來的線頭罷了。

多有錢,看吃?

這倒是能看得出幾分來,可李家一直都不困難,尤其是在吃上面。

李順掙的工資并不少,七十多塊錢,養四個孩子不困難。

可錢都哪兒去了?

一部分要存起來,給三個兒子說媳婦兒用。

大部分都用在了吃上面。

尤其是前些年,眾所周知的原因,城里是沒特別短糧,可實際上也并不多糧,全國上下扎緊褲腰帶啊。

當爹媽的,自己褲腰帶可以使勁勒,舍得勒孩子的?

那些年,李家的議價糧可沒少買。

啥叫議價糧?

就是前些年物價水平不穩,糧食供應不足的時候,特別提供的議價商品糧。

不限量,不用票,比正常糧價高十倍,隨便買。

不僅僅是糧食,還包括了肉食和其他副食品。

你說這錢哪去了,三個大小伙子,噌噌長大個。

這院里哪有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啊,李家有仨。

一般人家說養姑娘白費錢,可李家不這么想,李雪的身高也不矮。

老太太講的明白,穿好穿賴,都是外在,吃飽穿暖,才是實在。

住對門的閆富貴以前老說李順不會過日子,這錢都成了糞了。

可不是嘛,花錢買糧食吃,吃完不都拉出去了嘛。

他就不這么想,有錢多攢攢,兜里有錢,心里不慌。

所以你看,閆家幾個孩子,可比不上李家幾個孩子長得好。

最高的還是閆解成,可比李學才都不如,跟李雪差不多高。

長子嘛,吃的自然好一些,生出來的時候就這一個,喂得也多。

可惜了,長得高,死的也早。

等再往后就不行了,家里孩子越多,伙食狀況越差。

你看閆解曠長得,就跟小土豆成精了似的,他能長高嘛。

這院里舍得給孩子吃的,還有兩家。

一家就是傻柱家,你看傻柱他爸跟著個娘們跑了,可跑的那一年雨水已經大了,小時候沒短了她吃的。

你想吧,廚子家能少了吃的?

所以你看傻柱的個兒不算矮,雨水的個兒也不矮。

甭說傻柱的個不高啊,他在這院里算是平均身高往上數了。

還有一家,賈家。

大臉貓棒梗,這小子從小就不缺營養,甚至都有點營養過剩了。

這年頭,誰家要是養個小胖子,都得說他爹是干部。

因為不是干部家的孩子,吃不了這么胖,沒有油水咋胖。

可你瞧了,大臉貓都十二了,腮幫子上的肉還沒甩下去呢。

當然了,吃的好壞是一方面,基因上也有限制。

父母都是矮子,要是生出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那是得查一查的。

除非臉部特征很明顯,否則很有可能是隔壁老王的。

“李處長,沒出去啊?”

“剛回來沒多大一會。”

李學武從家里出來,正撞見葛淑琴抱著孩子進院。

如果對方不打招呼,他也只當是沒注意,更不會在意。

倒是葛淑琴,上班了,孩子大了,明白了許多事。

以前要見著李學武,不是躲了就是低頭走過去了。

現在見著,必然是要主動打招呼的。

“這是抱孩子出去了?”

李學武看了看她懷里的小姑娘,心里一算計,應該是九個月大了。

可能是早產,再加上出生后葛淑琴心里有火,營養再跟不上。

這孩子看著也就五六個月那般大,真比較起來,李唐那個小胖子都快攆上她了。

一般來說,家里給的營養充足,九個月大的孩子能爬能扶著墻站著了,就是抱在懷里也顯著大了。

看這小姑娘,雖然精神挺好的,就是長得不胖乎。

要說起來,能養活到現在,且吃喝不愁,多虧葛淑琴剛強一把。

真要在閆解成死的那時候心死了,或者丟下這個孩子一走了之。

就以閆家的德行,這孩子絕對活不過去年冬天。

要不怎么說生來都是命,看落在誰家呢。

李姝的命比這孩子的命還要苦呢,可撿著落在了李家,得了李學武這個爹,得了顧寧這個媽。

親爹媽也就是這樣了,還有誰家小孩兒比得上大魔王活的好。

姬毓秀買雪糕自然不能指給孩子買,家里人都帶了,就連西院上班的那幾人都帶上了。

李學才還是學生,不賺工資,她是賺工資的。

可工資也就花在自己穿用上,在家里吃住,婆婆可沒跟她要過一分錢。

倒是糧食本和副食本放在了家里,真是撒手的掌柜一般。

趙雅芳給李學武管著西院回收站的賬,李學武叫沈國棟特意給她做了一份工資,她給劃了下去,沒要。

這一家人雖然分了家,可有李學武做表率,都有個和睦的樣。

所以今天大采購,顧寧挑挑選選的,可不止李學武說的鞋底和毛線。

天熱了,顧寧想著給婆婆和老太太買兩身涼快的衣服。

可又擔心兩人嫌棄買的衣服貴,便一股腦的買了幾樣涼快的布料。

她沒說是專門給老太太和婆婆做衣服,只說了自己也想做,一家人正合計呢,怎么算這布料的尺寸都多。

劉茵知道了兒媳婦的心意,心里美著,嘴里卻也沒說什么敗興的話。

李姝嘰嘰喳喳地跟著吵鬧,也要做衣服,這邊家里兩臺縫紉機。

瞧她們這樣子,是要今天就做出幾件來似的。

葛淑琴抱著孩子站在垂花門門口,就跟李學武說話的工夫,也聽見了李家的熱鬧。

不過她沒眼氣,真要眼氣,她也不會留在閆家,跟閆解放過日子。

“街道說要給孩子打預防針,我們這不抱著去了嘛。”

她顛了顛懷里的孩子,給李學武解釋道:“說是流感疫苗,你家孩子也打了吧?”

“李姝應該是打了,她媽帶著去醫院給打的。”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注意點,別沾著水,別吃刺激性的東西。”

葛淑琴懷里的小姑娘好奇地打量著他,一點都不害怕。

“大夫叮囑了,說是這兩天加小心。”

她謝了李學武的提醒,又笑著問道:“您這是要出去啊?”

“去看個朋友”李學武微笑著看了小姑娘點點頭,又看了葛淑琴一眼,問道:“工作還順利吧?”

“謝謝您關心,挺好的。”

葛淑琴想說的就是這個,她已經給李學武道過謝了。

只是越是在值班室工作,越能感受到李學武當初對她的照顧。

要還在后勤工作,沒有時間照顧孩子不說,就是這工作也太辛苦。

倒不是她吃不得辛苦,挑三揀四,只是打去年生孩子時候落下的病根,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只是這一春天,閆解放悉心照顧,營養給的足,這才有了精氣神。

所以院里人沒有講究閆解放的,更沒有瞧不起葛淑琴的。

啥禮儀道德的,好好過日子比啥都強。

真有舌頭長的,過得日子還沒有他們小兩口舒坦呢。

“解放工作也挺好的,一直想找機會跟您道聲謝呢,也沒機會。”

“嗨——跟我道什么謝。”

李學武擺了擺手,說道:“聽國棟說了,四十多個人,就屬他最能干。”

“是沈經理照顧他。”

葛淑琴知道好賴,客氣道:“解放腿腳不好,沈經理特意給他安排了好的片區,回來都跟我說了。”

她感激地說道:“要是沒有您和沈經理的幫忙,我和他這日子都不知道咋過了,尤其是這個孩子。”

“這不是挺好的嘛——”

李學武微笑著點頭道:“兩個人都是有手有腳的,還怕日子過不好?”

“我都聽人說了,閆解放這半年像換了個人一樣,知道顧家疼人了,照顧孩子也好,是個爺們樣了。”

“得要多謝謝您幫忙。”

葛淑琴雖然也是感激地笑著,可眼淚卻是下來了。

懷里的小姑娘看媽媽哭了,便抬手幫她抹了眼淚。

“得了,孩子是個懂事的,閆解放這也算有了出息”李學武鼓勵她道:“多往前看吧,日子越過越好的。”

“謝謝您,李處長。”

葛淑琴瞧見李家老大從后院過來了,便也就沒再多說。

收了眼淚,給李學武道了謝以后,這便抱著孩子往家里去了。

路過李學文的時候還叫了李老師,打了聲招呼。

李學文自然是有禮的,客氣著點頭,往弟弟這邊來了。

“啥時候回來的?”

“到家有一會了,屋里有雪糕,毓秀買的。”

李學武打量了大哥一眼,笑著問道:“在后院看書了?”

“沒,睡了一覺——”

李學文晃了晃肩膀,在外面他就是再累也不會抻懶腰的。

這大學老師的崗位雖然停了,可名聲還在,得在乎著。

“你要出去咋地?”

他瞧見李學武要出門的架勢,便問道:“不是說剛回來嗎?”

“去俱樂部,處理點工作。”

李學武示意了西院,問道:“去不去,去的話帶你鍛煉鍛煉。”

“不去,我身體挺好的。”

李學文撇了撇嘴角,看了一眼屋里,問道:“前兒個學校辦公室給我打電話,說是讓我回學校組織復課,你說這事靠譜不靠譜?”

“找你?復課?”

李學武瞅了大哥一眼,問道:“誰給你打的,李副校長?”

“不是——所以我才問你呢。”

李學文站在垂花門院墻的陰涼處,挑了挑眉毛說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頭。”

“是不大對頭,干嘛找你啊。”

李學武抱著胳膊說道:“真要組織復課,你這副科長頂什么用啊。”

“還是教務組的,真要用人,找嫂子好不好,誰不知道你的。”

“嘶——用說的這么直白嗎?”

李學文嘴角扯了扯,被弟弟說破自己的不善交際、不善俗務,尤其是比不上自己媳婦,還是有些丟人的。

他不是不善交際,而是書讀的太多了,把人看得太透徹了。

他也不是不善俗務,是覺得大好的時間浪費在虛頭巴腦上不值得。

也就是這個年代的大學教育培養了他,不然不得狂傲地喊出什么人間不值得這種裝嗶的話來啊。

“你說前兩天貼的那個通知,算數嗎?”

李學文也是瞧見周圍沒有旁人,這才小聲地問道:“如果執行的徹底,是不是真的要復課了?”

“再等等吧,局勢還不明朗呢。”

李學武瞅了眼大哥,說道:“但凡明令禁止的,就說明這件事正在發生,且還沒有發展完全。”

“你就想,要不是看出了什么苗頭,上面會有這個通知嗎?”

“你是說……還得鬧?”

李學文長出了一口氣,道:“我倒不是想著回去教書,只是覺得再這么下去,學校里的學生得咋辦?”

“這是你該考慮的事嗎?”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大哥,問道:“你是不是做夢夢見什么了?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扯的什么鬼東西——”

李學文甩了甩手,說道:“算了,回家抱孩子去了。”

“再等等吧,至少還得一年半載的。”

瞧見大哥一臉落寞的樣子,心知他是個什么想法。

二十多歲,正值壯年,誰又愿意整日與囚犯為伍,自我封閉在那監所里。

這不是別人囚禁他,是他自己囚禁了他自己,還有他的青春。

只是這份安全來之不易,李學文也懂得取舍的道理。

要不怎么說就算是發牢騷,也是給弟弟說,還要躲著趙雅芳呢。

兩人都是學校里的老師,真要發牢騷,兩個人都鬧心。

其實李學文也是想從弟弟這里探聽一些消息。

他不知道的,或者看不清的形勢,在弟弟眼里透徹的很。

只大學習一事,家里眾人早做安排,又有哪一個遭了罪?

別的他都能自己做主,唯獨順勢而為這件事,他得多問弟弟。

“武哥,聽說你們廠要辦學校?”

周小白一聽見李學武來了,便找來了辦公室。

她也沒在意于麗就在屋里,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磨牙道:“我去你們學校上學好不好?”

“恐怕不行,我們學校不收傻子——”

李學武頭也不抬地說道:“瘋丫頭也不收。”

“我才不是傻子!更不是瘋丫頭!”周小白不滿地嗔道:“我就是上進嘛,就是想學習嘛——”

“上進是吧,學習是吧,可以。”

李學武抬起頭,看著她說道:“今年秋天征兵,叫你爸給你送大熔爐去學習和鍛煉,那可老上進了。”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周小白兩只胳膊趴在了辦公桌上,手背疊在一起墊著下巴,看著李學武問道:“是不是趕我走?”

“你說呢?于主任?”

李學武瞅向一邊的于麗問道:“在這白吃白喝不干活,是不是應該早點攆出去?”

“呵呵——就怕你舍不得。”

于麗笑著瞥了他一眼,從茶幾上倒了杯溫開水給周小白,這才繼續收拾著桌上的文件。

“謝謝于姐!還是于姐好!”

周小白都學會順桿往上爬了,也沒在意于麗話里的意思,樂滋滋地看著李學武炫耀著。

李學武則是撇了撇嘴角,道:“我當然舍不得,這么好的勞動力,扔出去多可惜啊。”

“多吃點啊,吃的胖胖的,等用著你的時候好賣力氣。”

“你養豬啊——還吃的胖胖的!”

周小白哼哼兩聲,喝了一口溫水,問道:“最近你要去津門嗎?”

“干啥?我可沒時間陪你玩啊,工作呢。”

李學武看著手里的文件,這是回收站所有的賬目。

另一邊擺著的是這一周所有回收站匯報上來的業務情況。

每周六收集一次,供李學武了解各地的情況。

針對特殊的業務,他也會做一些指導和批評。

一般的業務工作都有于麗和沈國棟商量,同時也會交給智庫那邊討論研究。

山上那些老不死的,對于李學武搞的這個地下公司很是眼氣。

當然了,以他們的眼光,這是有些小家子氣的,不如他們當年叱咤風云。

可誰讓現在不允許私人開公司做買賣了呢,李學武的“小打小鬧”還真就做成了。

這些老頭也像是煥發了青春一般,每天都要開會研究。

不僅僅是港城的業務,還有回收站的業務。

其實真用李學武指導的工作并不多,有的時候一個月也遇不到兩次。

山上不是一個人拿意見,是二十幾個有著豐富經商經驗的老商業在討論,協商之后拿出來的意見。

就算是一個人的意見,那也是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

就李學武這個小買賣,跟港城的事業完全沒法比。

可這是在內地,依靠紅星廠這顆大樹,回收站這顆小草長勢良好。

你看是一顆小草,可這顆小草供養著他們這些人呢。

山坡上的平房都快成村落了,除了不能下山,其實啥也不缺。

守著通訊站,廣播信號嘎嘎好。

家家都有收音機,天下事都聽得見。

只是他們聽到的,都是他們不想聽到的,反過來講,在山上生活挺好的。

村里有小學和中學,學校的老師還是城里來的特級教師。

需要什么生活物資,只跟沈國棟說就行,現在拉蔬菜的貨車每天最少一趟,啥都能帶上來。

要不怎么說婁鈺一個月都不下來一次呢,老兩口已經漸漸喜歡上了山村里的生活。

山坡上的空地被這些老頭子老太太們開墾出來種上了蔬菜,以前的老爺太太們過上了鄉村生活。

精致的咖啡不喝了,改喝熱茶,粗炮筒似的雪茄不抽了,改抽大中華,家里沒有金庫了,整個人倒是輕松了,兒孫繞膝,雞犬相聞。

婁鈺以前的身體是不好的,婁曉娥去港城前特別叮囑了李學武,要他照顧好自己的父親。

多年維持家業,操心家族上下,讓這位富豪的身體有了虧空。

沒成想,只在山上生活了一年,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最初因為港城婁家的落魄他還有幾分自責和心焦。

只等著長孫來到了跟前兒,他再也不提港城的家事了。

婁曉娥沒做錯什么,直到今天,他也得說一句公道話,是閨女保住了婁家。

換另一個人過去,婁家就滅門了。

你說婁曉娥之于李學武是不可替代的?

別鬧了,婁鈺經歷了風風雨雨,什么事看不清楚啊。

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去港城經營這件事,李學武從未完全指望過婁家。

沒有婁家還有別人家,誰家沒閨女啊?

調查部和五豐行在港城的布置,是扶持李學武的事業,也是在幫李學武鉗制婁曉娥。

現在李學武手里的這些事業看著散落,尤其是港城,好像脫線了一般。

但山上這些人都清楚,李學武手里的風箏線好好的,不可能斷了。

那山上這些人都得斷。

包括身在港城的婁曉娥,她第一個斷,沒有人想著跑。

周小白想跑嗎?

她更不想跑了,恨不得使勁貼上去呢。

一聽著紅星廠開辦學校了,就想著去念書,不正好天天混李學武身邊?

傻子才會跑呢,一個月幾百塊錢,現在她都不跟父母要生活費了。

好像很有默契的,周小白不要生活費,她爸媽真就沒問她。

為什么不要生活費了?在外面干啥呢?跟誰在一起呢?哪來的錢啊?

通通都當不知道,你說怪不怪?

“吳姐的小孩可好玩了”周小白挑著眉毛說道:“她還說等你去了,咱們一起去游泳館玩呢。”

“這個時候也到了吃海鮮的時候,你要是去了,咱們還可以去釣魚,我去過一次,可好玩了。”

“我要是去了,先把你丟海里!”

李學武故作兇狠地說道:“太煩人了,這張嘴是租來的吧!”

“我可說正經的呢——”

周小白嘟了嘟嘴唇,說道:“吳姐說了,東南亞有用機械加工海鮮做成保存時間更長的零食。”

“她想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做這個。”

“不做,沒必要——”

李學武微微搖頭說道:“她說的那種,五豐行已經在籌備了。”

“不僅僅是五豐行,就是華潤那邊也在搞,津門就有食品加工廠。”

他點了點周小白解釋道:“跟吳老師說好,咱們堅決不生產,不開店,只做渠道和經銷,懂嗎?”

“至于她想到了什么,可以跟我提,或者交給紅星廠生產,或者交給供應鏈內的其他企業生產。”

“其實是規避風險。”

于麗看周小白不解,便在一旁解釋道:“咱們沒有必要去建廠生產這些,咱們也不具備掌握生產資料的權利和能力。”

“只要經營好紅星廠的經銷渠道,服務好供應鏈”她看著周小白笑了笑,說道:“光是紅星廠的產品都不夠咱們經銷的呢,再有供應鏈,到時候只能挑選著合適的來了。”

“不是說……”

周小白看了一眼于麗,問道:“茶淀那邊有方便么,如果海鮮在那邊加工,再調撥,保存期長,運的也遠了。”

“再長能有多長?”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鉛筆,介紹道:“紅星廠的罐頭廠要做全海鮮罐頭,不僅僅要出口,還要內銷。”

“無論咱們怎么做,保質期都不可能超過罐頭廠。”

“你說運輸到相近城市,怎么運?”他看著周小白說道:“你手里這條渠道,只能做京城。”

“別想太多了,好好跟吳老師學習”李學武重新拿起鉛筆,低下頭繼續看著文件,嘴里叮囑道:“把京城這條線做好做穩就夠了。”

“確實是夠了的——”

于麗拉著周小白起身,往沙發那邊去了,不想她打擾李學武看文件。

她小聲解釋道:“這條線不用多賺錢,更不能超出業務范圍。”

“就是海鮮,就是津門到京城,就是固定渠道運輸,固定渠道經銷,懂嗎?”

“跟兩頭……有關?”

周小白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這個主意是她提出來的,問了吳老師,吳老師并未否定她,只是讓她來京城跟李學武匯報詢問。

她現在好像已經明白了吳老師當時的態度為什么含糊。

現在也好像明白,自己負責的這條線,并不單純的是賺錢。

當然,做項目自然是盈利的,可依著于麗的解釋,還有其他目的。

“你慢慢學,這里面的情況早晚會知道的。”

于麗明白李學武的意圖,為何培養周小白,把她放在了那個位置上。

說是總經理,其實是跟吳老師學習,給她總經理的職務,也是為了給她開工資。

把周小白教好,她父母自然要保著閨女的事業好。

所以她也是勸著周小白不要好高騖遠,得腳踏實地,先把能學的學好,再想著走和跑的事。

“窩草——武哥,出事了!”

左杰的身影從窗外一閃而過,見有個男的坐在于姐的辦公桌旁,便從門口探頭多看了一眼。

結果見是李學武坐在那,便走了進來,招呼道:“街上亂了。”

“我看是你亂了吧——”

李學武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繼續看著文件說道:“剛夸你穩重幾天,怎么又這樣?”

“這次是真出事了,上午有老兵在西單那邊遭了埋伏,下午就有頑主被開瓢了,這事好像鬧大了。”

他走到李學武辦公桌前面,撐著桌子匯報道:“說是老兵里的大哥,衛國被人埋伏了,他的人又報復了回去。”

“就下午的事,有人追到對方家里去了,不僅砸了家,還把人腦袋打成了血葫蘆,面目全非。”

“張建國還是聶小光?”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文件,看著左杰問道:“這件事跟你有關系?”

“張建國正帶著人抓兇手呢,一定不是他,您知道這件事?”

左杰解釋了一句才反應過來,沒想道武哥還有知道這件事的渠道。

他倒是沒多想,畢竟沈國棟也是道上的人物。

他只解釋道:“青年匯里有幾個人跟這件事扯上了關系。”

“挨打的那個應該就是你說的聶小光,張建國揚言要復仇。”

左杰皺著眉頭說道:“現在西單大街上老清靜了,老兵們全都消失了,一定是早有預謀的。”

李學武起初并未把左杰的匯報當回事,他只覺得六號的通知并沒有完全被執行徹底。

這些小年輕的也都沒把這個通知當回事,依舊我行我素。

而事實上,事情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表現上是張建國等人與老兵之間的矛盾,可本質上是社會上兩種思想和意識的矛盾。

說白了就是閑的,閑散人員太多了,尤其是年輕的閑散人員。

左杰說,老兵們不敢跟張建國正面交鋒,想要用盤外招弄死他們。

周一,李學武一上班,便收到了周瑤的匯報。

分局正式傳達的消息,要求通報所有廠礦保衛部門、所有派處所,都要警惕這種治安類案件的發生。

尤其是要關注這個叫張建國的人,消息還通報了昨天發生的事。

李學武皺著眉頭想了想,給周瑤說了一下,重點關注廠職工的思想動態,讓各車間組織學習文件要求。

他覺得,分局不至于為了張建國大動干戈,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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