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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錢振鵬此人,本是清溪縣都頭出身,和方臘乃是鄉黨,因協助方臘奪得不少城池,升他做常州制置使,有名使得好大刀,若不然如何敢叫“賽云長”?
這廝麾下又有兩個戰將,都使大刀,一個叫做“斷魂刀”金節,一個乃是“驚魄刀”許定。
這三員將,領兵三千,守把常州。
就在老曹來前一日,又有一支軍馬趕到,卻是三大王方貌麾下得力戰將,蘇州兵馬元帥邢政。
原來方臘手下有個信重得用的術士蒲文英,某日夜觀天象,失色來報方臘,道是有帝星起于齊魯,攜數十將星,直入吳地分野,吳地群星,泰半失色,怕是大禍之兆。
方臘聽了,雖非盡信,也自心虛,便使人傳旨各方,務必審查麾下防務,不得懈怠。
御弟三大王方貌坐鎮蘇州府,得了圣旨,自家不由尋思:那些犯野之星既自齊魯來,必是要渡江的,渡江則多半便是自瓜州而至京口,那么京口防務,正要格外小心。
因此派了愛將邢政,領五千兵前往潤州,加碼江防,卻不料方至丹徒,便遇見潤州逃散的賊兵,得知潤州已被宋軍奪了,連忙退往常州,準備合力迎戰宋軍。
這邢政綽號“奔雷虎”,手中一口三尖兩刃刀著實了得,也是南軍數得著的勇將,得他相助,錢振鵬亦是信心倍增,口口聲聲要教宋軍折戟常州城下,為呂師囊報仇雪恨。
此刻老曹兵臨城下,點名叫陣,口口聲聲叫“錢振鵬出城領死”,錢振鵬怒不可遏,當即點起一千兵馬,只留金節守城,與邢政、許定一同出城迎戰。
兩軍對圓,錢振鵬把大刀橫在鞍前,微微仰著臉,一雙眼半睜半閉,冷然道:“錢某出來了,你等宋將,哪個先來做某的刀下鬼?”
曹操連忙定睛看去,誰知不看猶可,一看之下,頓時大怒。
原來此人長得雖也高壯,形貌卻甚是丑陋:一張半紅不黑豬腰臉,兩道前濃后淡掃帚眉,蒜頭鼻子朝天拱,綠豆眼睛分兩邊,鳥嘴天包地,麻點滿天星,偏還留著一部大胡子,一邊說話一邊拿手慢慢捋著,明顯是在學關羽那傲然摸樣。
當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東施效顰丑炸天。
曹操氣得手都抖了——就你這該死的小模樣,敢當著吾s云長s也罷了,怎么有臉敢叫做賽云長?
正待發作,“奔雷虎”邢政卻是急不可耐,拍馬當先出陣,指著罵道:“昏君無道,女干佞橫行,我等起兵反宋,乃是上應天命,下順民心之舉,汝等不識天時,枉自來伐,今日便教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曹操陣中,“九紋龍”史進見那邢政使的兵刃同自己一般,不由見獵心喜,飛馬而出,也不打話,手中三尖兩刃刀照頭就劈。
邢政見他也使三尖刀,亦是戰意勃發,舉刀架開,旋即反劈,史進使刀磕開,疾刺對方胸口,一時間,只見兩口三尖刀盤來轉去,各不相容,眾人看了,無不喝彩。
那“太白神”趙毅詐城有功,老曹恕了前罪,留在帳前聽用,此刻立馬陣前,自家暗忖:我乃是新降之將,若無功勞,怎好在官軍中立足?不見這幾日他們廝混吃酒,都不曾叫我?正要趁著今日成功,讓那廝們都刮目看我。
主意打定,縱馬挺槍突直取錢振鵬,恨不得一口水平吞了這廝,以成自家功勞。
錢振鵬認得趙毅,見他出陣奔自己殺來,丑臉上陰云密布,大罵道:“趙毅,你這小人!呂樞密待你甚厚,你這廝不思報效,反而投降官軍,已是不忠不義,若還知道一絲羞愧,便當潛身縮首,茍全性命。不料竟還敢上陣,要拿舊相識的腦袋換功績,不宰了你,天地不容!”
一拍馬臀,疾迎而上,手中潑風刀一提,蕩開趙毅刺來的長槍,隨即一連幾刀劈來,趙毅只覺刀風大作,手忙腳亂招架,心下大是驚怖:大家一般都是統制官,這廝武藝緣何如此之高?
這廝也是妙人:技不如人也還罷了,竟還分心去轉別的念頭,豈不是自尋死路?一時手中長槍變化稍慢,被錢振鵬覷見破綻,側身只一刀,早將趙毅劈落馬下。
可憐江南十二神威名赫赫,至此翻做畫餅。
趙毅死了倒是無妨,當場之上,卻是惱了一人,大罵道:“他娘的,這個“太白神”乃是咱“青州詩圣”辛辛苦苦捉得,這一下子就吃你打死了?哇呀呀呀呀,牛爺爺捉了你來抵償呀。”
牛皋怒氣沖沖,提著雙锏直取錢振鵬。
錢振鵬不敢小覷,揮刀擋住,兩個叮叮當當打在一處,韓世忠見錢振鵬刀法不俗,怕牛皋有失,揮刀上陣助戰,“驚魄刀”許定大喝一聲,躍馬而出,敵住韓世忠。
三對將,六匹馬,就在場中大戰。
錢振鵬初時見牛皋身軀雄壯、來勢洶洶,只道是個勁敵,使出全身本事,小心翼翼應對,然而斗不過七八合,便看穿了對方虛實,氣得鼻子冒煙:“這個黑廝,武藝不過如此,也敢來充大個,還要狂言捉我?”
說話間力貫雙臂,使一個“撥草尋蛇”,長刀疾切牛皋中路,左一撥、右一蕩,當當兩下,強行震開牛皋雙锏,牛皋頓時空門大露。扭狼腰,舒猿臂,探身一捉,捉住牛皋腹帶,提到自家馬上,得意道:“”黑廝,如今且看是誰捉了誰!”
牛皋甚么脾性?沒理還要攪出幾分理來,豈有肯忍氣吞聲的?
當即叫道:“神氣什么?爺爺不過一時失手,你若有種便放了爺爺,大家公平較量,再做過一場,若還能拿了爺爺時,方才服你。”
韓世忠見牛皋被擒,不由焦躁,大喝一聲,全身之力爆發于一點,一刀劈散了許定的架子,趁他筋酥骨軟,單手探出,提了許定橫在鞍前,便似錢振鵬捉牛皋一般無二,大喝道:“姓錢的,你擒我一將,我亦擒你一將,大家就此交換了,豈不省事?”
錢振鵬有些猶豫,眼神陰晴不定。
史進一旁看見,亦是擔心牛皋安危,高聲道:“一個換一個不肯么?那兩個換一個總肯了吧?”
他這時已和邢政斗到三十合上,曉得自家本事,著實高過對方半頭,此刻一心拿了對方換牛皋,刀路忽然一變,明明還是一桿三尖刀,卻施展出槍法、刀法、棍法、錘法、斧法等諸多變化。
邢政大吃一驚,眼花繚亂,只得狂舞三尖刀抵擋,兩個又打三五合,史進忽然一刀疾刺,使得乃是槍法,其意是避對方橫刀招架,他便化刺為挑,挑落了對方兵刃,下手擒敵。
不曾想他這一刺,實在過于突然,邢政欲待招架,已然不及,撲哧一聲,一顆腦袋高高飛出——史進雖然使的槍招,武器畢竟還是三尖刀,那刀比尋常大刀還寬了許多,這一刺,便似個鏟子似的,把人家腦袋給鏟飛啦。
史進也沒料到失手殺了敵將,驚愕之余,尷尬一笑,望著錢振鵬露出討好神色:“嘿嘿,一個俘虜,加一具尸體,換我同伴可好?細細算來,還是你占了便宜哩。”
錢振鵬當著這兩個上將,心中大感不安,哪里還敢換人?惡狠狠盯了兩人一眼,一扯馬頭,飛奔回城,那一千賊兵也如潮水般涌回。
因有牛皋陷在敵手,韓世忠、史進兩個也不敢追擊,兩個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無奈神色,只得怏怏不樂退回本陣,同曹操請罪道:“我兩個無能,致使牛皋兄弟陷入敵手。”
曹操扶助兩人道:“休得這般說話,他自失手,如何關你兩個事,你等須不是它娘。罷了,今日且休兵罷戰,牛皋這小子是個福將,說不定另有奇遇,也未可知。”
眾兄弟看他神色陰沉,曉得老曹是故意這般說開解眾人,盡都默默無言,隨他退兵十里,結成營寨。
有分教:常州城下各施威,大將生擒黑虎歸。好漢單刀脫鎖去,蝴蝶比翼繞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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