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逐鹿微光
第一卷,逐鹿微光
林宏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一炷香之后,則是陷入了許久未有的平靜,但是這種平靜,卻是林渠最不愿意看見的。
一個時辰前林宏忽然安靜地躺在床上,死一般的寂靜,讓林渠和林夫人眼前一黑,林夫人直接暈過去,而林渠承受能力較強,沒有暈過去,他顫抖的手用盡平生最大的氣力去探查林宏的鼻息,發現還有極其微弱的氣息后,他懸著的心終于是稍微放松了些。
這至少證明,林宏還沒有死去,他還活著。
林渠的臉十分憔悴,四十多歲的他,此刻猶如一個年逾六十的老人,才不過兩天的時間,變化如十年時光流逝一般。
整整兩天他都沒有閉眼,林宏是他的兒子,雖然不學無術,游手好閑,可終究是他的兒子,除去這兩樣,他樣樣都做的如他意。
現在他躺在床上,隨時都會離開他。
忽然,林坤疾步走進來,對林渠道:“老爺,外……外面有人求見,說是……說可以治好少爺。”
“什么?”陷入沉痛的林渠如在絕望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他驟然抬頭,震驚地看著林坤。
“老爺可還記得,王家,錢家,陽家也有人中了這種毒,他們那個人說,他就是先治好了他們三家的人,最后才到我們家里來的。”
林渠一臉的難以置信,他抓住林管家的胳膊,大聲道:“快,快去請來!”
現在無論是否可以治好林宏,只要有人說可以治,他一定會請過來。更何況,這人已經治好了他們三家,說明他對這種毒了如指掌,而且有了辦法,他的兒子有救了。
沒過多久,一個白須老者的模樣的人走進來,他背著一個藥簍,臉上皺紋遍布,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燕霆腳步有些急促,走到房門口,看見林渠坐在床沿,一臉沉重地望著林宏。
燕霆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在安靈晚和鐵木嘴里罪惡滔天的林渠,也是一個好父親,在林渠的身上,他倒是看到了一絲絲燕離的影子。
“老先生,你真的有辦法救我兒嗎?”林渠平淡地道。
“或許有。”燕霆道。
此話一出,林渠差點暴起,他雙眼欲冒出火焰,眉頭一緊,面露怒色,但是一瞬間后就掩蓋下來,他極力平靜心情,問道:“老先生不是治好了三家嗎,為何到我這里就變成了或許有?”
燕霆呵呵一笑,蒼老的聲音猶如天降神諭:“林家主不要心急,我說的或許有,還是要看林家的底蘊。”
林渠道:“老先生此話何意,只要能治好我兒,老先生開的價錢,只要林家可以承受,我都愿意付出。”
“林家主知道這是什么病嗎?”燕霆問道。
“不知,只知道這是中毒,毒名為‘寒央’,我聽都沒有聽過,這還是一個醫師告訴我的,可惜他對此毒也知之甚少,莫非老先生知道?”
燕霆的臉一下子沉下,當即冷笑一聲。
“林家主這是在試探我嗎,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治好了三個人嗎,為何還說這樣的話?”
林渠臉色一變,這個老人平平無奇,林渠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元氣的波動,要么是他的修為遠超自己,要么是他根本沒有修為,可他談吐不凡,絲毫沒有失措之意,這必定需要一定的心境才能做到。
這年頭,除了安久于那個老東西,還有哪個醫師會主動上門給人治病的,他可不信還有醫師會像安久于一樣超脫世外,仁者圣心。
“請老先生息怒,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何老先生會愿意主動來此,又是如何得知我家有禍。”林渠疑惑道。
他于一天前請遍兩座城的醫師,都束手無策,可并沒有請這個老先生,而據林坤說,他是先治好了三家后才到林家來的,說明他不是從那些醫師的口中得知,仿佛是,早就知道。
林渠一直在懷疑,會不會是藥軒齋的人或者是其他三家的人做的好事,但是他對于藥軒齋那幾個人的了解,是不會做這種下流的事情的,安靈晚得安久于的真傳,就連性子也像他,不可能會給人下毒。
倒是那三家,可能給自己家的人下毒就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對付他。
“你在懷疑什么?”燕霆沒有回答林渠的話,反而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林渠抱拳恭敬道:“還請老先生告知名諱,方圓百里的醫師在下都略有耳聞,可實在是從未見過老先生,宏兒是在下獨子,實在是不敢冒這個風險。”
“原來,你是在擔心老夫是來害你兒子的,呵呵,老夫若是心存歹念,直接不理會便是,何苦要費心思來為你兒子治病,早在治好王家,陽家和錢家的三個少年后就可以一走了之,何苦到這里來受氣,咳咳。”燕霆故作生氣道。
燕霆的話讓林渠微微一怔,他支支吾吾道:“還請老先生不要生氣,在下也是愛子心切,有觸怒老先生的話語,老先生多多擔待,老先生的來處在下不明確,去處也不明確,若是……還請老先生告知。”
燕霆閉上眼睛,無奈地嘆息一聲。
“老夫名字你不會聽聞,早在三十年前老夫便已經不問世事,深居山中,老夫在奇絕山采藥,來這流城住宿,恰好聽聞王家尋找醫師求助,得知癥狀后便知曉此為‘寒央’之毒,而老夫這里恰好有三顆治療‘寒央’的藥,便前去救治,隨后問王家主是否還有人中了‘寒央’,王家主告知還有林家,陽家和錢家,老夫隨王家的家仆依次前往錢家和陽家,治好了兩位少年。”
“說起來,老夫和這‘寒央’也有一些淵源。”
“淵源?”林渠驚詫地問道。
這老人若是和這毒有淵源的話,他會主動給四家治療也就有原因了。
“老夫的師傅在七十年前研究出了‘寒央’,后來因為此毒太過詭異,師傅不愿意心性邪惡的人得到它,就把它的藥方給毀了,可依舊有部分毒被我師兄傳了下來,或許,令郎被我師兄下毒了。”
“你師兄?”林渠腦子飛速轉過,在林宏出事后,他就派人把那酒樓的人全部抓起來問話,有一個小二對一個中年人的印象特別深刻,而且可疑的是,他碰過林宏喝的酒。
“老先生的師兄可是一個中年人的模樣?”林渠問道。
燕霆淡然一笑,緩緩搖頭:“老夫與師兄已有四十年未曾見面,怎知他模樣如何,但是師兄癡迷于武道,修為遠遠超于老夫,或許他已經可以隨意變化外貌了也說不定,既然林家主已經有了底,是誰下的毒也不重要了,還是讓老夫趕緊為令郎治病吧。”
林渠此時心里的疑惑消去了大半,他問老人師兄的模樣,老人如果說是,他絕對會當場驅逐,可是老人說的是他不知道,這讓林渠對于老人也有了幾分信任。
“最后一個問題,還請老先生告知。”
“哼哼,老夫三十年來第一次出山,竟被你這小輩問來問去的,有前三家的例子,你還怕老夫會害你兒子嗎?”燕霆略顯不滿地道。
“不,不是,在下佩服老先生寬廣心胸,能允許在下暢所欲言,在下只問最后一個問題,還請老先生莫怪。”林渠戰戰兢兢道,他怕老人真的生氣,一怒之下離去。
“問吧,不過我告訴你,令郎可支撐不了多久了,如果我猜的不錯,他的病癥已經到了第三階段了。”燕霆提醒道。
“第三階段?那是什么?”
“‘寒央’之毒,第一階段,是先陷入昏迷,第二階段,渾身發冷發熱,令人難以捉摸,第三階段,便是再次昏迷,前兩個階段是治療的最佳時期,配合藥物可在三個時辰內痊愈,可到了第三階段,就難治療了,就算是老夫還有藥,也頗為麻煩。”
聽到這里,林渠渾身一顫,直接跪下,聲音顫抖道:“請,請老先生告知……老先生師承何處,家在哪里,晚輩,晚輩待老先生治好犬子后,必定登門拜訪。”
極度的恐慌之下,林渠的稱呼也變了,之前叫老先生表示尊重,這下一句晚輩盡表尊敬。
“唉,你還是不放心啊,你可聽過,血元殿。”燕霆平靜道。
“血元殿?晚輩孤陋寡聞,未曾聽過,前輩,請前輩出手救治吧。”
“嗯?”林渠問完問題后的表現讓燕霆詫異,他還打算長篇大論一番拖延時間,讓林渠那脆弱心靈再經受一番時間的摧殘,沒想到他真的問完問題后就閉嘴了,還真是有信譽啊。
燕霆走到林宏地面前,裝模作樣地看著,但就是不下手。
林渠見燕霆一直看著,也不敢發問,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他的醫術在流城數一數二,卻被燕霆幾句話嚇破了膽,尤其是得知林宏得救希望渺茫后,他愈發不敢多說一句,畢竟再遲一分,林宏離死亡就更近一步。
而且老人說了,他的藥用完了,那救治林宏就變得極其困難了,有可能,傾覆整個林家都沒有什么希望。
此刻,他把老人的師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也把老人師父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一個吃飽了沒事做研究毒藥,一個吃飽了沒事做亂下毒藥。
這特么全家就一個正常人!
“他這樣多久了?”燕霆看了沒多久,忽然發問。
“啊?”
“他陷入昏迷多久了?”
“回前輩,大概一個時辰,請問前輩,犬子救活的希望有多少?”林渠顫聲問道。
“如果我還有一顆藥,那有八成的幾率,現在藥用完了,救活的幾率不超過三成。”
林渠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不超過三成,那就是有七成的幾率死去。
“從現在開始,你要想救你的兒子,必須聽我的,不然,就等著你死了之后父子在地下團聚吧。”燕霆嚇唬道。
林渠回過神來,一腦袋磕在地上,砰的一聲清楚地傳進燕霆的耳朵里,他微微沉眉,心里所有想要林家傾家蕩產的想法一掃而光。
“請前輩一定要救救犬子,晚輩必定肝腦涂地,一切都聽前輩的,只求,前輩可以,救活犬子,哪怕……哪怕是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也……也好……”林渠嗚咽道。
燕霆呆滯地看著林渠,腦海里出現了燕離一怒之下殺元羅,甚至要提前和城主府開戰的情景,一個父親,即使頂天立地,在面對孩子的時候難道都會這么卑微嗎?
“你先起來吧。”燕霆平淡道。
林渠微微一顫,哭著臉站起來。
“我會救他,但是我要你記住一件事情。”
林渠微微抬頭。
“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要記住你是一個醫師,別學我那師兄,危害世人,天理難容。”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