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中,靜靜矗立著一尊小巧的石塔,層層分明、光芒閃爍,彷如彩虹環繞,又似星云變幻,透著隱隱的無上天威。
此時,魔塔的重天幻境,荒涼的丘陵之上,站著一男一女,雖然不再對峙、挑釁或試探,卻雙雙陷入沉默之中。
于野,將在半年后前往金烏神宮,再次面對天玄子。而他剛剛在巫星吃了大虧,目前尚無應對之法,接下來的神宮之行,依然是兇多吉少。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今能夠幫他的只有青鸞,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青鸞,天之驕女,月神雙宮的高人,竟然失手被擒,又被當成人質,用來要挾師尊,她的屈辱與憤怒可想而知。
不過,她將被送往金烏神宮,再次當眾遭受羞辱。
“哼!”
沉默了許久,青鸞忽然冷哼了一聲,道:“我已知曉你的來意,無非探聽虛實,企圖戰勝師尊,純屬癡心妄想!”
“嗯!”
于野點了點頭,顯得頗為尷尬,翻手拿出一壇酒,默默飲了一口。
面對這樣一個精明絕頂的女子,倒也不必啰嗦,既然心愿難以達成,唯有另尋他法。
“呸!”
青鸞忽然面露厭惡之色,輕聲啐道:“一個嗜酒之徒,終究難成大事!”
“咦……”
于野終于忍耐不住,驚咦道:“于某飲酒罷了,與你何干?而本人所結識的好友,多半嗜酒如命,卻良心未泯、人性未失,反而一個個得道高人,均為假仁假義之輩,譬如你師徒獨霸神域多年,早已惹得天怒人怨!”
“我師徒三人行事,固有不周之處,卻從未挾持一個女子為人質,如此卑鄙的手段以你為甚!”
“你收取命魂神牌,又該怎講,比起挾持人質,豈不是更加卑鄙?”
“師尊也收取了我與白羽的命魂,我姐弟二人沒有異心,師尊便可高枕無憂,管轄神域同理……”
“如此師徒,倒也稀罕,竟彼此防備,虛偽至極也!”
“哼……”
“”依你所說,但凡忤逆者,不分敵我,無論師徒,一概斬殺殆盡?”
“你若非顧忌師尊的強大,豈肯留我性命?如今又要將我帶往神宮,以求換取一條生路。虛情假意、卑鄙無恥者,莫過于你!”
“罷了……”
此前的青鸞,身陷囹圄,天地隔絕,尚有幾分顧忌,如今見到天玄子,知道性命無憂,已是無所忌憚。
于野卻顧慮重重,言語交鋒更是占不到便宜。
他索性不再多說,擺了擺手道:“在抵達神宮之前,我便放了你!”
“哦……”
青鸞微微一怔,道:“所言當真?”
于野將殘酒一飲而盡,丟下空酒壇子,拍了拍手,便要轉身離去。
空酒壇滾落在碎石間,上面的酒貼尚在,字跡清晰可辨。
“仙不歸?”
青鸞的眼光一瞥,面露好奇之色。
“是啊,此乃來自幽冥仙域的老酒,名為仙不歸。”
“你又來自何方?”
“大澤!”
“歸途何在?”
“回不去了!”
于野懶得多說,飛身而起。
青鸞兀自盯著酒壇的字跡,許是于野的一番話觸動了她的心懷,抑或另有用意,自言自語道:“仙不歸兮神不歸,枯坐忘形鬢已摧,金烏折翅云海崩,御劍何時破玄扉……”
又見她揮袖甩出一枚玉簡,接著說道:“此乃雙神訣,曾被你棄如敝履,不妨借鑒一二,或能應付師尊的虛空禁術!”
于野的去勢一頓,意外道:“緣何幫我?”
“你雖然卑鄙無恥,卻也顧全了青鸞的體面,倘若死了,豈不可惜……”
所謂的體面,便是禁止鼎靈的侵擾,將她收入重天幻境,并且答應提前放她返回?不管如何,她倒是一一記在心里!
于野揮手抓起玉簡,閃身失去了蹤影。
青鸞兀自眺望著遠處的荒涼,道:“半年之內,若想參悟雙神訣的玄機,何其難也,而若非如此,他又豈肯前往神宮……”
于野回到洞府中,收起魔塔,看著手中的玉簡,依然有些難以置信。
想方設法,始終難以說服青鸞,當他已徹底放棄之時,卻突然峰回路轉。
他生擒那位精明、孤傲的女子之后,曾獲取她的隨身物品,一時無暇分辨,也想留下轉圜的余地,于是原物奉還。誰料天玄子的神通便來自其中的一枚功法玉簡,名為《雙神訣》。
虛空禁術?
天玄子的神通,能夠破碎虛空,如此倒也罷了,關鍵是虛空碎片所化的陣法禁制,令他難以抵御、亦無從破解,最終唯有落敗一途。
由此可見,即使他已修至神皇境界,而他的修為歷練與境界的感悟,遠遠不抵天玄子的強大底蘊。所謂修煉,修的是心性煎熬,與歲月的磨礪,否則便如無基之石,難以參悟天地的玄妙!
而他缺少的便是沉淀,雖然活了數百年,卻不是在逃亡的路上,便是忙著陰謀算計,難得安心修煉。
“砰、砰——”
于野正想著查看玉簡中的功法,有人叩擊洞門。
他只得收起玉簡、撤去禁制,起身走了出去。
洞外守著一個女子,竟然是蛟影?渡過天劫之后,她的相貌便沒有了變化,宛如當年的精靈仙子。卻見她腳下徘徊,猶自遲疑不定的模樣。
“師父!”
“何事?”
于野打量著幽靜的山谷,未見仙子與老狐,見淵也沒了蹤影,僅有蛟影帶著不安的神色伸出雙手,悄聲道:“神宮之行甚是兇險,請師父帶著此物防身!”
她手上拿著兩樣東西,乃是一把紫色的小劍與一塊赤紅的龍甲,又心虛般地左右張望,道:“切莫告知婆婆、伯伯……”
“荒唐!”
于野的心頭一暖,卻臉色一沉,道:“你的防身法寶,豈能輕易離身?”
星矢與龍甲,乃是他送給蛟影的拜師之禮,竟然被她雙雙奉還,牽掛與體貼之情可見一斑。
“咦,頭領?”
便于此時,邛山從不遠處的洞府中冒了出來,只見他背著雙手,故作威嚴道:“你這丫頭,緣何打擾令師的靜修呀?”
“沒有!”
蛟影慌忙收回雙手,又忽閃著雙眼,示意于野幫她隱瞞。
與此同時,山谷中再次冒出幾道人影,分別是青衣、見淵與山陰子,緊接著又是兩位老者從天而降,振奮道:“于道友,各方已齊聚古靈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