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冥魔塔。
星樞法陣的星云之上,于野盤膝端坐,兩手結印,雙目微闔,神態安詳。隨著氣機運轉,他周身透出一層閃爍的光芒,與重天法陣渾然一體,卻乾坤有別而自成天地。
耗時許久,又一次功行九轉。
于野忽然變化手印,打出一道法訣。當閃爍的光芒隱入體內,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看得清楚,隱入體內的光芒竟然分為五色,倒是與曾經的魔塔相仿。而如今的魔塔已吸納了眾多元神之力,與他的修為境界相輔相成,所環繞的光芒猶如九色彩虹,想必威力更為強大。
嗯,若論神器至尊,當以九冥魔塔為首,其次便是星矢、翻天鼎與天神斧!
“呼——”
于野輕輕吐了一口濁氣。
光芒一閃,一尊小巧的金鼎與一把尺余大小的金斧飛到面前。
他伸手抓住小鼎,話語聲響起——
“燕州的道友,僅剩下你我二人,你已是修為有成,而我仍為一縷殘魂,人命各有不同,唉……”
“方成,你待如何?”
說起老友,青衣、邛山與見淵之外,還有一人陪伴多年,便是鼎靈方成,彼此倒有一番淵源。
“你的魔塔法陣,適宜修煉……”
“如你所愿!”
于野抬手一揮,金鼎消失在重天星光之間,而笑聲又起——
“呵呵,待我靈體有成,當面拜謝。當然,若是遇到麻煩,隨時召喚……”
一位仙門弟子,變成一縷殘魂困于神器之中,他日若能修煉有成,也不枉他多年來的辛苦。不過,這個家伙也喜歡啰嗦,與邛山有得一比。
于野看向金斧。
天神斧,乃是他意外得到的又一件神器。
隨著念頭一動,金斧消失。與此同時,他的發髻多了一尊金冠。
與九璽劍相比,天神斧的威力更勝一籌,只是變成金冠頂在頭上,未免過于招搖。
而如今的修為,能否在神域招搖一回?
于野舒展雙袖,凝神內視。
金色的天神丹,依然靜靜懸在胸口的金闕要穴之中,卻僅有從前的一半大小,顯然已消耗了五成的神力。得益于神力的淬煉,經脈變得更為堅韌,四肢百骸強壯有力,便是周身的骨骼也透著一層金澤,并且似有一股強悍的力道在體內澎湃不息。
依他對于神修的認知,再參照《古神訣》,如今的修為已達天神境五層。
神修與仙修,雖然不可同日而語,而天神境的中期,倒是堪比金仙境界,在神域已是難逢對手,或可外出闖蕩一番。
于野想到此處,閃身失去蹤影。
火星天,為魔塔的五重天,陰氣彌漫之地,矗立著一塊數丈大小的黑色巨石,上面的“神關”二字依然如故。
與神關石相距不遠,靜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整個人裹在濃重的陰氣之中。
于野從天而降。
中年男子有所察覺,睜開雙眼,散去陰氣,起身相迎。
“于前輩!”
“如何?”
“見淵已閉關一年,收獲匪淺!”
“已閉關一年?”
一旦閉關修煉,于野便忘記了時辰。而當他看向神關石,想起曾經的往事,自言自語道:“歲月蝕碑字,風霜刻舊顏,因果有輪回,一踏入神關……”
巨大的黑石前,依然擺放著一枚冥珠與一枚玉石戒子。
他走了過去,又輕聲嘆道——
“唉,可惜了!”
令他倍感可惜的乃是玄夜,曾經舍身擋住了天神斧的致命一擊,雖然僥幸化作殘魂逃脫,不想最終還是魂飛魄散。倘若因果有輪回,也許生生死死早已注定。
于野揮袖卷起冥珠,又將玉石戒子拋向身后。
“此乃玄夜之物,由你處置!”
見淵接過戒子,其中收納的煉尸、鬼魂足有數萬之多。
于野不再多說,擺了擺手。
轉瞬之間,兩人已置身于黑暗的洞穴之中,地上矗立著一尊彩虹環繞的石塔。
于野收起魔塔,與見淵再次失去蹤影。
隨著景物變化,洞穴變成山谷,但見草木青青,山風送爽。
于野踏著起伏的野草臨風而立,棱角分明的臉頰帶著暖玉般的光澤,濃眉下的一雙眸子閃爍著星芒,微微翹起的嘴角掛著淡淡笑意,而頭頂的金冠使他質樸的神態更添了幾分英氣。
見淵依舊是地界星域的裝扮,法力所化的道袍難辨真偽,瘦削蒼白的臉色與漠然無情的眼神也仿佛如昨。而當他看向明媚的景色,又不由得深深緩了口氣。遑論是魔修或魂煞之體,他依然喜歡風和日麗,與這份難得的輕松、愜意。而安逸不過一時罷了,問道之途注定風雨多磨。
“于前輩稍候片刻,容我四處打探一二。”
“不,先走一趟青山嶺!”
于野抬手一揮,化作一縷輕風遠去。
青山嶺,乃是青衣、邛山的隱居之地。如今已過去一年,兩位老友的狀況如何,襁褓中的孩子又怎樣,一直是他放不下的牽掛……
數日后。
一陣風兒穿過山林而來。
高聳的山峰,群山環抱的河灣,以及草地、村落,與村外的老樹、三間草舍,皆一如往日。卻僅剩下幾個年邁的老人,而曾經說笑的婦人與青衣、邛山均不見了蹤影,那令人揪心而又久違的嬰孩啼哭聲,更是無從耳聞。
輕風掠過河灣,從中現出于野與見淵的身影,相繼落在草舍門前的草地上,又面面相覷而滿臉狐疑之色。
為了嫁禍巫族,兩人接連掃蕩了多家神修,致使神域大亂,不得不暫避風頭,遂躲在地下閉關修煉。此番出關之后,依然未敢大意,故而耽擱多日,這才趕回青山嶺。
青山嶺的景色如昨,村里的凡人與青衣、邛山去了哪里?這一年多的日子里,究竟發生了何事?
便于此時,村子另一頭的山林中冒出一群人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扛著鋤頭、挑著擔子,說說笑笑奔著村子走來。
轉眼之間,一位扛著鋤頭的老漢與一位拎著竹籃的銀發婦人出現在村外的老樹下。兩人見到草舍門前的于野與見淵,皆面露笑容,卻又極為默契地退到一旁。與此同時,一個女娃娃蹦蹦跳跳現身,揮舞手中的野花,發出悅耳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