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空中,一縷寒風穿行在星石之間。
若凝神留意,可見風中隱藏著三道人影,分別是一位老者,一位中年人,還有一位年輕男子。
帶路的山陰子,見淵緊隨其后,于野落在后頭,便于隨時接應。三人均已施展了隱身之術,青衣與邛山則是躲入御靈戒,此次重返星落之地,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見淵親眼見到一群陌生的修士,有沒有其他修士,或者高人的到來,暫且不得而知。于野與眾人商議之后,最終決定走一趟星落之地。
不然如何?
就此離去,意味著前功盡棄,觀望等候,或將坐失良機,深入星落之地,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此去固然變數重重,而仙途又何來一帆風順呢?
若能查明星光銀鏡的真偽與神界的下落,縱有天大的兇險也值得!
沒錯,他只想找到神界,否則,他唯有繼續漂泊、四處逃亡。再三權衡之下,他選擇了冒險前行!
一個時辰之后,漂浮的星石愈發密集。
"山陰子、于前輩......"
見淵在傳音示意,據他所說,天損山的修士便聚集在數千里外,卻被重重的星石遮擋而難辨分明。而帶路的山陰子心領神會,遂即調轉方向往左而行。又去一個時辰,途中再無狀況,他轉而往右而行,并且加快了去勢。
于野落后數百丈,遠遠跟隨。
他的九天遁術之快,難逢對手,而若論遁入地下,或遮掩行蹤的手段,山陰子與見淵顯然更勝一籌。
不過,他之所以落在后頭,還有一個用意,便是盯著山陰子的舉動。
此番只為昆氏的牧蛟之地而來,他記得具體的方位。那頭老鬼所去的方向,大致無誤......
又去數個時辰。
神秘的星光,早已消失無蹤,星石反而更趨密集,也趨于破碎凌亂,四周則是一片黑暗,仿若混沌未開,天地依然沉睡在萬古長夜之中。
山陰子被迫放慢了去勢,并且左右徘徊、遲疑不定。
于野并未催促,只管默默跟隨。
片刻之后,忽聽山陰子驚呼一聲——
"咦......"
與之瞬間,一陣寒風倏然疾去。
數百里外,碎石環繞之間,凌空漂浮著一塊千丈巨石,突起的山峰足有數百丈之高,正是之前來過的牧蛟之地,或《神道錄》記載的星落之地。
山陰子這回沒有說謊,果然被他找到了地方。
于野不慌不忙追了過去,依然左右張望、神色戒備。
一路之上,沒有任何異常,便是天損山的修士,亦未見蹤影。也許是多慮了,且趁此時機,催動星光銀鏡,無論結果如何,也算是不虛此行。
"哎呀......"
當千丈巨石近在眼前,又聽驚叫聲響起——
"此地有變!"
兩團陰風落在山坡上,隨之現出一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見淵的神態如常,山陰子卻大呼小叫,很是吃驚的模樣。
一縷輕風隨后而至,于野現出身形,他尚自錯愕不解,轉瞬已恍然大悟。
數百丈高的石山腳下,曾經有個洞窟,為昆氏祭煉赤蛟的所在,也是坑害他于野的一處陷阱,卻在當時的大戰之中毀壞殆盡。
有關此事,山陰子或不知情,難免一驚一乍,而他剛剛落地,又急聲喊道——
"于前輩,快快離去......"
于野沒有理會,緩緩站定,眼光閃爍,轉而面向密如塵埃的星石與無邊的黑暗。
見淵身形一閃,人已遁入坍塌的洞窟之中。
"于前輩!"
山陰子不敢擅自離去,他稍作徘徊,來到于野的身旁,帶著無奈的口吻說道:"這便是昆氏的牧蛟之地,與數年前所見迥異,若有不測,與本人無關......"
"你有未卜先知之能?"
"本人身為鬼修,雖然不懂占卜之術,卻深諳陰陽之道、明察生死之理!"
"哦......"
于野沉吟片刻,道:"萬里迢迢趕來,一事未成,便即刻離去,你是存心說笑,還是蓄謀已久,推卸罪責呢?"
言罷,他回頭淡淡一瞥。
"不、不!"
山陰子連連擺手,道:"本人善意提醒,并無他意,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你明察生死之理,是否知曉來世?"
"這個......本人在三生石前,未見來世,故而不知......"
"魂飛魄散,豈有來世?"
"于前輩......"
于野的問話飄忽不定,卻又隱隱透著殺意,使得山陰子的心頭一寒,禁不住后退兩步。
與此同時,見淵出現在山坡上,轉而凌空飛起,直奔山頂而去。
于野翻手拿出一物,正是那塊星光銀鏡。他看向山陰子,道:“唯有來到此地,寶物方顯神奇,是否如你所言,拭目以待?"
山陰子臉上的皺紋一陣抽搐,咬著牙點了點頭,似乎有所期待,卻又擔憂道:”我師兄所言,并無虛假,而究竟怎樣,無人知曉!"
于野的身子飄起,來到山坡的高處,身后便是坍塌的洞窟,他就此站定,高高舉起左手的銀鏡,右手打出幾道法訣。
當他打出最后一道法訣,眼前閃過一抹光芒,雖然極其微弱,卻在黑暗中甚為醒目。
"嗡——"
便于此時,銀鏡忽然一陣震動,猛地脫手飛起。
于野沒有阻攔,昂首張望。
銀鏡離地三丈,靜靜空懸,消失的光芒再次閃現,仿若長夜的燈火,又似天外的星光穿過虛空而來。與此瞬間,紅色、青色、黃色......一道接著一道光芒相繼閃現,色彩各異,煞是絢麗奪目,而轉眼又消失無蹤......
不消片刻,靜靜空懸的銀鏡再次飛起,并且慢慢翻轉、符文閃動,消失的光芒激射而出,一道彩虹般的光芒直直投向石山,于百丈高處凝聚一團,彷如日月閃爍而神奇非常......
"于前輩!"
恰于此時,見淵從山頂沖了下來,急聲道:"此地有變,速速離去——"
于野驀然一驚,飛身而起,伸手抓住銀鏡,又不禁微微一怔。
山陰子已搶先一步飛上半空,卻并未搶奪銀鏡,而是抬手祭出一道劍光,便聽"噗"的一聲悶響,石壁炸開一個劍洞,正是彩虹的投射之處。又見他回頭丟下一個丑陋鬼魅的笑臉,倏然消失在星空之中。
"呸!"
于野恨恨啐了一口,揮手道:"走——"
"只怕為時已晚,難以走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