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中,神識的威力倍增。
于野的仙君境界已臻圓滿,神識可達百萬里之外,而此時此刻,他卻看不清十余萬里外的星落之地。密集的星石擋住了神識,也遮住了他的視野。
而他依然踏空而立,默默凝神遠眺,只是他困惑、戒備之余,眼光中多了幾分無奈之色。
本想歇息幾日,趁機煉化幾頭陰魂,穩固現有的修為境界,然后梳理思緒,設想即將到來的危機與應對之法,卻又不得不走出九冥魔塔。
見淵不會說謊,亦非好事之人,若是有所發現,必然事關重大。
究竟何人來到星落之地?
是昆氏、湯氏子弟,或其他的天界修士,還是梅祖與鴻元仙帝?
若是尋常的修士,倒也罷了,否則,后果難料。
迄今為止,他于野吞噬過元昊的殘魂,也煉化過仙君的元神,以及數千陰魂,而他的修為卻止步不前。是他的境界感悟尚有不足,抑或是功法有所欠缺?
境界,尚可彌補,而功法的缺失,卻讓他無可奈何。
數百年來,他修煉的是《天罡經》,其中僅有煉氣至真仙的修煉法門。有關天仙、金仙、仙君的境界,來自地界仙域的火澤城主,與他無數次的殺人所獲,卻始終不懂得更高層次的修煉之法。他所吞噬的元昊的殘魂記憶之中,也未找到相關的感悟,如今他只能困守仙君的境界而束手無策。
不過,修煉之道,必有其法,或機緣未至,慢慢參悟不遲。
而若是不能提升境界修為,又如何面對強大的鴻元與梅祖?
便于此時,一縷輕煙般的霧氣穿過星空而來。不消片刻,霧氣化作一道人影來到近前,匆匆打了個手勢,傳音道——
“于前輩!”
是見淵,身影一陣虛實不定。
于野跟著他落下身形,示意道:“不急,慢慢說來!”
四位老友再次聚在一處。
許是匆匆往返的緣故,見淵的神態略顯疲倦,他稍稍緩了口氣,分說道——
“我在此守候之時,星落之地有人出沒,卻一時難以確認,故而前去查看,奈何人數眾多,未敢接近……”
“人數眾多?”
“據我暗中觀測得知,應為天損山的修士,足有數十人之多,暫且來意不明。而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發現。”
“哦……”
于野沉吟不語。
當他聽說星落之地來了一群修士,其中不乏仙君、金仙高人,不由得警覺起來,便仿若嗅到野獸的氣味,令他有了一種不祥之感。
邛山卻松了口氣,道:“老狐以為仇家追來,誰料虛驚一場。你我并未途經天損山,那不過是外出歷練的一幫道友罷了!”
“也不盡然!”
青衣多了幾分謹慎,出聲道:“倘若天損山的道友滯留不去,又當如何?”她忖思片刻,接著說道:“你我此番前來,只為星落之地,若被他人識破行蹤,怕是后果難料啊!”
于野點了點頭,隨聲問道:“依你之見?”
“依我之見,凡事戒急用忍,不如暫離此地,改日重新來過!”
“哎呀,我等歷盡千辛萬苦而來,豈能半途而廢。人族有句話,杯弓蛇影,老狐深以為然,切莫疑神疑鬼而貽誤良機!”
“老狐,你是說青衣怯懦無知?”
“仙子,老狐絕無此意……”
邛山與青衣的建議相左,卻不敢爭辯。
“見淵?”
于野看向見淵。
稍事歇息之后,見淵的身影凝實,他伸手托著下巴,帶著慎重的神情出聲道——
“僅憑天損山一方,倒也不足為慮,只需多加小心,便可走一趟星落之地,卻怕節外生枝,絕非你我所愿!”
“嗯!”
青衣附和一聲,道:“便如見淵所說,天損山道友的現身之處,與昆氏的牧蛟之地相距甚遠,你我或有可乘之機!”
三位老友各抒己見之后,齊齊看向于野。究竟何去何從,最終還是由他決斷。
而于野卻遲疑不定。
邛山、青衣與見淵所說,均有幾分道理。
星落之地,關乎神界的下落,前來尋覓機緣的各方修士也是絡繹不絕,若是因此離去,顯然有悖常理。而星落之地足有數十萬里方圓,一時難窺全貌,若有其他修士藏身其中,譬如鴻元、梅祖之輩,此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卻又怕貽誤良機,星落之地已近在眼前,倘若就此放棄,來日遙遙無期……
于野沉思片刻,忽然揮袖一甩。
光芒一閃,彌漫的寒氣中冒出一位老者,左右張望,神情錯愕,遂又兩眼閃亮,驚喜道——
“于前輩,三位道友……”
山陰子,終于重見天日,令他措手不及,也難以置信。
見淵沒有理會,閃身飄向一旁。青衣與邛山后退幾步,面露戒備之色。多次領教過這頭老鬼的手段,三人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山陰子!”
于野叱呵一聲。
“于前輩,老朽任憑差遣……”
山陰子飄到近前,滿臉的皺紋透著溫順而又卑微的笑意。
于野皺起眉頭。
他不怕陰謀詭計,就怕老鬼發笑。
“且回我話來!”
“嗯!”
于野背起雙手,目視遠方,連聲問道——
“星落之地來了一群天損山的道友,是否與你有關?莫非你走漏了風聲,或暗中召集幫手,欲對于某不利?”
山陰子站在一丈之外,雙手低垂,神態恭謹,卻又眼光閃爍,愕然道——
“我出賣于前輩,有何好處?天損山的道友……星落之地,各方來去隨意,與本人何干?”
“天界星域,有無仙君之上的修煉法門?”
“仙君之上……據我所知,天界的修煉功法,仙君已達巔峰,至于仙帝境界,或與機緣有關,本人修為低微,恕難奉告……”
“你又是否知曉昆氏的牧蛟之地?”
“這個……昆氏自恃行事隱秘,殊不知赤蛟動靜甚大,只需多加留意,不難找到牧蛟之地……”
“帶路!”
于野不再多問,帶著告誡的口吻提醒道:“你若想逃脫,機不可失啊!”
山陰子忽然瞪起雙眼,凜然道:“于前輩所言甚謬,我山陰子豈是見利忘義的反復小人?”
邛山面露譏笑,青衣微微搖頭,見淵也是不屑一顧。沒人相信他的承諾,更遑論他本來就是一頭反復無常的老鬼。
卻見他拱了拱手,理所當然道:“星光銀鏡的用途未明,本人自當善始善終,若是一走了之,豈不是錯過一場大好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