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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翩翩一手扯住貝伊的胳膊,一手將拎起貝伊裝著露營衣服的包就往外沖。
“我在路上接到張瑋電話,他幫忙查了,咱們這里沒有直飛莫斯科的航班。林泉要先飛去首都在那里轉機,而飛往首都的航班,最近一趟還有五十分鐘就要起飛,我們快些或許能見到他。”
“噯噯,兩位女士?你們的東西。”
孫翩翩一跺腳,松開貝伊又跑回來接過禮盒扛在肩膀上。
鮮花不要了,禮盒要要的。
別人不清楚,她卻知道這里面裝的全是貝伊買給林泉去國外的日用品。
每一樣,可以說,都是精心的挑選。
小到一支筆、一個鼠標墊、三十雙襪子,大到剃須刀、睡衣,簡直比家長還細心。
她們幾人為此還曾批判過貝伊。
說你忘了當初送洗面奶的那套言論了嗎,禮物不重要,話術才重要。
可你現在都不是給男人花錢當大冤種的性質了,你這是有要包養男人的潛質啊。
你好像和林泉開啟對著比送禮物的模式。
什么節日,什么數量,通通不管,想到遇見就是買。
貝伊當時是什么表情來著?有點不好意思,討厭被閨蜜們揭短。
可就是這樣的一對情侶,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影響的,或許要好久不能再見面。
此時,孫翩翩坐在出租車上,側過身拽住貝伊的手。
她不清楚貝伊知不知道林泉家里是干什么的。
她也是剛聽張瑋說的,林泉這一去可能會好久不回來。
因為林家的工廠公司在國外,這又出事了,不用提醒也能猜到,林泉作為獨子,要在異國他鄉將公司和念書兩面都擔起責任,還要照顧母親。
林泉自己的人生面臨重組,處處焦頭爛額,很多想法或許會隨著事故而變化。
工廠又是爆炸出的事,孫翩翩覺得爆炸是要面臨賠償的吧?
孫翩翩搖搖頭,那些都不該歸她想。
雖然她也為林父的離去感到難過,為林泉很擔心,但是她更關心貝伊。
“一一?”
“我現在只想見到他,安慰幾句。翩翩,就算安慰沒什么用,也好過……”
貝伊扭頭看窗外落了淚。
貝伊感到很自責。
原來林泉在那個夢里很早離開是有原因的,她為什么就從來沒有多想過。
原來在夢里此去經年,再沒見過面也是有原因的。他留在異國他鄉承擔起他父親的一切。
她如果能多想一些,會不會能避免?
她在那個夢里要是能勇敢一些,過去問一問是不是就會知道了。
同時,貝伊也感到很心疼。
因為她也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人。即使那時候年紀很小也記得,那天有人突然來到家里說父親沒了。
她哇哇大哭,再也沒有能騎大馬的人,心慌被爸爸就這么丟下。
可想而知,林泉現在是什么樣的感受。
林泉和林父感情很好。
好幾次和林泉聊天,林泉都說他打籃球踢足球都是爸爸教的,對他的教育很寬松。林泉說,包括找女朋友也是,他爸說了,他看中的一定是好的,因為了解兒子的情商智商不是傻小子。
此時,貝伊沒去考慮她和林泉的將來。
什么都大過不了生死。
她很心疼那么一位陽光開朗,在宿舍打掃衛生,騎著二八自行車還會修車鏈子,籃球場上熱情張揚,私下里還愛粘人又愛請客的林泉,會為失去父親而多難過。
出租車被翩翩催促開得極快。
貝伊急忙擦干眼淚,不能讓林泉見到還要反過來安慰她。
機場里,兩位姑娘跑到值機柜臺問詢,又穿梭于幾十個安檢口跳腳張望林泉的背影。
與此同時。
林泉的姑姑正被丈夫安慰。
林泉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里。
姑姑家十七歲的表弟偷偷看林泉好幾眼,最終帶著哭腔湊過來說:“哥,你別這樣,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說出來好不好,我有點擔心。”
林泉就像沒反應似的,直到要登機了,表弟掏他西服兜找票掉出根頭繩,林泉腳步才一頓。
“小泉?”姑姑提醒林泉道。
林泉這才轉回頭不再看門口,他將頭繩套在左手腕上。
而在飛機上,表弟發現他哥,總用那根頭繩彈自己。
校體育館。
鹿佳和穆微趕到時看到的場景就是,空蕩蕩的館里,貝伊獨自一人坐在籃球架下。
翩翩像個門神一樣抱膝坐在門口,在守著體育館、守著里面的貝伊。
“沒見到。”鹿佳用的是肯定句。
穆微是擰眉問翩翩:“你怎么也這么喪?”
翩翩從膝蓋處抬起臉,一開口就哭了:“賴我,一天天啥也不知道還瞎指揮。我都不知道頭等艙有單獨待的地方,等到貝伊想起來會坐頭等艙,我們趕到時林學長都走了,還不讓我們進。”
鹿佳摸摸翩翩的臉,“沒事的,別哭,本來時間就緊,不一定能見到。”
穆微說:“再說也不是以后就不會聯系了,還可以在網上說話和打電話啊,我們要做的是勸貝伊。”
老嫂子系統正在勸解。
“貝鼻,你聽嫂子說,咱在那夢里都不認識他,這事兒上哪能猜得到。再著,他同學都不清楚,就那個叫張偉,他接電話在一邊才知道。”
要說老嫂子也有點兒難過和遺憾。
難過于林泉那孩子多好,咋就遭這么一場變故,就是和咱家貝鼻不處對象了,咱打心眼里也希望他太太平平的。
遺憾是在于,她咋就沒催貝伊和林泉以前好好出去玩玩,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像趕時間似的。
這點,她要改。
明明設置任務的時候,特意設置貝伊每月都要買衣服裙子化妝品,那不是禮物也不是錢的事,她是在教孩子,無論逆境順境都不要忘了時刻愛自己。
那談戀愛出去玩,多快樂一點兒,不也是讓孩子學會愛她自己的表現?
這事兒整的,就沒盡興,然后就分開了。
倒不是說分不分手,就是這一段時間,有她瞎摻和的人生歷程里,還是出現了遺憾。
果然,孩子都后悔了,這不正和她哭訴著:
“嫂子,林泉總說他想要正常的戀愛,我卻總是不太當回事,我尋思我將辛苦掙的錢給他買東西就行了,我想著我倆聊天就行了。那正常戀愛又能怎么樣。可我要是知道他會這么早走,我真的會把時間空出來給他,也會像別人似的,陪他天天去吃飯。”
貝伊還打開手機,看著林泉給她發的那些短信掉淚。
短信內容,有林泉向她匯報干這個玩那個邀請的內容。
她還記得翩翩她們曾玩笑道,你快給林泉報個補習班吧,又是打臺球又是去攀巖,我見不得他一個畢業生那么無憂無慮。
穆微說,你快正常點和他談戀愛吧,別慣著他,可勁兒地作他,這樣他回憶能多點,也能知道什么叫做男生有另一半的人間疾苦。
鹿佳說,直接和他結婚得了,什么家務都讓他干,再給他生個孩子,你看他還會不會有時間磨嘰你出去玩。
就這樣無憂無慮的大男孩,不知道現在是什么心情。
還有短信停留在最后一條,昨天晚上睡前,林泉發的是,玻璃跳樓前會說什么,她明明猜得到答案是“我碎了(我睡了)”,卻故意回答我裂開了。然后林泉很壞的發,其實是另一塊玻璃也想跟著你這塊玻璃跳樓,我想和你一起碎(睡)。她沒搭理這種油出新高度的話題。
貝伊邊抽抽搭搭,邊給林泉那個已經打不通的電話發短信道:小鴨子去理發。
你理理我鴨。
一個月后,電影院的鑰匙交還給校方。
世界杯閉幕式結束了,林泉還沒有消息。
貝伊聽張瑋說,只有林泉姑父的司機來學校取走東西,司機還一問三不知。
張瑋他們也離校了。
張瑋要去申城找發展機會,他交給貝伊一個“戀愛寶典”。
“貝伊,放你網店賣,全是追女生秘籍還有結合采訪你們的內容,女生都喜歡什么禮物的課件講解,一個課件賣三十塊,別忘了給我分十塊哈。一年后,我來取。”
一年后,最好和林泉一起來。
張瑋莫名感傷,他現在都不敢叫貝伊為“小貝同學”,昨晚他還看過校園網,那個關于校草學長和見義勇為小貝同學的帖子。
貝伊笑了笑點頭:“好,就怕一年后也只是賣三五十。”
而劉雨晨是回老家銀行系統工作。
倒是徐小嵩留在本地,真的進了他理想的企業網絡安全中心上班。
貝伊坐在考場里正在奮力答卷。
鹿佳隔著幾排桌子特意看眼貝伊。
自從林泉離開,貝伊將精力投入到沒日沒夜的復習。
搞得翩翩一邊咬牙說:“我陪你”,奉陪到底,要不然不放心。
一邊背后直和她們哭唧唧抱怨:“學習也太難了,我對貝伊才是真愛。”
而這場世界杯包下電影院,讓她們每人去掉各種費用賺了六萬塊。
戴英賺了七千塊學費,和戴媽媽攏完帳那天,驚喜地抱在一起對著哭。
孫爸孫媽比較贏家,付出的代價是孫媽的胳膊天天和面剁餡出個大筋包,一動就疼,可能會影響將來幫翩翩帶孩子,凈賺三萬塊。
這不嘛,孫爸孫媽一手拿著裝有三塊錢存折的行李包,一手扯著她們的胖女兒,在對貝伊她們揮手道:
“一一,佳佳,微微,暑假要是沒啥事就去阿姨家玩,那大園子,你們可以隨便禍害。”
孫爸:“對,來玩,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
貝伊她們在火車站揮手道:“放心吧。”
很安全。
因為貝大伯出門開會,特意讓司機多開一段路來省城接貝伊回家。
穆微是父親來車給接走了。接走那天,穆微直呲牙咧嘴對她們使眼色。穆微火車票廢了,本來要去趟首都買房子,順便接男朋友回老家的,沒想到穆爸爸到省城來“作案”,說出現就出現,都不給女兒撒謊機會的。
而鹿佳作為最后一個人,她正在一間公寓里無聲抹眼淚。
她不愛哭的,可你猜怎么著。
怕學校關校門,她無處可去,怕普通小區不夠安全。
她的那三位姐妹在離校前,居然瞞著她,給她租了一間兩個月期限的單人間高檔公寓。
鹿佳看著眼前一切都收拾好了,一看就有特意打掃過,一應家電啥都有,桌上還有鮮花,有張字條,三張其丑無比的卡通笑臉:“佳佳,要天天給我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