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祁和曹漪蘭不見了。
毫無預兆地消失在汴京城里，與他們一同消失的，還有蔡祁的隨從鄭六，以及曹漪蘭的丫頭佩兒。
曹府、開國侯府，將二人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發動了府里所有人去尋找。皇城司、開封府也召回了年節上休沐的人員，在開封府地界上查找這二人的下落。
然而如石牛入水，半點消息都沒有。
二人常去的地方找過了，良玉瓦子也查了，都沒有見過這夫妻二人的身影，禁軍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沒有線索。
辛夷也焦躁不已。
黃昏時分，高淼得到消息出宮來了。
兩人見了面對了一下曹漪蘭的事情，都覺得她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地離開。
“蘭兒一定是出事了。”
高淼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可是，她一個深宅婦人，抓她去做什么呢……”
“為了蔡小侯爺。”辛夷神色冷沉。
“可是抓蔡小侯爺又為何事？”高淼看著她明明滅滅的表情，滿是疑惑。
辛夷與高淼交好，但有些事情還是不便相告，更不能告訴她，蔡祁這陣子其實一直在為傅九衢做事。
“不行，我得去一趟良玉瓦子。”
她想到那天晚上曹漪蘭來找她的事情。這女人是個急性子，沒有等到消息，肯定就自己去了。
問題一定出在良玉瓦子。
曹漪蘭是如此，當年的青玉公子郁渡，也是在良玉瓦子登臺……
要說一點關系都沒有，辛夷不信。
高淼聽了這話，馬上表示，“我陪你去。”
辛夷搖頭，“不可以。”
如今的高淼和當初不一樣。
入宮后的她平日跟著曹皇后，學的都是如何管理東宮，將來還要做一國之母……她的身份不適合去良玉瓦子拋頭露面。
辛夷扶住她的肩膀。
“滔滔，你先回宮。有消息我會馬上差人來通知你。”
高淼眉頭皺著，“可是我放心不下……”
辛夷搖搖頭，“你聽我說，現在你跟著我去也做不了什么，但事情要是傳出去，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今時不同往昔，你聽話……”
高淼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尋找蘭兒的法子。”
辛夷是有些想法，但并不篤定。
只是高淼這么問了，她為了安撫也只得點頭。
“交給我。”
在高淼的眼里，辛夷是有大主意也有本事的女子，看到她這般保證，她終于咬牙點了點頭，將腰間的一個令牌摸出來，塞到她的手上。
“你萬事小心。有事隨時來告訴我。”
辛夷低頭一看。
那是一個出入宮門的令牌。
她點點頭，“好。”
辛夷將高淼送到門外，正準備去良玉瓦子的事情，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郡王妃留步。”
辛夷扭頭，“李公公？”
她臉色微微一變，笑道：“李公公怎么得空出來了？”
李福臉上堆著萬年不變的笑：“郡王妃，小人是奉皇命而來。官家有請。”
辛夷心里惦記著曹漪蘭，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她不得不收拾起心情，將府里的事情安排好，又將小貍花交給湘靈，這才帶著兩個丫頭入宮。
年節的氣氛會持續到上元節后，街上仍是很熱鬧。
辛夷的馬車駛過街道，背后突地傳來喧嘩聲。
“大理……使臣……”
“……有些面善……”
隱隱約約的議論聲傳入耳朵，辛夷眉頭微微一動，沒有動彈。大宋國力強盛，與周邊諸國的來往很頻繁，在汴京城里看到他國使者，并不稀奇。
叢光將馬車駛到一側，速度慢了下來。
“娘子，是大理國使者入城了……”
過年前，周邊諸國都派了使者前來汴京歲貢和朝賀，要一直待到上元節后，與大宋皇帝和百姓同樂。
“大理國今年來得卻遲。”
街道很寬，兩輛馬車相向通行毫不擁擠。但周圍看熱鬧的人太多了，叢光怕馬車兒傷人，索性就靠邊停下。
秋令沒有見過，想是好奇，偷偷拉開了車簾的一角。
寒風刮過來，辛夷有點冷，側目一望，便見一群身著大理服飾的使者騎馬行過……
人群里一束目光朝她看過來，瞇起眼，審視。
辛夷頭皮一麻。
這個人好像……是高明樓？
他居然還敢來大宋汴京？
就在辛夷怔忡間那人沖她微微一笑，施施然遠去了。
秋令也放下了馬車簾子，搓著手，哆嗦。
“好冷，好冷……娘子凍到沒有？”
春令責怪地看她。
“知道娘子怕冷你還掀簾子？沒規矩！”
秋令吐個舌頭，“人家好奇嘛。你說那個年輕公子是不是大理的王子呀。”
“我又沒見過王子。我哪里會知道？”
兩個姑娘說的什么，辛夷沒有聽見耳朵，腦子里反復回放的是高明樓回眸那一笑。
周圍的人群議論紛紛，跟著大理國的車馬隊伍往前擠。
人群很快遠去。人家敢入城，自然有官引，辛夷沒有立場說什么，可是憋著這點情緒入宮，見到趙禎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忍住。
“官家龍體可好些了？”
趙禎說頭痛，辛夷服侍他喝下藥，又替他扎針。
“好多了……”趙禎以前不喜歡針灸，嘗到好處就自在了，倚在龍榻上舒舒服服地半闔眼。
“你這手藝又精進了。”
“哪里有，是官家的身子比前陣子康健了……”
“還是你的功勞呀。”
趙禎長嘆一聲，“你想要什么賞賜？”
當皇帝就是好，想賞就賞。
辛夷抿了抿嘴巴，“臣婦想討個恩典……”
趙禎嗯一聲，微微睜眼，審視地看她片刻，又笑了。
“說吧，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臣婦不敢。”
“照實說。”
辛夷連忙朝他行了個禮，垂著眼皮道：“臣婦今兒來的時候看到大理使者在鴻臚寺官員的陪同下入城，其中有一個人，好像是高明樓……”
趙禎眉頭一擰，似乎也有點意外。
“他膽子不小，還敢來？”
兩國邦交，高明樓就有外交豁免權，只要大宋態度不強硬他當然還是敢來的……
辛夷道：“高明樓在大宋屢生事端，這次再來不知又會搞出什么事情來。請官家即刻下旨，將此人驅逐出境，便勒令其終生不可進入大宋……”
驅逐出境是她借用的后世的理念。這高明樓既然不是宋人，享有外交豁免權，那大宋的法令就制裁不了他。不過，皇帝總可以把他驅逐出去吧？
趙禎神色微厲，瞇起眼看她。
“這便是你要討的恩典？”
辛夷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悅，沒有抬頭，弱弱地嗯一聲。
“懇請官家為了大宋子民的安寧，準臣婦所請。”
趙禎慢慢地直起身來。
李福察覺到他突然變冷的目光，趕緊上前將皇帝扶住，為他披上衣裳，又朝辛夷使了個眼神。
“郡王妃看看，今兒要不要給官家換個方子？”
辛夷知道李福是想換個話題，免得趙禎遷怒自己。
可這些日子，她已經把趙禎的脾氣摸透了。
他可能會因為她一介女流提出這種事情而生氣，但不會因此而受到責罰。
“官家恕罪。”辛夷低著頭認錯，“臣婦不懂朝堂國事，但心知官家仁厚，不會怪罪，便斗膽說了出來，可沒有半分私心……”
趙禎哼一聲，臉色緩和了些。
“你呀。”
他接過李福遞來的茶水，輕泯一口，溫和地看向辛夷。
“朝堂上的事情，豈容你一個婦人胡亂插嘴？要是讓那些個老頑固聽見，少不得又要來鬧朕，耳根子都清凈不了。”
辛夷知道他沒有夸大陳詞，態度極是端正。
“是。臣婦不該……但臣婦說的話，還望官家考慮考慮……官家要不先下手為強，給他一個殺威棒，回頭生出事端來，就晚了。”
趙禎眉頭越皺越緊，好像在思量。
片刻，他擺擺手。
“你下去吧，朕自會定奪。今日之事，下不為例。”
辛夷抬頭與他對視一眼，知道他聽見去了，喜上眉梢。
“是。臣婦明日再來看官家。”
趙禎揉了揉胳膊，嘆口氣，“明日朕有事要忙。你不用來了。”
辛夷哦一聲，不知道他是生氣了還是真有要事，聽話的行了個禮，離宮而去。
又見面了，姐妹們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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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