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一羽:、、、、、、、、、
老鴇子說到這處又哭了起來,
“我這后半輩子可全完了!”
眾人皺眉聽她哭完,又問,
“死了多少人啊?丟了多少銀子啊?”
“嗚嗚嗚……雇的人都死了,我手下可是有足足十五個姑娘的,你們瞧瞧……如今就回來這么幾個……”
說罷一指身旁,眾人便勸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能撿一條命回來就不錯了!”
那老鴇又哭了起來,眾人見這八卦也是聽得差不多了,便各自搖頭散去了,這樣事兒在永寧每日都有發生,邊城百姓已經聽習慣了,每日里不來上一段兒,吃飯都覺著少了甚么!
那梳頭的姑娘終于把頭發給理順了,看了一眼還在哭的老鴇子,淡淡道,
“媽媽,你哭也哭了,是不是想想下一步該怎么做了?”
說著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幾位姑娘,
“姐妹們可是跟著你討生活的,你前頭不說是要帶我們去南邊么,現在還去不去了?”
那老鴇子被她這么一說,總算是清醒了幾分,用帕子擦干凈眼淚,想了想道,
“銀子沒了,這生意更要做下去,不過不去南邊,我們去北邊兒!”
五個姑娘聞言都是一愣,
“怎么又不去南邊了?”
老鴇子道,
“就這么點子人了,去南邊也就是掛零單兒,倒不如去北邊兒,生意好做些!”
越往邊境走,越是缺女人,生意越是好做,那些個長年素著的兵油子們見著女人眼都綠了,戰場上拼殺出來的血汗錢,全數都扔女人肚皮上了。
南邊的人雖說銀子多,可南邊的姑娘漂亮啊,她原本想著自己手下手姑娘多,領著她們去南邊闖一闖,弄出點聲勢來,那銀子就來了,如今人都沒了,就剩下這三五個,還造甚么勢,還是老老實實在這邊賺銀子,以后尋著機會東山再起吧!
想到這處她那眼淚也不流了,目光直勾勾盯著那梳頭的姑娘,
“英兒啊!媽媽如今可全靠你了,你是她們幾個里頭唯一的清倌兒,待得媽媽緩過勁兒來,我們就尋個地方開張,把你的牌子掛出去,先狠狠賺他一筆!”
那女子聽了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都聽媽媽的!”
說話間,眸光之中閃過一絲狠辣,她們在下頭說話,上頭的朱厚照聽見了偏頭對牟彪道,
“那女子還是個清倌人,又怎得淪落到了這樣境地?”
觀那女子年紀,并不算小了,若是青樓里從小養大的女子,只怕早掛牌子出售了,若是半路進去的,怎得在家里時都還沒有嫁人?
牟彪一笑道,
“這事兒可是說不清,許是在家里東挑西撿沒尋著合心意的,耽誤了……又或是,生了那克夫的命,剛過門丈夫就死了!”
這樣的事兒雖不多,但也不少,有些女子真有那克夫的命,一進門新婚之夜還沒過呢,便守了寡,婆家恨她害了兒子,娘家嫌棄她晦氣,便將人發賣出來,也是有的!
朱厚照久在深宮還真不知民間疾苦,聞言同情道,
“倒是個可憐女子!”
牟彪一笑,心中暗道,
“看那女子的眉宇之間沒有半分悲愁之色,遇上了劫匪反倒是比誰都鎮定淡然,這女子……只怕是有些蹊蹺!”
他是做甚么的,要說相看之術,那是比朱厚照強上數倍的,太子爺久在高位,自也要學那相看識人的本事,只他看人多是看此人有用無用,有能無能,他的法子是用來看身邊可用之人的,對于女人,太子爺根本用不著費心去看,左右在他身邊的都是溫柔服帖,柔順乖巧,任自己為所欲為的!
可牟彪不同,他看人無論男女老少,先看人眼,進而看人心,看此人是何種用心,觀其行為舉止,推測此人來歷目地,他兩世為人,有兩世識人的經驗,自然是目光敏銳,他一眼就瞧出這女子有些不同,想了想招了身邊的人,小聲低語幾句,下頭人領命去了!
再回頭時,卻見得朱厚照又與那女子遙遙對視起來,那女子這一回卻是沒笑,眉頭一挑有些不耐的白了他一眼,朱厚照哈哈一笑好脾氣的搖了搖頭……
如此他們便在這客棧里又住了五日,期間劉東家與掌柜的朕手,把東西都給賣了出去,拿著了銀子,劉東家便召集了自己的一干伙計在房里議事,
“公子爺……下頭我們可是要回去延慶了?”
劉瑾苦著一張臉,還是不忘游說朱厚照回去,朱厚照卻是面色一冷道,
“你若是再提回去的事兒,你便領著人先走吧!”
劉瑾聞言一驚,立時閉嘴不敢言了,朱厚照轉頭問牟彪,
“現下當如何安排人手,可是要將那一幫江湖人給遣散了?”
牟彪想了想道,
“公子爺,依小的意思,不如仍留他們在此,對外我們只說是要在地此收購大量的牛羊皮毛販回關內,暗地里悄悄的去往邊境……”
朱厚照只覺牟彪此言深得他意,聞言點頭稱善,
“好好……就這么辦……”
又問道,
“即是要掩人耳目那便要留下人手在此,只需挑選武藝高強的幾人跟隨便是,依嘯林之意挑選哪些人手呢?”
牟彪想了想道,
“公子爺說的是,人貴精不貴多,只需錦衣衛的高手五名,小的自當為公子爺安排的!”
朱厚照點頭,
“好,你辦事我向來是放心的!”
二人三言兩語敲定下來,牟彪點了五名錦衣衛高手,朱厚照點了五名東宮高手,卻是將劉瑾留在此地收購牛羊皮以做掩遮,劉瑾見狀那是心里急得跟火燒似的,好不易待得朱厚照回了房,這才將牟彪拉到一旁尖聲細語的低低吼道,
“牟小子……你瘋了!你瘋了!你竟敢只帶著十人就領著太……爺去邊境,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牟家滿門都別想活了!”
牟彪早料到他會如此當下微微一笑,卻是從懷里摸出一張黃絹來,
“公公稍安,這是今兒一早錦衣衛密探八百里加急送來的……”
劉瑾展開一看,卻是一張調兵的手諭,上頭用了陛下的小印,上頭授錦衣衛百戶牟彪有臨機決斷,調兵千人之權,
“有了這東西,遇上事兒便不怕了……”
又笑道,
“公公,錦衣衛的手段你怕是知曉的少,明里我們是五人,暗地里的人手早就去四海治了!”
劉瑾聞聽這才放下心來,卻猶自恨恨道,
“小子,你可安排好嘍,若是出了事兒,咱家就跟你拼命!”
他不拼命也不成,他可是太子爺跟前的大太監,太子爺倒了,他也就沒了,主子爺就是自己的命!
牟彪笑著一拱手道,
“公公放心,牟某剛新婚不久,也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說笑!”
說到這處,他便想起四蓮來了,
“也不知她收到我的信沒有!”
他這一路緊趕慢趕,實在不好寫信,好不易在永寧停了這幾日,他才得空寫了信讓人送回京城去,如今四蓮應當已經收到信了吧!
京城牟府的莊子里,四蓮一大早起身,汪媽媽便笑盈盈的進來報道,
“少夫人,八爺來信了!”
四蓮聞言大喜,搶上幾步接了汪媽媽手里的信,急急忙忙轉到書桌后頭,取了銀刀將信破開,把里頭厚厚的信紙展開,見頭一句便是,
“四蓮,吾妻可安,為夫離京一日便想念一日,日復一日,思念沉沉……”
四蓮立時看得羞紅了臉,又見下面問候,
“不知為夫不在,那峰巒疊嶂之處可是風景依舊……”
一句話四蓮先是看得茫然仰頭,看著屋頂眨了半天眼,才回過味兒來,當時就連脖子都紅了起來,偷眼去看汪媽媽等人,幸得她們都退到了室外,這才暗暗咬唇,恨不能照著那遠在永寧之人的胳膊上狠狠咬上一口,又見他寫道,
“不過無妨,只要為夫在,自不用四蓮操心此事……”
又問及,
“盛夏酷熱,可是出城避暑……我在外頭奔波,每日行進俱是在日頭下面,極是累勞,饑飽不定,風餐露宿,每到深夜最是想念……”
如此這般一面述說路途辛苦,一面三五句里便夾雜熱切的情話兒,看得她又羞又惱又歡又喜,匆匆看罷頭一遍,又看第二遍,看完第二遍正要看第三遍時,卻聽得外頭有人說話,
“八爺寫信回來了?”
四蓮聽出了五姨娘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忙將手里的信匆匆折好,便見得五姨娘進來笑瞇瞇問道,
“八爺可是有信回來!”
四蓮紅著小臉,
“有……有……”
有是有,可她怎敢把信拿出來給五姨娘看,假做低頭去看信封,卻見得牛皮紙里還有一封,取出來一看正是寫給五姨娘的,忙抽出來遞過去道,
“姨娘的信在這里……”
五姨娘拿手里的圓扇一擋,笑道,
“我也不識字,你念給我聽聽!”
四蓮忙破開信封,展開信紙,給五姨娘念了起來,
“姨娘安好,兒在外一切皆好,一路盡見關內外風光,方知讀書不如行路,行路不如行遠路,可大大增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