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熙又道,
“我找你兄弟,他可在?”
六蓮道,
“在的,在屋子里睡著……”
上官熙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幾名跟差,想了想對六蓮道,
“今兒我們有事要問你兄弟,都是老相識,我們也不為難你們家,你去把你爹叫回來!”
六蓮此時也發覺不對了勁兒了,愣愣看著上官熙,
“上官叔,你們這是要做甚么?”
上官熙不應,六蓮不知所措轉身去叫了四蓮,四蓮聞言忙幾步過來,
“上官叔,你們這是……”
她看了看門前幾位手拿戒尺、鎖鏈的官差,
“你們這是出公差,我……我那兄弟犯了甚么事兒?”
上官熙見著四蓮點了點頭,
“是出一樁案子,要帶你兄弟去問問話……”
賈四蓮就是一驚,想了想道,
“那上官叔你們等一等,我們這就去叫爹回來……”
當下忙讓六蓮去叫賈金城回家,六蓮小臉慘白,一口氣兒跑到北鎮撫司衙門,見著賈金城將事兒一講,賈金城一聽也是大吃一驚,連忙告假趕回家來,見著上官熙拱手道,
“上官兄弟久不相見,這是怎么了?”
上官熙回禮道,
“老賈,都是衙門里的人,我也不瞞你,你那兒子牽涉到了一樁命案當中,我等奉命要帶他回衙門問話!”
賈金城聞言一陣驚詫,
“上官兄弟,怕是弄錯了吧,犬子……雖說頑劣,可他終歸還是未成年的孩子,如何會牽涉到命案之中?”
上官熙道,
“之所以讓家里人叫了你回來,正是因著你那兒子年紀還小,上衙門回話還要父母在場,你跟著我們一起去吧……”
頓了頓道,
“老賈,這是公差,我也不想為難你,還請去把貴公子帶出來吧!”
賈金城在衙門里呆了二十來年,自然明白辦差的規矩,心知上官熙這么一說,那必是免不了走這一趟的,無奈點頭,
“好,我們走!”
這廂轉身去屋子里叫賈尤傳,賈尤傳在里屋睡大覺,外頭拍門聲已經將他吵醒,只是他一直賴在床上不肯起身,待得賈金城進來,才打著呵欠問道,
“爹,甚么事兒?”
賈金城臉色陰沉,咬牙道,
“你在外頭干了些甚么好事兒,官差都到家里來了?”
賈尤傳一愣,茫然道,
“我做甚么事兒了?”
賈金城過來不由分說,拉著他起床穿衣裳,
“官差都來了,有甚么話去衙門說吧!”
如此賈尤傳被賈金城從屋子里帶出來的時候,還是一臉的懵,不知發生了何事,父子二人就這么跟著官差走了,剩下姐妹三人又是茫然又是驚疑,聽到動靜的朱氏,從屋子里出來,自家男人和繼子早就走了,她拉著四蓮問,
“這是怎么了?”
賈四蓮搖頭,
“我也不知,聽說是衙門里要問老七的話……”
小老百姓最是懼官!
朱氏聞聽也是嚇了一跳,
“老七做甚么了?”
賈四蓮搖頭,
“我也不知!”
想了想又接道,
“等爹從衙門里回來便知曉了!”
于是姐妹三人心不在焉的做著生意,一心等著賈金城回來,賈金城卻是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家中,只他一人,身邊沒有賈尤傳,一家人見了都迎上去,
“爹……”
賈金城一臉的疲憊,沖四人擺擺手,
“進去再說!”
回到家中,五蓮和六蓮去灶間熱了飯菜,端上桌來,賈金城心中有事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對眾人道,
“你們兄弟牽扯到一樁命案里了!”
眾人都是一驚,賈四蓮見他一人回來,便知賈尤傳是要不好了,追問道,
“是怎么個情形,爹你快講呀!”
賈金城嘆了一口氣道,
“你們兄弟為何回家來,你們知曉么?”
姐妹幾個連同朱氏都搖頭,賈尤傳回到家來,每日里都是睡大覺,一日三餐都要給送進屋去,問起他在外頭的事兒,他不但不應反要罵一聲,
“關你屁事!”
姐妹三個都被他罵過,一氣之下便再沒人理會,除了三餐送到,就無多話講了,朱氏更是自己躲在屋子里養胎,小心寶貝著肚子,哪兒會去繼子面前討嫌,因而賈尤傳回來幾日,家里除了賈金城竟無一人知曉他為何歸家!
賈金城看了看幾人,這才緩緩將前頭賈尤傳為何會被趕出布莊的事兒一講,一家人聽了都是一臉的驚訝,賈四蓮問,
“即是已經被趕回來了,那又如何牽扯到人命案子了?”
賈金城嘆了一口氣道,
“那小子只同我講了前頭的事,隱瞞了他后頭干的好事兒!”
卻說賈尤傳是被那布莊的大掌柜牛旺給趕出來的,賈尤傳那是又氣又惱又恨又怒,
“關老子甚么事兒,明明就是你們偷人,倒讓老子背了鍋!”
賈尤傳耳朵靈,當時聽見那男子同女子的聲音還沒有多想,待到第二日從自己房里搜出帶了染料的衣裳后,牛旺親自趕人時,賈尤傳聽出來了,那屋子里最后一聲低吼,聲音像極了牛旺,他面上不說,心里卻是恨極了,
“娘的,好你個姓牛的,你要偷人去外頭偷去,在布莊里偷也就罷了,還要趕老子出來,害老子丟了活計!”
他心里是知曉的,牛旺多半是怕自己認出他來,這就提前下手,將自己給趕出來了!
娘的!這牛旺都快四十好幾的人了,也不知哪一個浪翻了的婆娘姘上了他!
賈尤傳提著自己的小包袱,那是越想越不甘心,卻是在布莊外轉了一個圈兒,轉身去了牛旺的家里,他是布莊里跑腿兒的學徒,自然是去過大掌柜家的,大掌柜家離得不遠,就離著布莊一條街遠。
賈尤傳圍著那牛家的院子轉了一圈兒,正好牛旺家里兩個兒子去布莊做工了,一個兒媳婦帶著孩子回娘家了,牛旺婆娘和二兒媳領著孩子出門逛街了,剩下一個看門的老頭兒又是個耳背的,這家里居然空無一人。
他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翻了進去,也不想做啥,總歸心里一口氣不順,要把氣出了,他鉆進牛旺家的灶間,先是脫了褲子沖那水缸里撒了一泡尿,之后又抓了一大把柴灰撒進了米缸里,還倒了些水進去。
做完了這兩樣,還是覺得不解氣,便鉆進了牛旺的屋子里,瞧見了放在桌上的涼茶,便去茅廁里摳了一塊廁泥給每屋里的茶水壺里弄了些進去,那東西也不知是積了多少年的老泥了,糊在壺底粘的死死地,賈尤傳做完這些,還順手在人被子上擦了手,這才翻墻出去了。
他也是真點兒背,進去的時候沒人瞧見,出來的時候被人瞧見了,結果當天晚上,牛旺死了!
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被人給毒死了!
家里人趕快報官,順天府衙門的仵作到時,人都硬挺了,一看那樣兒便知是中毒,立時翻查那灶間與各處,便查到牛旺那屋里的茶壺里被人下了毒。
又說是牛家出了人命案,官府四處尋找兇手,那一日瞧見賈尤傳翻墻的鄰居,便去官府稟報,說是當日里瞧見有個半大不大的小孩兒,從牛家翻墻出來,官府一問布莊里,布莊便說是前頭有個叫賈尤傳的,因擅闖禁房被大掌柜的給趕出來了!
官府一聽,這真兇不就是他了么,這妥妥的懷恨在心,憤而殺人嘛!
當下便派了人來拿賈尤傳,因而今兒賈金城父子去了衙門,卻是只得他一人回來,賈尤傳便被當成殺人嫌疑犯給關入了大牢之中,賈金城好說歹說,求了大人,才給兒子關了一個單間兒,又花銀子求了相熟的獄卒,一日三餐好生照料,這才一臉疲憊的回到了家中。
一家人聽完,都是驚駭莫名,朱氏顫聲問道,
“那……現下……現下怎么?”
賈金城也是一臉的憂色,
“此案我乃是關朕之人,不能干涉此案……”
他倒是想請了公子爺幫忙,可如今公子爺在南海子陪王伴駕,他連人都尋不到!
賈四蓮也是眉頭緊皺,
“爹,這案子……當真不是老七做的?”
老七那性子,說不得還真干得出那樣的事兒來!
賈金城聽了,倒是沒有生氣,
“我已經再三問過他了,老七是賭咒發誓沒做過這事……”
賈尤傳畢竟還是半大孩子,見自己吃了官司,早嚇死了,哭得哇哇地,見賈金城要走,拉著賈金城不肯放手,
“爹……我真沒做過,我真沒做過,我我我……我若是做了,我不得好死呀!”
賈尤傳那小臉上是眼淚鼻涕都糊成一團了,
“爹呀,我……連毒藥在哪兒買都不知曉,我……我上哪兒去毒死牛旺啊!”
他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現下雖說有人瞧見他從牛家翻墻出來,可那藥死人的毒藥卻說不清來路,官府的人查遍了附近的藥鋪,也沒見人說有個半大孩子來買過,再說了便是半大的孩子來買,藥鋪的人也不會賣的,這些東西都是記了賬的,每月進出多少,官府都會派人查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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