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太子爺可不是另一個世界里的太子爺!
那一位是千傾地一根苗,萬千的寵愛在一身,繼任帝位那是順理成章,沒人跟他爭的后果,就是他滿心的不情愿,被眾王公大臣們給硬推了上去。
而這里的這位,卻是有好幾位有力的人選與他競爭,這剛大婚便開始策劃扳倒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兩名對手,這也算是料敵于先,未雨綢繆了,論城府……那一位拍馬都不及這一位太子爺!
牟彪隱隱發覺了太子殿下那溫文和煦的面寵,那陰險狡詐的真面目,他心里便提了十二萬個小心,天家的兒子沒一個省油的燈,自己不摻和,也不想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銀子,當下應道,
“爹,你放心……兒子心里有數!”
至于自己私下里查的那樁案子,待得胡壙招了供,再向爹稟報!
南海子在前朝就是皇家獵場,待到了本朝擴建了不少宮殿,皇帝巡獵海子里,太子住在離他最近的明心殿里,牟彪領著手下一眾人過去,將人全數留在了宮外,自己去明心殿見了太子。
朱厚照正坐在窗邊的榻上看書,見他過來十分高興,上下打量他道,
“嘯林,這陣子黑了不少,卻也長高了不少,辦差可是辛苦?”
牟彪單膝下跪行禮,
“回太子殿下的話,微臣不辛苦!”
朱厚照招手讓他起身,坐到了自己對面,二人隔幾而坐,又叫宮人上了茶,朱厚照笑道,
“這海子里雖說好玩兒,但沒有陪伴卻是無趣,因而本宮特意招了嘯林過來作伴,不會誤了嘯林的差事吧?”
牟彪笑道,
“保衛太子殿下亦是微臣的本份,也是臣的差事!”
朱厚照點頭,笑瞇瞇看向窗外,
“這海子里最多就是水,明兒我們去游湖,這里有不少走獸飛禽,正是嘯林一展身手的時候!”
牟彪只了也是興奮道,
“那自是好,聽說這海子里有十分難得的四不像,微臣正想去見識見識呢!”
二人說笑半晌,太子殿下自始至終都是嘴角含笑,談吐和藹,平易近人,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牟彪面上帶著笑,心里卻是越發的警惕,
“太子明兒要我出去,是有何打算?”
他即是知曉太子表里不一,城府極深,與太子相處那難免就會多思多量,平白無故叫了自己過來護衛,又要打甚么主意?
待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牟彪便隨在太子身邊去了船塢,那處早停了不少雕梁畫棟的樓船,當中間那船前頭雕有龍頭,通身用金色和紅色裝飾的,乃是皇帝陛下的御駕,太子自然不能用。
一旁略小些,也是用金紅二色刷漆的,只是沒有裝飾龍頭的才是太子座駕,再一旁雕梁畫棟青底金邊描繪的樓船,則是皇子們的,又有一旁是各等級嬪妃的,人分等級,船只也是各有品階不能亂用。
船塢之中早有人預備好了,太子到時自領著人上船就是,朱厚照今兒興致極高,一身的勁裝外頭披了明黃披風,足下蹬了一雙云紋蟠龍的短靴,腰間還配上了一把寶劍,黑發扎在腦后,用金鑲了玉的發箍定住,立在那船頭被風吹得衣袍獵獵,顯得又是儒雅俊氣又是英氣勃勃。
立在他身后一步遠的牟彪卻是全然不同,他這陣子又長高了些,個頭已是比中等個子的太子殿下略高了些,又一身的大紅飛魚服,身后披了墨色的披風,腰間配了繡春刀,頭上紗帽束發,下頭蹬了薄底黑面的官靴,濃眉大眼,威風凜凜,又有身后一眾英姿颯爽的錦衣衛助陣,看起來氣勢凌冽,那一股子撲面而來的男兒陽剛之氣,是個女子見了都要腳軟。
待得樓船開動后,那船上身著彩衣的宮女們走動伺候,來來回回間香風陣陣,衣袂翻飛,紗裙曳地,那一雙雙妙目便往這幫陽剛男子的臉上、身上亂飛,特別在那肌肉隆起的手臂、大腿上掃過時,那是一個個芳心亂跳,小鹿亂撞,那眼波兒仿佛把整個海子里的水都裝了進去!
朱厚照坐在樓船之上,見得那一眾宮女行徑,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了,他笑瞇瞇問牟彪,
“你這些手下里,可有未成婚的,若是有那未成婚,本宮倒是可挑出幾名顏色姝麗的宮女賜婚……”
太子殿下一發話,眾宮女聽了一陣暗喜,那眼波兒飛的越發嫵媚了,牟彪笑道,
“殿下,微臣這些手下多都已成家,未成家的也是早早定了親事,殿下若是賜了宮女,他們領回去怕是要后院失火了!”
朱厚照聞言大笑,以指點他道,
“你不是就沒成親么,你瞧瞧本宮這處的宮女如何,這都是本宮身邊的嬤嬤調教過的人,甚是伶俐乖巧,嘯林不如領二人回去,留她們在書房讓伺候筆墨,那也是紅袖添香的美事!”
太子爺的話一說完,他身后立著的兩名宮女一個臉上飛霞低下頭,一個卻是拿眼兒偷瞄牟彪,
牟彪嘿嘿一笑,
“殿下,微臣年紀還小,功不成名不就,不愿耽于男女之情!”
朱厚照聞言哈哈一笑,
“好好,嘯林果然是大志!”
二人一面說笑,一面觀賞這湖光山色,見得煙波浩渺,凌湖飛鳥,波光滟瀲,河風吹動時心胸大開,郁氣盡消,待得船行至一處港灣之處,太子指著前頭道,
“那便是鹿兒灣,里頭有四不像出沒,我們下去瞧瞧,試試今兒能不能遇上!”
說話間便命人靠岸,沒有多久那太子爺身邊的大太監劉瑾悄無聲息的上來,湊到太子耳邊,
“殿下……”
太子一擺手,
“嘯林不是外人,有話當面說……”
“是……”
劉瑾恭身應道,
“殿下,鹿兒灣那處已是有二皇子在了……”
“哦……原來是二弟早來了……”
朱厚照眉頭一挑,笑瞇瞇道,
“那我們更要下去瞧瞧,看他可是有收獲!”
說罷當先下了船,待得一行人下了船,果然有人遠遠拍馬過來,見著太子行禮,
“太子殿下!”
朱厚照笑瞇瞇點頭,
“二弟來的早!”
二皇子朱厚燁一眼看見朱厚照身邊的牟彪,
“牟百戶也在?”
“二皇子!”
牟彪上前行禮,朱厚燁點頭又對太子道,
“太子可也是來獵四不像的?”
朱厚照笑道,
“嘯林說是四不像難得一見,特意過來瞧瞧,本宮倒是前頭幾年來時瞧過了,只這些東西機警,稍有動靜便躲入了沼澤密林之中,也不知今日可能得見?”
朱厚燁道,
“臣弟昨兒晚上便在此扎了營,只守了一夜都沒見著,怕是聽見人聲躲遠了,想要獵著,只怕還要追著進去才是……”
朱厚照道,
“即是如此,二弟為何不追進去瞧瞧?”
朱厚燁道,
“臣弟倒是想追進去,只手里沒有獵鷹,正打算著讓人回去取幾只過來,放出去也好先覓得獵物行蹤,免得跑了冤枉!”
朱厚照一皺眉頭,
“獵鷹都在鷹房,離此處遠了些,一來一去頗費時間……”
朱厚燁也點頭道,
“臣弟也如是想,便索性只在這附近打獵捕魚,隨意耍樂耍樂……”
朱厚照點頭,回頭看了看牟彪,
“如此,我們也在附近隨意走一走,待之后將獵鷹帶來之后,再去追四不像!”
當下兩撥人混成作一堆,就在這臨水的河灣里四下走動走動,這南海子乃是皇家御用,平日里除卻海戶可在里頭行走,其余平民百姓是無法進入的,這海子里散養了不少珍禽異獸,又此處水草豐茂,物產豐富,養得種種走獸飛禽們個個膘肥體壯,有些根本不怕人,在這河灣里隨意走動走動,拔開高高的蘆葦叢,便能見著圓團團一個個的草窩子,里頭多有十數枚,少有四五枚的不知是甚么水鳥的蛋。
眾人隨意撿了些,又獵了幾只肥大的野鴨子還有數條細鱗長嘴的魚,原是打算著帶回船上去,牟彪笑道,
“即是野味便當野地里吃,不如現做了現吃?”
朱厚照笑著撫掌,
“好,嘯林說的正是,讓他們去將船上的廚子叫了下來,為我們烹飪!”
牟彪擺手道,
“殿下,這野味兒就要吃的粗,讓廚子做精細了未免失趣味,若是太子與二皇子不嫌棄,讓微臣主廚如何?”
二人聽了都笑,
“嘯林你也是錦衣玉食的膏粱子弟,怎得也事庖廚了?”
太子問道,牟彪道,
“太子殿下不知,我們錦衣衛常年在外頭奔波,風餐露宿乃是常事,在野地里如何讓自己吃飽那也是學問,微臣跟著學了幾招,今兒向太子和二皇子殿下獻丑了!”
二皇子也笑,
“如此正好,且讓我們嘗嘗你的手藝!”
二人乃是天潢貴胄甚么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今日也不過圖個新奇,便催著牟彪動手,牟彪笑瞇瞇讓人從船上取了些鹽來,又讓人尋了些干柴來,就地刨了一個三尺深的坑,把下頭的細河泥雙手捧出來,就那么抹在了開了膛去取內臟,填入了粗鹽的野鴨身上,一旁的劉瑾見狀小聲問了,
“牟百戶,這鴨子毛都未去呢,這……能吃么?”
無彈窗相關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