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彪眼神兒好,看得雙眼一瞪,翻身坐了起來,指著墻角的人大叫,
“陳良!”
上頭的倪東褚聞言一驚,看向墻角,
“陳良居然沒有逃走!”
牟彪腦子好使,立時回味兒來了,忙高聲狂叫,
“快……關上牢門,別讓他們跑了!”
他是明白過來了,那墻上的怪人必是悄悄的潛入了南鎮撫司水牢之中,也不知用了甚么法子,將陳良藏在了水牢的污水里,引得南鎮撫司的人以為陳良不見了,傾巢出動,待到人走完之后,他們便可從容離去了!
只他們這計劃進行只有一半,便被覺出蹊蹺的牟彪給打斷了,倪東褚聞聽牟彪大叫,卻是猶豫了一下,他見文子豐被那墻上的怪人一刀劈得坐倒在地,半晌起不了身,便知此人厲害,若是當真將牢門關閉,只怕牟彪與文子豐二人便要命喪于其中,他這一猶豫,便給了那怪人機會,那墻上的怪人怪叫一聲,突然從墻上躍起,身子一閃就到了近前,一手掛在牢門上,另一只手上的一刀就劈向了倪東褚。
倪東褚的本事低微,他在錦衣衛每日操練,不過就是長進了些許力氣,對上這樣的江湖高手,給人提鞋都不配,見得刀來,忙一個低頭,卻是沒想到那人這一刀根本就是虛招,抬腳輕輕一點,踹在倪東褚的肩頭上,他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砰……”
重重的撞在了墻上,雙眼一翻就昏死過去……
倪東褚昏死過去之后,卻見得那怪人借力一個旋身,又竄回了水牢之中,他在臺階之上輕輕一躍再上了墻,此時地上趴著的牟彪已經抽出了自己的佩刀,翻身仰面看著那牢頂上的怪人,那怪人的頭臉都隱在了黑頭罩當中,看不情面目,只一雙兇光外露的眼睛,惡狠狠瞪著牟彪。
牟彪與他四目相對,瞧出了他眼里的殺意,手中的刀不由握緊了,雙方對峙幾息,正在蓄勢待發之際,外頭的腳步聲雜亂響起,顯是管五叫了人進來,怪人一聲尖嘯,突然一抬手,手里飛出一根細細的繩索來,往墻角處的陳良一拋,那繩索也不知是甚么制成,居然堅韌無比,也不知勾到了陳良何處,那怪人手一用力,便將一百多斤的漢子吊了起來,就那么輕輕一甩,陳良的身子就向著牢門外飛去……
這時節管五等人正好到了牢門前,卻見得眼前一個渾身黑漆漆,又臭又臟,蜷縮成一團,肚子上還抱著個甚么東西的人被甩了出來,幾人一時不明所以,下意識左右避閃,
“砰……”
陳良撞到了牢門對面的墻上,眾人正待上前查看,卻聽得一聲怪嘯,那怪人從水牢之中飛身掠出,那身姿極是矯健,恍如林中穿行的夜鳥一般,就那么撞入了管五等人之中。
管五等人倒是比倪東褚身手好些,但那怪人身手太高,幾人在他面前也只能抵擋幾招,便被人一一放倒,牟彪在水牢之中見此情形,大急起身往牢門前跑,只地面太過濕滑,眼看到了臺階處,又重重摔了一跤,待他拿著刀沖出牢門時,正瞧見那怪人伸手攬了陳良的腰,夾著他在通道之中快速飛掠,牟彪提刀緊跟著追了出去……
待沖出牢門之后,牟彪眼看著那人上了南鎮撫司墻頭,立時放聲大叫起來,
“來人啊!有人劫牢,快抓住他!”
南鎮撫司的人大批人馬早已出動,剩下幾個能打的被管五帶到了牢里,在外頭的只是些老弱病殘,戰力雖說不強,但經驗豐富,見得那模樣怪異的怪人出來,又有后頭牟彪高聲大叫,他們立時反應過來,便敲響了衙門中的銅鑼,
“咣咣咣咣……”
一陣急促的鑼聲響起,,北鎮撫司被驚動了,立時有大批人馬從衙門里涌了出來,那怪人一身黑衣在水牢里不顯眼,可如今到得外頭光天化日之下,一只手上還夾著一個人,跳上墻頭,那當真是禿子頭上的虱子,那是顯眼無比,牟彪一身臟臭,披頭散發,在那怪人身后追著,一面追一面大叫,
“抓住他!抓住他!”
北鎮撫司里不乏高手,見狀紛紛躍上墻頭,向著那怪人撲去,那怪人回頭目光兇惡的瞪向牟彪,突然開口說話了,
“小子,你找死!”
他的聲音嘶啞,應是喉嚨受過傷,發出來的聲兒好似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般,牟彪眼看見北鎮撫司的人四面圍上來,將那怪人和陳良圍在了當中,心頭稍定,嘿嘿一聲冷笑,
“我死不死的不知曉,你今兒卻是死定了!”
當下一揮手,眾人便圍了上去,那怪人倒也當機立斷,見眾高手圍將過來,心知事不可為,突然一抬手,將手里的陳良扔了出去,那陳良身形雖說中等,但總還是一百多斤的壯漢子,被他這么一扔,竟如扔個小貓小狗一般,輕輕易易的就拋進了院子里,直直往地面落去,牟彪怕他救人不成,想要殺人滅口,摔死陳良,忙叫道,
“救下陳良!”
北鎮撫司人立時分出兩個來,去接那陳良,那半空之中的陳良,甚是奇怪,身子一如在水牢之中一般蜷縮著,竟是一動不動,二人接下他來一看,才發現,他被人點了穴道,封了眼耳,用細細的繩子綁成一團,肚子當中是一個鼓脹脹的牛皮氣囊,氣囊上有一個伸出來的長長管子,管口緊緊貼在了陳良的口鼻之上,牟彪這時節才恍然,陳良是因何在水牢之中,藏身水下,不被淹死又或是嗆死的!
“好手段!”
他不由贊了一聲,那怪人冷哼一聲道,
“不過是些許微末的江湖伎倆,錦衣衛也沒見過多少世面!”
說罷,一抬手劈開撲過來的一人,牟彪這才瞧見他手掌之上,原來戴著兩只不知何種材質做成的手套,看起來表面黏黏乎乎,指頭之上還做出了五個圓球,想來這便是他能貼在墻上的原因,他越打量這怪人越覺著他裝束奇怪,很似牟斌平日里同他講述的江湖奇門中人,此種人武藝高強不說,又不走尋常刀劍練武的路子,專攻奇技Yin巧,例如此等在墻壁之上,游走攀爬,行動自如的手段,確是只稱得上小道,還有那原地飛天,隔空取物的才是大能。
牟彪沉聲問道,
“這位兄臺,你是江湖哪一門,哪一派的,這乃是朝廷公案,不與江湖門派扯上干系,你是想與我錦衣衛為敵么?”
這黑白兩道,雖私下里有些牽扯,但大面上,兩道上的人都遵循井水不犯河水的規矩,黑道事黑道了,同樣白道上的事兒,自然也是白道管,若非太過出格,朝廷不會插手江湖事,而江湖人自然也不會參合進朝堂黨爭的!
那怪人聞言輕蔑一笑,
“錦衣衛!錦衣衛很厲害么,與你們為敵又怎樣,別人怕你們這些朝廷鷹犬,老子不怕!”
牟彪臉色一變,聲音又冷了幾分,
“這位兄臺,黑是黑,白是白,兩道自有兩道的規矩,你若是不守規矩,就別怪我們不給你面子了!”
那怪人嚯嚯怪笑,
“規矩!老子就是規矩!”
說話間,卻是雙臂一展,現出腋下緊緊貼附的薄薄隔膜來,雙足一點跳將起來,向著包圍圈外飛去,牟彪看著他那怪異的身姿,立時明白了,
“怪不得,他能在那水牢的狹小空間里來回盤旋,原來靠得竟是這個東西,當真是肋生雙翼,這些江湖人士,果然自有一套!”
他前頭見過那怪人在水牢里盤旋自如,往來隨意的樣子,心中預感他必是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棄了陳良,當下將手中的刀握緊了,口中大叫道,
“小心,他會折返回來的!”
果然,他話音剛落,那向外飛去的怪人,引得北鎮撫司眾高手身形剛一躍起,他自己卻是在半空之中打了一個旋兒,又轉而撲向了牟彪,牟彪心知對方武藝高強,自己怕有不敵,伸手就在自己胸口抹了一把,一揚手,
“看暗器!”
手里一團黑乎乎的事物便扔向了對方的面門,那怪人猝不及防,只當真有暗器,剛要偏頭,卻不料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到了面前突然炸裂開來,撲了他一頭一臉,他頭上帶了頭罩,倒是不怕被濺,可雙眼之中卻是被濺入了幾滴黑汁,立覺眼前一花,
“啊……”
他下意識伸手捂眼,兩臂一收,身子立如折翼的飛鳥一般,栽下了墻頭……
北鎮撫司眾人見狀大喜,飛身下去,將他圍在當中,就是一陣亂刀,那人后背挨了兩刀,前胸挨了一刀,雖砍著了身子,但也不知他身上穿了甚么東西,滑不著力,刀鋒一挨近,立時便滑了開去,只圍攻他的都是內家高手,這幾刀雖未傷著皮肉,但有內勁襲體,還是受了些內傷
那怪人也是久在江湖闖蕩,少有吃過這樣的虧,當下大怒,一抬手,袖間射出幾道飛箭,
“嗖嗖嗖……”
幾聲,圍攻他的人躲開了二人,有一人躲避不及肩頭中箭,立時半邊身子都麻了,當下大駭,
“箭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