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上娘親的畫像大都是在四十歲左右的時候畫的,娘親隨著爹爹四處征戰,磨礪了美人面的同時也讓身上的氣質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英氣颯爽。
現在這樣青澀的年紀,七皇子李純……倒是和娘親有幾分神似。
白羨魚想的出神,手無意識地摩挲懷里的畫,等她皺著眉抬頭的時候,謝行蘊和白景淵,以及正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猛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愣神的時候一直在盯著謝行蘊。
這會兒謝行蘊臉上的笑怎么都藏不住,慵懶而意氣,看不出方才顯露出的半點凌厲疏離,連高高束起的馬尾垂著的弧度都洋溢著愉悅。
白景淵的臉色和他天差地別,眉心皺起,正待開口的時候,少女兔子一樣蹦起來跑掉了。
謝行蘊笑出了聲,支著下巴凝視著她的背影,眸中飽含寵溺。
白景淵與謝行蘊共事這么多天,還是第一回見到他笑出了聲音,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家甜甜軟軟的妹妹對著一個少年露出少女懷春的表情。
他們兩人的關系似乎突飛猛進,難道是因為那件事?
等他再看向謝行蘊時,后者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劍眉鋒利而凜冽,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怒自威的氣場令得堂內的氣氛又嚴肅非常,底下趴著的奴仆和官員驚嘆于這位年輕上位者的變臉速度,而一早就被暴擊了的蕭正已經習以為常。
謝行蘊表面嚴肅,可實際上在看到白羨魚回來之后,心思便有些偏了。
想抱她,握著她的細腰親她,小魚兒柔若無骨的手會軟軟地攬住他的脖子,被吻地七葷八素的時候,她瞧著他的眼神媚眼如絲,清甜的呼吸縈繞在他們的唇齒間,氣息交融……
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緊。
“謝行蘊。”
謝行蘊微頓,“嗯?”
白景淵叫了他幾遍,少年才優哉游哉地轉頭,面上不見任何心虛。
即便這樣,白景淵想都不用想,出神肯定是在想他的妹妹。
謝行蘊自然也知道,但也沒有解釋什么,收了收心,一切繼續,只有他盡快解決這里的事情,他們才能盡早回京都。
白羨魚跑開之后才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她剛才應該淡定地把頭轉過去,然后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才對——她本來就不是因為看他看呆的。
她暗自懊惱,可更多的是羞澀,就好像大庭廣眾之下和謝行蘊表明了心意一般。
走了一段路,那種浮躁又讓人臉熱的情緒就淡了下來,往常熱鬧的郡守府此刻尤其安靜,黑壓壓的天加重了沉悶的感覺。
這個府上的男主人死了,氣氛沉重到了頂峰。
江淮瑜若是被人毒害了的,那郡守府上的人就是最有嫌疑的,白羨魚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她遇到的所有人,腳步慢慢放慢。
到了院子里,綠珠迎上來:“小姐,黃姨娘晌午就來了我們院子,現在還坐在那等您呢。”
晌午到現在起碼過了兩個時辰了,她來找她干什么?
“有沒有說是什么事情?”
“沒有,她說是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當面和您說。”
白羨魚點了點頭,示意她了解了,進門的時候她把畫卷給了綠珠,囑咐道:“掛在我房里,小心些。”
綠珠點點頭,展開畫卷,驚訝道:“小姐您這是去請人作畫了?”
說完又覺得不對,小姐身上的衣服明明不是這一套。
白羨魚目光軟和,“這是我阿娘。”
綠珠面色劃過一抹驚艷之色,又看了一眼,笑著夸贊道:“夫人真是國色天香,難怪能生出小姐和幾位公子這樣的人間絕色。”
白羨魚心情愉悅,小心地摸了摸畫道:“好了,你快去掛好吧,不要弄壞了。”
綠珠快速點點頭。
黃綺衫在白羨魚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了,目光深邃復雜,手上的茶一直端著卻一口未喝。
白離自打白羨魚進了院子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白羨魚坐在她的對面,白離給她倒了一杯茶。
黃綺衫看了一眼白離,白羨魚了然道:“直說吧。”
黃綺衫定睛瞧著她,“我知道兇手是誰。”
白羨魚頓時認真起來,“誰?”
黃綺衫笑了笑,不顧他們探究的眼神:“我。”
霎時,周遭的聲音湮滅,白羨魚瞳孔微縮。
白離迅速戒備起來,長劍“叮”地一聲出鞘,在少女身后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
黃綺衫淡聲道:“不用害怕,既然我來找你,就是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
“你為什么不和我哥哥和謝行蘊說,而是來找我?”白羨魚只是意外,但并不害怕,她意外地是黃氏看起來無欲無求,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黃綺衫道:“我知道他們遲早會查到我的頭上,左右不過一個死,自首的原因是因為我家中還有親人,若是白姑娘你垂憐我,便幫我安置好我的家人,可以嗎?”
白羨魚想到之前和海氏去甫江邊時看到的景象,面色微冷,“江淮瑜做錯了什么,你為什么要殺他?”
就她看到的而言,江淮瑜是個好官,從某種程度而言也是個好丈夫,為人謙和有禮,簡樸節約,黃氏為何要這樣做?
黃綺衫不急不緩道:“他不愛我。”
白羨魚皺了下眉,“就因為這個原因?”
“不然呢。”黃綺衫闔著眼皮道:“他是個瘋子。”
少女臉上的表情顯而易見地疑惑,像是不解。
“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府上的所有人都長得很像么?”黃綺衫抿了口茶,平靜道:“我們不過是他緬懷亡妻的代替品而已。”
“我們每個人都代表了海韻兒的一面,也就是他的妻子,比如我,他說我長得很像海韻兒生氣不理人的時候,日日年年,我便忍受不了了。”黃綺衫說的輕描淡寫,不知道是個性使然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她仿佛在和白羨魚討論天氣一般。
白羨魚斂了下眼皮,“那包裹里面包著的是什么?”
黃綺衫微微一頓,目光輕閃,“毒藥。”
“現在在哪里?”
“已經銷毀了。”
沉默良久,白羨魚點頭:“我會和他們說的,你還有什么話要交待嗎?”
“沒有了。”
白羨魚便讓人帶了她離開,就在她打算好好理一下思緒的時候,又一道女聲響起。
“白姑娘。”
她抬眸看去,院門前,錢氏由一個丫鬟攙扶著進來,臉上的妝容不似從前濃,淡雅許多。
“我有事找你。”錢氏掃了一圈,讓自己的丫鬟退下,徑直走到黃氏坐過的位置,面色正經道:“你現在有時間聽我說嗎?”
白羨魚挑眉,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有時間,那我長話短說。”錢氏猶豫許久,又深吸一口氣,道:“不用找了,兇手是我。”
白離露出古怪的神情。
白羨魚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錢氏訝異為何眼前的少女一點都不驚訝,她皺了下眉繼續:“不想再待在這里了,倒不如一起死了好,我家里本也有些家業,嫁個尋常的人也可安穩一生,在他府上蹉跎數年,這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了!”
這回白羨魚沒有問她什么,就讓她走了。
白離在錢姨娘走后看向自家小姐,不解道:“小姐,錢氏說是她殺的,那個黃氏說是她殺的,這到底是誰在說謊啊,江大人后院里就只剩下海氏了吧,該不會等下她也要來講是她?”
白羨魚沒說什么,靜靜在院內待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海氏卻沒有出現。
“你去海氏的屋子看看她在干什么。”雖然有兩人主動承認了,可白羨魚覺得有些疑惑。
白離點點頭,很快就探到了消息回來,“小姐,海氏白日里哭的太厲害,早就昏睡過去了,這些天的精神都不大好。”
說完,見少女陷入思考,白離補充了句:“屬下覺得最不可能的便是海氏吧,海氏和江大人的感情挺好的,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情。”
白羨魚卻忽地一抬眼,腦海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什么,“你先去把今日的事情告訴我三哥和謝行蘊。”
雖然她也覺得有些蹊蹺,但這兩人不約而同的話里,定是有什么她們清楚可他們不清楚的消息,沒準能問出什么來。
“是。”
白離回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白羨魚正準備走,身后就又響起一陣腳步聲,沉穩有力。
她轉頭看向來人,謝行蘊朝她走來,頎長的身材在近黃昏的燈影下拉的很長,俊美如臨世的神祇。
白羨魚瞬間想到了剛才回府的尷尬時刻,僵硬在原地。
謝行蘊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微微往后靠了點,仰著纖白的脖子看他,“有事?”
謝行蘊在她身前佇立,揚唇道:“一刻不見,如隔三秋,來看看我家小魚兒是不是也想我了。”
白羨魚有些不自然,糾正道:“我……現在還不是你家的。”
半晌,頭頂上傳來一聲悶笑聲。
男人懶洋洋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大手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柔荑,“那什么時候是?”
綠珠悄悄給兩人放風。
少女柔嫩的手心被他摩挲到微紅,那一塊的溫度都燙的不同尋常,她挪開視線,清了清嗓子道:“不知道。”
謝行蘊吻了下她的手背,鴉羽下的漆眸略深,問了另一個問題,“方才看著我在想什么?”
白羨魚一愣,下意識反駁:“沒有想什么。”
男人挑眉。
她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解釋,于是立刻補充道:“那時候我在想其他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看著你了。”
謝行蘊揚眉,不置可否。
白羨魚看他的眼神含著戲謔,有些有氣無力,“我……”
似乎越解釋越欲蓋彌彰。
她默默住嘴了。
好在謝行蘊也不打算問出個答案,邊聽她說邊旁若無人地將她抱到石桌上,白羨魚的繡花鞋踩不著地,局促地晃了晃,小手抓著他的袍子,“干什么?”
謝行蘊親了下她的臉頰,笑得有些痞氣,“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白羨魚馬上搖搖頭,表示她不想知道。
謝行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扯著唇角道:“我在想,你要是再這么看我,我就把你親哭。”
白羨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謝行蘊似笑非笑地斂眸:“對,就是這樣。”
白羨魚趕緊挪開視線,雙頰泛紅,“那我不看你了。”
“不看我?”謝行蘊指腹捏住她的后頸,部分長指沒入了她柔軟的發絲,低笑道:“作為懲罰,要親兩次。”
白羨魚推了一下他沒推動,小聲道:“你不講道理。”
謝行蘊笑得十分妖孽,她覺得今日的謝行蘊格外蕩漾,難道是昨日她說她心悅他,直接讓他破開封印了嗎……
男人略顯粗糲的大手爬上她的腰肢,曖昧地撫了撫,“那今晚繼續給我留窗,嗯?”
這話說的,白羨魚想到昨夜當場被他抓包的事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不看他的眼睛,“我為什么要給你留窗?”
謝行蘊不疾不徐地勾唇:“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親了,省的我回去還念著。”
白羨魚窘迫地看了眼綠珠,掐了下他的手臂,“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把親啊什么的掛在嘴邊?”
謝行蘊由著她捏,反而湊得更近了,在她的注視下,他緩緩低頭輕咬了下她白嫩的脖子,濕熱的氣息一直沿著鎖骨往下,白羨魚心臟跳的極快,身體僵硬的更厲害。
他目光灼灼,“小魚兒,我可不止想親你。”
白羨魚沒想那么多,瞪著他,目露警告,“不止想親?那你還想干嘛?”
謝行蘊凝視了她一會兒,高大的身軀壓過去,含著她嬌艷欲滴的耳垂逗弄,手上的力道重了些,“當然是,男歡女愛。”
心臟劇烈跳動,男人語氣中含著的危險氣息讓她蹭地一下,脖子往上全紅了。
謝行蘊就泰然多了,全然不管自己頂著一副清冷絕塵的俊臉說出這樣浪蕩的話有多大殺傷力,甚至略微后退了些,靜靜欣賞了一下女孩緋紅的臉還有白中透粉的肌膚,她整個人都嫩的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嬌嫩地能掐出水。
他接著慢慢揉了揉她的頭,彎唇笑了聲:“先走了。”
看她實在臉紅耳熱的厲害,頭都抬不起來了,謝行蘊又帶著幾分無奈道:“這樣,要是你不想我來的話,就把窗戶鎖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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