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問完就沒了后續,舉手投足都是世家子弟的矜貴從容。
秦知柔沒有踏進去,唯恐惹得他不快,“你的袍子,我洗好了。”
白景淵嗯了聲,理了理袖口,端坐在榻上。
她在梁州城里從未見過這么俊朗的男人,芝蘭玉樹,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卻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過來。”
秦知柔把手里的衣袍小心地展開放在椅子上,站在了他面前,在這之前,她也沒有忘記把門給關上。
關上門的時候,不遠處的幾個侍衛面面相覷。
“三公子這是看上這姑娘了?”
“有一說一,這秦姑娘確實長得好看,咱們小姐長得傾城國色就不和小姐比了,小姐的閨中密友姬霜小姐你們都見過吧,我感覺這秦姑娘和姬霜小姐長得各有各的美,身上那種羸弱的氣質,確實有些吸引人。”
“你們就別議論了,秦姑娘美是美,可我家公子要娶也是娶王侯之女,公主什么的,她不過是個捕快的女兒,頂多是個妾室。”
白景淵眼神深幽地皺眉,看她一步一挪地站到了自己跟前。
一張小臉有些白。
身體也在微不可察地發抖。
“怎么,”他無動于衷地抬眸,“后悔了?”
秦知柔幾乎立刻就反駁了,“沒有。”
“替我寬衣。”
她緊張地顫了顫睫,“大人,這是白天。”
白景淵并沒有太多表情波動,以他為中心的周圍溫度似乎降到了冰點。
秦知柔知道自己只能順著他的意,她控制著自己的手伸出,撫上他的外袍。
秦知柔眼尾的淚痣被淚水浸泡過,瀲滟動人,“我爹……”
“閉嘴。”
過了晌午好一會兒,侍衛才猶猶豫豫地敲了敲門。
“公子,需要傳膳嗎?”
“……滾。”
男人聲音沙啞,隱含怒意。
侍衛連忙道:“是,公子。”
秦知柔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睡在白景淵的榻上,衣裙已經不能穿了。
她沒有動,身體還沒有緩過來。
這時,她忽然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是一個女子的,悅耳動聽,甜糯的像是個蜜罐里泡出來的嗓音。
“……那我今日就搬過去嗎?”
接著是他的聲音:“明日也可。”
秦知柔從沒有聽這個男人用這么溫柔的語氣說過話,像是怕嚇到這個女孩一樣,這樣自然又寵溺的語調……是他心上人嗎?
她與他已經有過幾次魚水之歡,別說這樣的溫柔對待,兩人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秦知柔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坐了起來。
白景淵和白羨魚說完了話,復又推門進來。
女孩臉上還有未曾散去的紅潮,眼眸水汽氤氳。
白景淵看了她一眼,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件裙子,丟給了她,“穿上。”
秦知柔聽話穿上,男人又道:“明日這個時辰,再來。”
她一頓,羞恥的感覺讓她無地自容。
可最終秦知柔還是點頭,白著一張臉問,“我什么都聽你的,你能不能幫幫我?”
女孩衣衫半掩,半濕的烏發垂落在她白皙的肩頭,遮蓋不住細嫩的雪膚,尤其鼻尖和兩頰的紅暈,讓她顯得尤為美艷。
白景淵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眼神,背對著她飲了一杯茶,壓下喉間的癢意。
他道:“什么都聽?”
秦知柔拉上了被子,小聲且孱弱地“嗯”了聲。
“這可是你說的。”白景淵看了眼她,淡道:“明晚早點來。”
秦知柔抓緊了被褥,“……好。”
白羨魚和白景淵說完話,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她怎么覺得三哥頸部那道“蚊子咬”的位置,那么曖昧呢。
可是明明三哥也不近女色,平常她也不是沒見過他被蚊子咬,但今天她一看,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坐在馬車上時白羨魚問白離,“白離,之前你一直跟在三哥身邊,那你知道三哥身邊有女人嗎?”
白離很是意外,但也認真想了想,“沒有,公子公務繁忙,也沒有談情說愛的功夫。”
這個結果對白羨魚來講是意外之中,但是她沒有說完,凝神思考了一陣,忽然眼皮微抬。
她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三哥身上明明有女人的香味!
如果不是挨得很近或者一起待的時間很長的話,是不會留下這么大的香味的,這種香味像是自己調制的,白羨魚也說不明白,但聞到之后莫名會有一種讓人很安心的感覺。
她靠著車壁想了想,又發現了一個疑點,今日三哥一出門就把門和關上了,好像怕她看到什么一樣,難道是……那個女子就在里面?
白羨魚來了點興趣,或許下一次她可以悄悄看一下?
秦知柔走后,侍衛進來打掃房間,此時白景淵也已經下去用膳,并未留在房間內。
侍衛不敢多看,從盥室一路到榻上的水坑給掃平了,又把移位的椅子桌子都復原,想了想又叫人熬了一碗避子湯,若是白統領在這的話,肯定會照顧的無微不至,他們作為他一手帶出來的屬下,自然也得面面俱到才是。
白景淵回房間時就看到了桌上一碗湯藥,微瞇了下眼,“來人。”
侍衛進來抱拳,“公子。”
“這是什么?”
“呃,這是屬下為秦姑娘熬的避子湯。”
秦知柔遺落了釵環,正巧趕來,前面的話沒有聽清楚,后面的倒是聽得明明白白。
……為秦姑娘熬的避子湯。
她敲了敲門,白景淵朝她看去。
“我的銀簪落下了。”
白景淵對她的這支銀簪有印象,略頓了頓,便從榻上拿起。
秦知柔從他手中拿過,輕聲道:“多謝大人。”
白景淵微抿了唇,卻看到她徑直繞過他,拿起了那碗湯藥,唇角微彎了下,“大人不必擔心,民女身份低微,自是不敢癡心妄想。”
她說的頗為體貼,倒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白景淵心里卻有些難以言喻的滋味,胸口像是悶了一口氣。
秦知柔恭恭敬敬地朝他福了福身子,“大人,民女告退。”
白景淵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可笑,她不過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喝避子湯是情理之中,不過是他之前沒有想到這回事情,現在她這樣,不正好省去了麻煩?
“退下領賞。”
侍衛臉色微喜,“是,公子。”
谷遇連夜趕到了郡守府。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差點被看門狗攆了個狗吃屎。
“哎哎哎!你們府上牽狗不栓繩子的嗎!”他目露驚駭。
門口的仆人一看,就看到黑夜中有個男子四處狂奔,嚎叫著跳到了侍衛的身上。
侍衛:“……”
谷遇:“……大哥。”
侍衛把他架在他腰上的腿捋直了,肅了肅表情,“何人在此喧嘩?”
谷遇見大黑狗被另一個侍衛趕跑了,才從他身后站出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介紹道:“能見見你們家郡守大人嗎?我是他朋友的朋友。”
能讓他們微服私訪的案子絕對不簡單,說不定謝行蘊和白景淵尚未表明身份。
谷遇的考慮是對的,侍衛確實不知道謝行蘊和白景淵的名字,但只知道是兩個他們大人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可眼前這個人有些古怪,大半夜的穿著這樣的衣服出現在門口,倒像是個算命的。
“不行,我家大人沒時間見你。”
谷遇又說了幾句,侍衛還是不讓他進,他快急死了,就好像有一把刀懸在了他的脖子上,見到白羨魚的那一刻他才能稍稍安下心,對比起白羨魚中蠱,他寧愿他那只蠱咬了其他人,他永遠找不回。
“其實我是個大夫。”谷遇正經了一下,不由分說地給他把脈,侍衛正要抽出手來,就見他道:“你最近幾天總是腳部疼痛,徹夜不眠,服用了五味子、牡蠣、龍骨……可見效甚微,對嗎?”
侍衛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谷遇拿出了神醫的做派道:“我當然知道,知道揭了皇榜治好了李皇后的人是誰嗎?”
侍衛不可置信,“是你?”
谷遇嚴肅點頭。
“假的吧?”
谷遇:“……”
“不過你這醫術倒是挺厲害的,這樣吧,你在這先休息一會兒,等明日天亮了,我再去稟告咱們大人和夫人,最近夫人總是頭疼,請了不少大夫來看都沒有用,興許你能看出什么。”侍衛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點頭。
谷遇倒也不是沒有流落過街頭,趕了許久的路,他也不想找客棧歇息了,“行吧行吧,我就在這里等著。”
因為怕時間晚了路上擁擠,不好搬東西,白羨魚起了個大早,綠珠昨夜已經讓人將她的東西都搬上了馬車,一輛一輛運往郡守府。
天邊泛起魚肚白,白羨魚也到了郡守府。
因為早就打過招呼,故而侍衛很是輕松地就給他們的人放行了。
但白羨魚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打瞌睡的谷遇。
不過想想,谷遇向來行蹤不定,為了一株藥草能跑遍整個大夔,甚至跑去別國,出現在這里也沒有什么好意外的。
谷遇一睜開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那個馬車旁邊肌膚瓷白的女孩不就是白羨魚嗎!
他欣喜地揚起嘴角,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見白羨魚后頭的馬車車簾被掀開,俊美清冷的男人邁步走下。
谷遇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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