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羨魚抿了下唇,在謝行蘊吻過來的那個瞬間,腦海中浮現的是他通紅著眼說不要睡過去的樣子。
她聲音有些虛弱,可在大夫來之前,她必須先做一件事,“你幫我和白離說一聲,說讓他‘小心些’。”
謝行蘊深沉地看她一眼,“嗯,睡吧。”
白羨魚有些撐不住,心口一抽一抽的痛,箭射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了,“那支箭,你留著的吧?”
謝行蘊看她面色這樣難捱,心也跟著揪起,他傾身過去,點了她的睡穴。
白羨魚稍稍睜大了眼睛,昏睡過去的最后一秒,她聽見謝行蘊的聲音在她耳畔說:
“不會有事的。”
來不及多想,從內而外的倦意和痛感都緩緩抽離,她輕輕合上眼。
大夫被幾道御令催請過來,一路上都不知道是為誰看病,只知道是受了箭傷,還未到院子里,就見一群衣著不凡的少年少女或站或坐,臉上的表情各異,目光全數投注在他身上。
他有些惶恐,這時院里唯一的房間里走出來一個華袍錦衣的玄衣少年,表情微冷,看上去和這些人年紀差不多,可眸里的沉靜和內斂遠遠超出同齡人。
進了屋后,他檢查了女孩的傷勢,有些驚異,這傷口確實很深,但是已經被處理過了,“這傷口處理的很漂亮,也不再流血了,應該無礙,待我開些補身子的藥方給她,吃上三個月應當就可以了。”
少年點頭,派人將他送去抓藥。
白羨魚重傷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武宣帝的耳朵里,后者震怒,并且命令大理寺不惜一切代價徹查兇手。
白羨魚的傷勢不宜移動,大相國寺中清靜,正好可以養傷,免了路上奔波,宮里的御醫一波波地往寺內進進出出,等到白羨魚的傷口開始結痂的時候才逐漸消停了些。
谷遇是第一批來的,來了之后就沒走,直接也要了間香客房住在這兒。
謝行蘊大多數時間都在白羨魚的住所,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李旦幾人第一時間就被召回了宮中,并且被勒令這段時間不可外出。
因此現在在大相國寺內住著的,只有大慶一行人以及謝行蘊和谷遇。
谷遇給白羨魚診完脈之后,就施施然出了房門,朝坐在石凳上的男人走去。
“沒事了,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谷遇說話的時候頗有些超然物外的灑脫,可能是生死看得多了,對很多事情都看得淡。
“藥?”
谷遇挑眉,從袖口中取出一個玉瓶,“配好了,可花了我不少珍貴的藥材。”
謝行蘊目光淺淡,“記著,改日去我府上報賬。”
“還能真要你錢?”谷遇笑道:“也就隨口一說,這藥呢,你早上給她涂一次,晚上給她涂一次,連著一個月,最好不要斷,傷口愈合之后就不會留疤,保管皮膚還是白白嫩嫩的,一點受過傷的痕跡都看不出。”
“謝了。”
謝行蘊把這瓶藥收進袖里。
白羨魚住的地方防守森嚴,但防不住謝行蘊。
他在每日清晨,眾人都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去她房里給她上藥,又在晚上潛入再給她上一次。
白羨魚因為之前傷口感染發了幾天燒,這幾天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綠珠和她其他幾個丫鬟被送過來照顧她,可她總是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謝行蘊身上的味道。
好像他就在她身邊一樣。
可每每睜開眼,意識清醒過來時,身邊都是綠珠在一旁忙碌。
這日晚上,白羨魚終于退燒了,出了一身大汗。
她疲倦地不想動,突然感覺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揭開,她眼皮一顫,接著肩膀一涼,衣服被扯到了中箭的位置。
白羨魚沒有睜開眼,心跳加快了些,原來這些日子她的嗅覺沒有出錯,謝行蘊確實一直在她身邊,不過是避開了其他人。
她的肌膚瑩白嬌嫩,嫩的能掐出水來,謝行蘊盡量目不斜視,。
白羨魚覺得現在醒過來尤其尷尬,干脆就這么裝睡好了,等他抹完藥,興許就直接走了,省的她睜開眼之后兩人面面相覷。
男人抹藥的手法很熟練,甚至有規律可循,白羨魚下意識地在心里默數。
左三圈,右三圈,再環著一圈,以此循環。
略顯粗糲的指腹揩過白嫩的肌膚,謝行蘊的袖口拉高了些,一截小麥色的手臂和強勁的腕露出來,襯著她本就白璧無瑕的皮膚越發瑩潤皎潔,仿佛散發著珍珠般的光暈。
白羨魚閉著眼,看不到這樣的反差。
可從謝行蘊的角度低頭望下去,這種膚色對比尤為強烈,甚至透著幾分繾綣。
上一世,雖然他曾自認為對于床笫之事并不熱衷,可和她成婚之后,也食髓知味過很一段時間,甚至屢屢失控。
謝行蘊曾經以為是她水眸瀲滟,和一身冰肌玉骨綻花蕊的模樣蠱惑人心,正如外界所說,便是做個禍國妖妃都是可以的。
還因此懷疑過自己是否和那些他嗤之以鼻的男人一樣,可那一世終了,他現在回想起來,從少年時期到他青年時期,也只對她產生過那樣的欲念。
若是不喜歡,怎么會碰她。
謝行蘊思緒飄遠,手下稍微用了些勁。
昏睡過去的女孩下意識地嚶嚀了一聲。
他頓住,指尖離開她的肌膚。
他稍用力了些,帶來綿密的痛,白羨魚完全是下意識地輕哼了一下,那聲音因為還有些虛弱無力,在這只有他們兩人的昏暗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嬌嗔,她反應過來之后耳垂逐漸泛紅。
感受到男人的手指離開她的肌膚,白羨魚微松了一口氣。
謝行蘊收回手指之后一直沒有傳來響動。
白羨魚正想著他什么時候走,男人的滾燙的鼻息就貼了過來。
她身體微僵,略顯涼薄的唇貼在了她的傷口側邊。
白羨魚甚至能感受到謝行蘊鴉羽般的長睫掃過她敏感的肌膚,酥麻的感覺從心口的位置傳遍全身,尤其是他還輕輕地,又吻了一下別處,像是一根羽毛,輕劃過肌膚,引起一層戰栗,那種撩人的熱度和獨屬于男人的陽剛氣息讓她的臉迅速紅了,手指攥緊了被褥。
她的第一反應是,他不是才給她上過藥嗎?這么親上去,嘴上不會沾上藥膏嗎?吃進去會不會有毒?
第二反應是,她好像,被占便宜了。
白羨魚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她裝作翻身,側了過去。
謝行蘊適時離開,又從玉瓶里旋了一點藥膏,扳回她的肩膀,低頭給她涂抹。
她那處的衣服下拉,此刻光滑的肩膀直接貼著他的掌心,細嫩的皮膚被他攥著。
這一次,他涂得毫無章法,手指在她傷口邊緣輕滑,輕輕揉弄讓藥膏滲透進去,白羨魚雖然這一世還是完璧之身,可上一世,對于這些事也算有些經驗,謝行蘊現在感覺更像是在撩撥她,不痛,可是過分曖昧。
她睜開眼睛。
一睜開,就對上了一雙墨眸。
白羨魚:“……”
謝行蘊似笑非笑,“不裝了?”
白羨魚:“……”
她咬了下唇,“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謝行蘊湊近了一些,靠坐在她的枕頭邊,一條腿伸直,“你猜。”
他稍一側首,就能看到她的耳垂紅的能滴血。
白羨魚沒猜,而是指控道:“你偷親我。”
謝行蘊笑了聲,“嗯,我偷親你。”
“嗯?”白羨魚覺得他這個反應是不是有些不對,頭微偏著,可以看到男人的后腦勺,略微皺眉,“正常來講你不是應該為此感到羞愧尷尬嗎?”
謝行蘊也側頭,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寸,女孩輕軟香甜的氣息環繞在他的鼻間。
白羨魚的眼睛生的極美,睫羽纖長如蝶翼,再往下,瓊鼻小巧,唇色嫣紅,膚白如瓷。
謝行蘊目光凝在她的唇上。
白羨魚覺得他的眼神逐漸炙熱,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謝行蘊的眼神慢悠悠地從她的唇移開,對上她的眼睛,勾起的弧度毫無誠意,“我很羞愧,很尷尬。”
白羨魚:“……”
“我看你是一點都不羞愧,一點都不尷尬。”她默默把被子拉上去了一點,脖子都蓋的嚴嚴實實的。
甚至看他剛才的眼神,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像是在可惜剛才沒多親幾下一樣。
謝行蘊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平常罕見的笑意,現在像是很稀松平常一般,他順著她的話答:“嗯。”
白羨魚:“上完藥,你可以走了嗎?”
若不是看在他是為了給她上藥,先前還替她處理了箭傷的份上,她早就說這句話了。
謝行蘊晃了晃指間的藥瓶,“藥還沒上完。”
白羨魚哼哼兩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就已經給我上完了。”
謝行蘊表情認真:“被吻干凈了。”
白羨魚臉紅了紅,“你閉嘴。”
謝行蘊極輕地勾了個弧度,接著站起身,在她面前低頭,指間悠然地從中旋取了些白色的膏體,接著傾身過來,“乖一點,這是祛疤的藥,每天都要涂兩遍。”
白羨魚其實挺愛美的,在外頭那些人夸她是大美人的時候,心里也會雀躍,日常的打理和清潔她每天都會一絲不茍的做,別提疤痕了,身上連一處磕著碰著留下的細微擦傷,甚至連手肘和關節處的暗沉的地方都沒有。
“你把藥給我,我自己來。”
謝行蘊定定瞧了她一眼,“不會扯著痛?”
白羨魚稍微試著動了一下,眉心很快就蹙起,她忍了忍,“不會。”
“躺著吧。”謝行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逞強,撫平她的眉心,像剛才一樣扯下她的衣服,給她上藥。
白羨魚原本力氣就不大,跟他比起來毫無可比性,現在病弱,他稍微用點勁就能壓制住她。
這一次他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規規矩矩的給她上好了藥。
白羨魚像一條死魚一樣躺在床上,閉著眼一動不動,只不過身體偶爾會因為他的動作輕顫一下。
謝行蘊把玉瓶收好,取來一塊巾帕給她拭汗,“這藥是谷遇給的,他喜歡玩毒,所以上了這藥之后,其他祛疤的藥就不要用了,免得相克。”
白羨魚嗯了聲,臉上清爽了許多,她舒服地瞇了瞇眼,“好。”
謝行蘊掃了一眼她的寢衣,“要不要沐浴?”
白羨魚點頭。
謝行蘊話一說完,就想到了她的傷口,傷在那個厲害位置,浴桶是用不了了的,他問,“你前些天都是怎么沐浴的?”
前些天因為發燒,她身邊的丫鬟整日整日地在房間內守著她,他雖擔心,可也只能偶爾進去看一眼,給她喂藥,檢查傷勢。
在眾人面前,她尚且未出閣,他要來看她,只能抽取一些間隙的時間。
譬如現在,她的丫鬟不在屋里。
白羨魚想了想,腦海中還有殘留的記憶,“綠珠她們給我擦的身子。”
“她們?”
白羨魚覺得這對話特別的熟悉,和前世他們兩人說的話如出一轍,可現在他們已經不是夫妻關系了,她頭一回這么硬氣的回:“是啊,不然我昏著也不能不沐浴更衣吧,躺著多不舒服。”
以往她都是保證下一次不會了,自己來或者讓他來,好像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謝行蘊親自來的,除非他有公事要處理,不在府上。
她倒是覺得都是女子,看一看也沒有關系。
謝行蘊和她的想法完全不一樣,想到幾個人給她沐浴更衣,拿著巾帕擦過她的每一寸嬌嫩的肌膚,他心里就像是郁著一口氣。
可他沒有立場去管這些事,也不能自己給她擦身子。
謝行蘊嘴角略平,稍斂著眼睫,“嗯。”
他控制不了自己對她的獨占欲,只能將眸底這種情緒掩藏起來。
他不想讓她再多討厭他一點,也不想嚇到她。
“我讓人去……”他話音未落,就忽然頓住。
門口傳來腳步聲和對話聲。
“二位公子不必擔憂,我這就去看看。”
“嗯。”
“辛苦。”
是她二哥和四哥的聲音,好像還有個大夫。
三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白羨魚撐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眼,現在是夜半時分,謝行蘊出現在她這里就有點解釋不通了,可是這里本就樸素,沒有藏人的地方。
下一秒,門嘎吱一下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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