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裴雨歡這話確實是故意在找茬,但木葉鎮老街的人,也未必做不出這樣的事來,畢竟有前科嘛。
窮山惡水,對吧。
人命能敵得過馬上到手的利益?
況且,老街的居民可是親自證實過這一點的,不說太久遠的事,鄭云出生那年,市場上賣豬肉的齊三兒怎么死的。
都說喝醉了酒倒河邊凍死的。
誰不心知肚明。
但,自古,橫的,怕更橫的。
一柄板斧橫在中央,沒有誰敢輕舉妄動。
大隊長勸了又勸,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對方就跟那茅坑里的石頭一樣,油鹽不進的,只說誰要敢把這人抬進門,她立馬就去燒了那家的房子。
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大不了一起死。
跟個瘋子一樣。
陳老三四兄弟橫著脖子,瞪著眼珠子,指著裴雨歡,“蘇翠玉你讓不讓!你讓不讓!”要吃人一般。
裴雨歡怕嗎?
她拿著板斧指著那四個雜皮,面無表情,“來呀!特么沖上來!互相傷害呀!誰慫誰特么是孫砸!老娘倒要看看是你拳頭厲害還是斧頭厲害!”
陳老三:“……”
他要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會在在木葉鎮老街還是個被人看不起的雜皮。
屬于那種吼得兇實際慫得一批那類人。
雖說唬不住裴雨歡,卻也能唬住一些慫包子,嗯,就比如鄭宏康,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怕挨揍,上輩子他可沒敢回來。
匆匆來一趟也是掩人耳目的。
各種勸都沒用。
還被按上“要嫁禍給寡婦進而圖謀寡婦遺憾“的罪名。
就……
腦殼痛。
大隊長沒有辦法,裴雨歡不收,鄭宏康也不能隨意扔在地上,他也不可能自掏腰包把人送醫院去,最后還是讓人去通知鄭宏芳。
誰叫她家最近呢。
鄭宏芳得到通知丟下地里的活就跑來了。
心里又擔心又憤怒。
陳老三幾個下手沒個輕重的,也不知道她弟弟被打成了什么樣,還有那蘇翠玉,這種時候肯定要一致對外呀,夫妻倆有再大的矛盾,關起門來說。
真是……
不懂事!
她走得很急,十幾分鐘就到了,喘著氣,大嗓門兒吼道,“鄭宏康呢?鄭宏康在哪里?”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
“鄭宏芳,你可算來了,你弟媳說什么都不肯讓抬進去。”
“就是,你要再不來,這人……”
“你來了就好了,我們好心把他抬過來,她居然攔著,我看她呀,根本是想把你弟趕出鄭家她好自己當家。”
裴雨歡眉毛一挑。
好家伙。
說得真準!
鄭宏康的二姐來了,看熱鬧的街坊像是找到了主持公道的大家長一樣,把剛才在裴雨歡那受的委屈憋屈不滿一股腦兒的說了。
告狀。
添油加醋虛虛實實的。
仿佛鄭宏芳能為他們當家作主似的。
鄭宏芳不可置信的看著裴雨歡,但礙于這幾個月深切的見識到了弟妹的厲害,所以也只敢用眼珠子瞪她。
卻不敢說什么。
再者,自家這不干人事的弟弟,興許人家氣還沒消呢。
裴雨歡攔在門口。
誰也進不去。
最主要的,她還不承認鄭宏康的身份,非說要么是這人故意訛她,要么是鎮上這群人故意訛她,要么是陳老三一伙故意訛她。
反正她不上當。
誰愛接走誰接走。
要從她手里要到半個子兒,做夢!
所以即便一群人從鄭宏康身上翻出了足以證明他身份的證件,也被她一句“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偷的撿的或者辦的假的”打回去了。
垃圾,拒不回收!
誰愛要要去!
這鐵打的證據都不認,蘇翠玉這女的簡直……
不過幸好有接盤俠。
鄭宏芳可比那石頭一樣的蘇翠玉好辦多了。
大隊長一番話術,成功讓鄭宏芳答應把鄭宏康接回家去,也暫時甩脫了這一個大麻煩。
之后,就坐等看戲吧。
這鄭家跟陳家,還有得扯。
另一邊。
鄭宏芳也很為難。
雖說這人被揍成豬頭,但她能確定,確實是她弟鄭宏康。
在街坊的幫助下把人抬到鎮醫院去。
鄭宏康雖然看起來被打得嚴重,實際都是皮外傷,醫生給他做了檢查,開了藥,就讓鄭宏芳去交錢辦住院手續。
當然,痛還是痛。
鄭宏康頂著一張豬頭臉,渾身都痛,他想說話,可一開口就是痛的哼哼。
也沒辦法動。
他躺在干凈的病床上,手指頭都疼得顫抖,眨一眨眼睛都忍不住呲牙咧嘴。
心里把蘇翠玉那個女人恨到了極致。
熊熊恨意中又夾雜著幾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畏懼。
雙全握緊。
眼睜睜看著他被打不成,還不認他,完全把他當陌生人……
最重要的是,那臭婆娘居然好了!!!
她不是腿有問題嗎?
兩年多前他帶著去醫院檢查了一次,醫生說是那啥啥,時間隔得太久具體是什么名字他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說很難治,即便花很多錢也不一定能治好,但如果放棄治療,那么身體會一天天垮下去。
直至完全不能走路。
下肢癱瘓。
嚴重的話,到后期甚至連筷子都拿不穩。
整個人萎縮掉。
可沒想到,被發了絕望牌,蘇翠玉居然還好了?
一想起那段共同生活的日子里動不動就被碾壓的日常,他真心腦殼痛。
神煩!
明明在外頭好好的。
眼看著兒子沒幾個月就要出生了,結果,特么身什么證用不了了,去郵什么局取錢,居然,失效了?
就……
很離譜呀。
即使他拿出身什么證都沒用。
必須要回戶籍所在地開證明,證明他是他自己,而非別人冒充的。
他就是鄭宏康呀!
還要怎么證明!
本來都打算不會再回木葉鎮的,結果……
關鍵,一下車就遭揍了!
他本意是悄咪咪回來,等事情辦好再悄咪咪離開,不驚動任何人的。
鄭宏康怨氣滿滿。
鄭宏芳交完錢進來,一路都在心疼錢,又害怕回家得一頓揍,走到病房看見近三年沒見的親弟弟臉腫得跟個豬頭樣,心更是抽一抽的疼。
“老幺啊,你、你怎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