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出叛徒了!
這次北上,侯玉霄一直都跟在詹臺清身邊,很清楚,為了成功北上,她可謂是煞費苦心,從一開始大張旗鼓帶數千人乘船,登陸后又立刻偷偷秘密出發,再到這一路上時而馬車時而騎馬,如此不按常理的趕路,說白了,就是不讓其他人能順利攔截到她。
可,對方還是攔截到了。
而且還是提前在望川道城外,回想那些黑衣人的情況,明顯就是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肯定是提前得到消息了。
詹臺清從雍州帶過來的圣教高手,一個都沒有帶在身邊,其他人都不清楚她的位置,除了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自己,和那個叫丁香的女人。
他當然不會是叛徒,那就只能是丁香。
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侯玉霄對這個叛徒,自是沒什么好感,不過想到這女人是羅剎圣教的,還很可能就是詹臺清的貼身侍女,他心里就有些幸災樂禍了。
“怎么,就不能是你么?”
侯玉霄剛抬起頭想看看詹臺清的臉色,突然聽到她來這么一句,頓時心里一抽,臉上露出慌張的表情,趕忙疾呼道:“我冤枉啊,就算不念在我帶著你逃命有功的份上,這一路上,我可一直都跟在你身邊,沒離開過半步,也沒時間去通風報信。
再說,我都碰上趙破奴了,上師應該知道我與琴劍山莊的恩怨,侯某就是跟誰合作,也不可能跟他們,此前對付那元丹境高手,侯某可是差點就沒命了的。
而且,那丁香之前我從未見過,上師應該了解她,叛徒肯定是她,上師明鑒,上師明鑒啊!”
他摸不準詹臺清到底是故意嚇人,還是真心里的在懷疑他,給詹臺清解釋了一通后,擔心說服力還不夠,又繼續指天,道:“侯某發誓,若真是我泄露了上師行蹤,就讓我生生世世……”
砰…………
侯玉霄誓都還沒發完,胸口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抬頭看著詹臺清,心中怒火中燒,可一對上她那雙冰冷的美眸,沒由來的又是一陣心虛。
“你應該慶幸,若是你泄露了本尊的行蹤,你這條小命,早就交代了!”
侯玉霄一愣,心中的怒火也隨之消退大半,詹臺清居然相信自己,這多少讓他有點意外。
“丁香……丁香……”
可當他聽到詹臺清嘴里帶著一股森然,連著念了兩遍丁香,頓時明白過來,她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早就懷疑丁香了。
想到這里,侯玉霄幸災樂禍的同時,心中不免也覺得詹臺清有些可憐了,看樣子丁香跟她極為親近的心腹,被心腹背叛,放誰估計都不好受。
詹臺清一看到侯玉霄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瞳孔中露出一絲幽色,輕聲問道:
“你是不是以為,丁香是我的心腹?”
侯玉霄有些疑惑,詹臺清突然問這干什么,但還是帶著一絲猜測,回答道:“莫非不是?”
“她有個綽號,你應該聽說過,叫七絕侍女!”
七絕侍女,沒錯,牡丹、芍藥、茯苓,這個丁香,都是一些奇花異卉,我早該想到的,她是圣姑司空月的人。
驟然反應過來,侯玉霄整個人,瞬間愣住,他呆呆的看著詹臺清,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詹臺清不是司空月母親的妹妹么,這算是外甥女坑自己小姨娘了,什么情況?
侯玉霄倏然想到,羅剎圣教內部分為兩派的情況,心中隱隱就有些大膽的猜測了。
教主司空星洲一派不想參與神都宴,而詹臺清則力圖響應大禹,成立反晉聯盟。
司空月肯定是她父親,也就是教主司空星洲那一派的,此前他還覺得這兩派,只是單純的理念不合而已,如今看來,司空月都開始坑自己親小姨了,這兩派爭斗明顯已經白熱化了啊。
侯玉霄抬頭偷偷瞄了詹臺清一下,眼神中有股濃濃的好奇,他心里一直有個疑惑沒有解開。
詹臺清明明只是乾陽境修為,在羅剎圣教的職位也只是鎮教珈藍之首,圣教總壇里地位比她高的,還有不少,實力不是頂尖、地位也是不是最高的,她憑什么,能跟教主司空星洲形成對立?
銅陵之亂中,圣教右護法皇甫星現身,那就代表他肯定是支持詹臺清的,左護法端木宏他沒見過,不知道是什么態度,但能得到一尊護法的支持,這老虔婆,肯定還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你跟我那個外甥女,是見過面的,對吧?”
倏然聽到詹臺清的詢問,侯玉霄回過神來,微微點頭道:“三年前,在昭陽確實見過。”
“對她感覺如何啊?”
侯玉霄思索了片刻,既然知道了兩人不合,那他就沒必要想太多了,直接回答道:“既是上師發問,那侯某就斗膽說說了。
司空月此人,智多近妖,機敏過人,謀略遠超常人,行事出人意料,但凡與她扯上關系的,不管是人或事,恐都沒那么簡單,侯某雖與她只打過一次交道,但對其印象深刻至極,要說對她的感覺,侯某只有四個字………”
“那四個字?”
“敬而遠之!”
詹臺清明顯對他的話不感到意外,低頭沉默了許久之后,才倏然抬頭,面帶調侃的開口。
“你這么聰明的人,想來對圣教的情況,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我問你,如若雍州分治,你侯氏是打算跟著本尊,還是要轉投他家啊?”
這種送命題,侯玉霄還是有經驗的,現在可就當著詹臺清的面,他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開口回答道:“若果真如此,我侯氏定會緊隨上師討伐不臣,還請上師放心!”
“現在說的好聽,到時候要真做得到才行。”
“上師若是不信,侯某現在就可以發誓。”
“滾滾滾。”
這個“滾”字,侯玉霄已經等了很久了,看到詹臺清一臉不耐煩的擺手,示意他走,心里頓時如釋重負,連告辭都沒有,直接就轉身離開了。
現在不走,還留在這,估計待會兒又得挨打。
詹臺清看著侯玉霄走出去的背影,眼神里微微透出些復雜之色,一直等他消失在視線中,臉上的表情才逐漸變得森然,瞳孔中閃過幾縷寒芒。
“月兒,你連清姨都不放在眼里了,是真翅膀硬了,以為有你爹在,就可以有恃無恐么……”
詹臺清也有易容的手段,雖然不如侯玉霄,但也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了,這也是兩人在望川道城里,躲過圣天拳宗數輪搜捕的倚仗。
兩人就這么頂著李天高夫婦的身份,在望川道城里繼續躲著了,侯玉霄每天都會假意外出,偷偷查看四方城門的情況,想趁機逃走。
只可惜一連十幾天,到了一月份,四方城門還是沒有一點松懈,強行闖門他也不敢,畢竟不知道那八個黑衣人到底走沒走,就是八個黑衣人走了,還有圣天拳宗里的高手,僅憑他一人肯定也跑不掉。
當然,如果詹臺清傷勢恢復,那就有戲了。
這也是為什么侯玉霄愿意老老實實挨她毒打的緣故,形勢比人強,詹臺清說到底還是個乾陽境高手,現在受傷歸受傷,一旦實力恢復,萬一撇下他一個人逃走,他可就完蛋了。
為了不讓讓詹臺清撇下自己,侯玉霄這段時間那叫一個順從,挨再多打他也乖乖受著,心里盡管恨不能殺了詹臺清,可一天三請安,一次都不敢落下,哪怕詹臺清一直冷著臉,他也不厭其煩的去給她匯報城中情況,順帶關心她的傷勢。
詹臺清何等聰明的人,侯玉霄那副小心翼翼的姿態,她一眼就看出來了,于是,被她死死拿捏的侯玉霄,日子就更難過了。
為了瞞過幫眾,兩人平日里也要出來走動,時不時還要去見一些其他勢力的人,侯玉霄的順從加上詹臺清的強勢,跟之前李天高和他夫人的情況剛好就很類似,這樣一來真就瞞過別人了。
兩人儼然裝成一副模范夫妻的樣子,就這么在望川道城又混了十多天,侯玉霄每日在外享受著詹臺清一口一個夫君,回到房里,私底下就要挨打,也算是痛并快樂著了。
可時間一長,侯玉霄就發現有點不對勁了。
詹臺清,似乎一點都不著急離開。
照說她此行是為了參加神都宴的,眼下離一月二十只剩下一兩天了,她肯定去不成神都了,無論如何也應該有點反應才對,可侯玉霄多次旁敲側擊,她壓根就一點神色變化都沒有。
新禹歷1325年一月十九
侯玉霄在詹臺清門口徘徊了許久,數次鼓起勇氣想要打開,都退縮了回來,以詹臺清的修為肯定是能感知到他人在門口的,這么久都沒喊他進去,那肯定是不想見他的。
可問題是,他想見詹臺清。
每次碰到這種情況,侯玉霄進去都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之前還好,每次就是挨她一掌,最近不一樣,詹臺清的情緒,不知道為什么,變得比之前更不穩定了,他進去要挨三掌,所以他才徘徊了這么久。
“幫主,你怎么在這不進去?”
突然,身后傳來一道女聲,侯玉霄回頭看到是之前云頂幫夫人的侍女,為了身份不暴露,詹臺清最近也一直是她服侍的。
那侍女手里提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的都是一些酸澀的果脯吃食,侯玉霄看了頓時神色有些古怪,指著果盤問道:“夫人要吃這個?”
愛吃這些玩意的女人,一般都是懷了孕的,詹臺清整天那副高冷樣,居然還好這一口?
“幫主您忘了,夫人的身孕已經兩個月了,這段時間,這些東西都不能少。”
侯玉霄先是一愣,緊接著猛然反應過來,侍女說的是之前的“夫人”,頓時眼睛猛地一亮,之前許多理解不了的事,瞬間就想通了。
難怪,難怪詹臺清這段時間情緒不穩定,還老愛打自己,原來是為了偽裝,沒錯沒錯,那夫人之前有身孕,情緒肯定就不穩定,詹臺清裝成這樣,難怪沒有引起云頂幫這些身邊人的懷疑。
聰明啊!
侯玉霄一下子就理解了詹臺清這段時間的種種行為,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絲贊賞,同時對自己此前居然沒反應過來懊悔不已。
幸虧自己沒爆發,要不可能就露餡兒了啊!
“你先走吧,這東西我給夫人送進去。”
“是,幫主。”
侯玉霄接過盤子,稍稍整了整心緒,上前輕輕扣了扣門,低聲道:“夫人,我進來了!”
“進來,把門帶上。”
詹臺清這次的語氣輕了許多,侯玉霄頓時有些意外,進去之后先帶上門,回過頭看到詹臺清正坐在椅子上,這次表情一點都不高冷,反而有種莫名的柔色…………
柔色?
侯玉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定了定神色,又接著看了過去,發現詹臺清臉上真有一絲柔色,心中頓時更加驚奇了。
“怎么了?”
侯玉霄整個人都懵了,之前他每次進來,詹臺清也是這一句,可在這句之前,都會先結結實實的挨上一掌,這次非但沒有挨打,而且詹臺清說這句話的語氣,也全然不似之前那樣高冷,反而語調有些婉轉,他甚至能聽出點輕柔的味道。
輕柔的味道?
這老虔婆,能跟“輕柔”兩個字沾邊?
該不會,心里又憋著什么壞吧?
肯定是,先故意麻痹自己,待會兒接著又是一頓毒打,這女人心理已經扭曲到這種程度了么?
思考了許久,看到詹臺清臉上都露出一絲不耐煩了,侯玉霄才裝著膽子,將果盤放到詹臺清的面前,聲音里帶著一絲歉意,試探道:“此前是侯某錯怪上師了,還請上師恕罪。”
詹臺清神色一愣,道:“恕什么罪?”
“那李云高的夫人有三個月身孕,上師為了假扮成她瞞過其他人,才刻意裝情緒如此不穩定,故而才對我多次大打出手,侯某還以為上師是對我有意見,心中對上師還多有不滿,如今看來,我真是小人之心了!”
聽到侯玉霄這句話,詹臺清臉色頓時僵住,聯想到剛剛聽到門口的對話,立刻就明白了侯玉霄的意思,緊接著,眼神里露出一抹錯愕,看著侯玉霄,臉色瞬間就低沉下來。
砰…………
侯玉霄整個人往墻上飛來的出去,盡管胸口傳來一陣痛感,可他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解脫。
這就對了,早點打,我早點說事,真受這老虔婆蒙蔽,以為她態度有變化,待會兒肯定打的更重,心理落差也會更大………
“你別想太多了,我就是對你有意見,才故意打你的,那夫人有身孕的事,我也不知道!”
侯玉霄聽到詹臺清的話,一點反應也沒用,起身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問道:“上師,明日就是神都宴了,咱們,還不離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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