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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品萬象、四品森羅、三品不滅、二品不死、一品不朽,是謂上五品妖魔,三品不滅境,顧名思義,已成無漏妖軀,外物概不能滅,哪怕是儒家浩然正氣,道家的五行雷法,對其肉身,都起不到一丁點作用。
這個級別的妖魔,已經能冠之以“蓋世”之名,放在一千多年前,已經能面見神宗大帝,受神朝冊封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們忘了,史書記載,這血魔本就是三品蓋世級妖魔,當年若不是天下第一煉器師莫云子出手,這血魔,只怕還能繼續成長!”
“外物概不能滅,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誰也無法滅殺!”
“那…………咱們……豈不是……全都得死……”
這下,玩砸了吧!
侯玉霄早就停了手,聽到天上六大高手的議論聲,看到天空中迅速在擴展壯大的血色云團,心頭一顫,繼而忍不住,暗罵了在場所有人一聲,尤其是那紀衍之和六大高手。
他不知道天上發生了什么,但眼下紅姑娘有了三品業位,也就意味著她恢復了武宗末年的巔峰實力,紀衍之一個洞明二境的儒道大能,也就相當于四品森羅境妖魔,而三品不滅境的妖魔,是等同儒道亞圣的……
先前是六大高手的縱容,如今又有紀衍之自以為在背后穩操勝券,拿血魔助自己突破亞圣,這下直接弄出個三品不滅境妖魔出來。
這下……算是徹底玩砸了!
要說侯玉霄心里不慌,那是假的,可對比其他人,他侯氏就好多了,有侯玉端在,紅姑娘應該不會怎么為難他,再加上眼下的情況,他也沒有實力去摻和,再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了。
天空中,那不斷擴展蔓延的血色云團,范圍已經涵蓋約摸有兩百多里,別說銅陵郡,只怕隔壁銀陵和萬陽兩個郡的人,都能看到了。
血色云團間黑紅二氣不斷在翻騰醞釀,足足過了有數百息,才逐漸在核心位置,凝聚出了一道嬌俏玲瓏的身影,從虛幻慢慢過渡成實體,五官還有眉眼都一一在臉上浮現,最后身上凝上一層血色耀眼的紅紗,紅姑娘的整個形象,才徹底映入所有人的眼簾。
“桀桀桀桀桀…………”
那是一張無比美艷動人的面孔,盡管發出的笑聲有些肆無忌憚,聲音也很邪惡,可舉手投足間,卻依舊讓下方近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臉上露出一絲癡迷,乃至是癲狂。
紅姑娘笑的有些滲人,笑聲中滿是嘲諷。
紀衍之則剛好與她相反,面色不復此前的淡定,轉而帶著濃濃的濃重與驚懼,他身上的儒道氣息已被紅姑娘的妖氣給壓制住,無法掙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似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紀衍之聲音微微顫抖。
“四年前,你帶上血影劍踏入昭陽時,我魂靈就感知到了,你一來就找到了我的轉生體,也就是萬陽郡的那個小姑娘田紅璐,你以為是為什么?”
這句話讓紀衍之身體一震,眼神露出一抹駭然。
他這才回想起來,四年前他故地重游,路過田嶺縣之后,那么巧就碰到了田紅璐,而且田紅璐的兄長,剛剛好就是個修儒的天才,這一切的巧合,竟都是紅姑娘,有意而為之的……
“你果然指使那田法正殺了田紅璐,連帶著在昭陽縣殺那么多人,還復活了我,哈哈哈哈哈……
我蘇醒之初時,便已恢復了森羅四品業位,可我就是故意隱忍不發,吸引這些蠢貨過來是其次,主要就是讓你認為,我的實力,尚在可控范圍之內。
起初,我想的還只是先吸了那六個蠢貨的氣血,看能不能恢復實力,沒想到大禹神朝已經不在了,真是天助我也。
你恐怕還不知道,我們這些三品妖魔,當年都受過神朝冊封,沒有神朝印記,根本無法鎮壓,那神朝印記妖氣無法滲透,只有儒道正氣,才能消除。
莫云子當年鎮壓我時,在我魂靈深處留下神朝印記,若不是你這海量的儒道正氣,我還沒辦法洗刷印記,徹底恢復三品不滅境業位。
好兄長,你說說,妹妹我,該如何感謝你……”
最后一句話,紅姑娘的語氣陰森至極,與此同時身上的血光也驟然升騰,右手伸出蔥蔥玉指,輕輕一點。
這一點,一根尖銳至極的血色藤蔓,自指尖飛出,先是遁入虛空,爾后徑直出現在紀衍之的額頭,沒有絲毫懸念的洞穿他的顱骨,從腦后伸了出來。
一擊必殺?
侯玉霄隔得老遠看到這一幕,心中滿是駭然。
不只是他,其他人心中,此刻應該也都發出了疑問。
這可是個洞明二境的儒道大能啊!
動動手指就殺了,這是不是,太夸張了……
好在接下來的一幕,還是讓眾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氣。
“三品不滅境,竟能反壓儒道正氣,這便是先賢所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果然厲害,紅兒,你變得更聰明了,也變得更強了……”
紀衍之頂著被洞穿的腦袋動嘴唇,畫面有些詭異,他的語氣,盡管帶著些復雜,卻依舊很凝重。
話音落下,他的身體緩緩虛化,額頭上的傷口逐漸消失,身體也在空中平白往后退了一兩米,剛剛好就脫離了紅姑娘的尖銳藤蔓,依舊毫發無損的站在那里。
“儒道大能早已洞明世間諸事,規避生死,既是天理亦為本能,想如此輕易殺我,可沒那么簡單!”
紀衍之似乎已經接受了眼前的局面,收起臉上的所有驚容,轉而只剩下凝重,身體四周的儒道氣息緩緩升騰,很快就在天空中,形成了近百里浩然正氣浪潮。
“那倒也是,儒道手段,還是有獨到之處的,我若不借著你突破不滅境,又怎敢,在此與你對壘呢?”
而紅姑娘此刻已經明顯有些肆無忌憚了,話音落下之際,云團翻滾不休,偌大的妖氣浪潮在空中卷出一道數十里巨浪,其間妖魔鬼怪無數,宛若地府再現,厲鬼與神鬼的嘶吼與哀嚎,瞬間充斥在天地之間,沿著四面八方,不斷吞食著紀衍之那百里浩然正氣浪潮。
面對這駭人的妖氣浪潮,紀衍之沒有一丁點的還手之力,他那百里儒家浩然正氣,頃刻間就被吞沒,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空中,隨時都會被妖氣覆蓋。
“這……就是不滅境妖魔?”
“三品業位,這就是三品,十萬……不,只怕就算來二十萬大軍,也擋不住這血魔吧,這還怎么打,咱們是不是得趕緊跑了……”
“跑?你能跑出去兩百多里么,這血魔要殺你我,只怕一個眼神都用不到,跑只會死的更快!”
“不跑在這不也是等死么,連儒道大能都擋不住,這血魔,恐怕只有圣地之主來了,才對付得了。”
這滔天血海,光是看就已經令人心驚膽戰,更別說其間傳出的威壓,給人造成的壓迫感更是無與倫比,下方許多人,開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哆嗦了。
侯玉霄此刻眼神中也滿是驚懼,但跟其他人不同,他還能時不時轉移目光,去看六大高手和另外一些人的臉色,畢竟這些圣地高手掌握的信息,肯定比他多。
六大高手中,梵音上師和圓法主持兩人,神色最為淡定,其他四人則稍顯慌亂,而其他人,侯玉霄掃視了一圈,倏然目光停在了田法正身上……
他發現,田法正的表情,居然是最淡定的!
紀衍之可是他的老師,老師身處陷境,學生不該是這種表情才對,除非,他有足夠的自信……
侯玉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倏然頭頂傳來一陣朗誦之聲,他與其他所有人一樣,猛地抬頭看向天空,臉上露出一抹驚異。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于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
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
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于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
紀衍之一長串的誦讀過后,他剛剛被妖氣吞沒一空的浩然正氣,竟又如星星之火一般,迅速從體內涌現出來,繼而在空中彌漫,比此前的聲勢更加浩大驚人。
與此同時,他的身后出現無數的書卷典籍,以及九尊虛幻的儒衫身影,九道身影又如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正中間的一道魁梧白衣身影。
浩瀚的儒道氣息在天空鋪陳開來,落到大地,所有人心中,都涌現出一絲頂禮膜拜的沖動,尤其看到那正中間的魁梧的白衣身影,更是有不少徐州軍士卒,直接就跪倒在地上,口中高呼“拜見夫子”。
夫子?
侯玉霄眼神微凝,回頭剛好看到了田法正,正對著夫子紀衍之身后的那尊夫子虛影,躬身下拜,行了一個標準的學生禮。
不只是他,老五侯玉端這時,也朝虛影拜了一下……
儒道的開創人
唯一的儒道圣賢
圣賢典籍的撰寫者,天下讀書人啟蒙的老師。
天下第一位儒道圣人
有關這位夫子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侯玉霄數都數不過來,他知道這人的地位高,但也沒想到,連侯玉端這種從沒進過白鹿書院的,對他也會如此尊敬,眼中頓時露出了一絲困惑。
侯玉端也注意到了他的困惑,起身后立刻就開口了。
“我讀夫子典籍,才開啟八竅,若無夫子,我也走不了儒修之路,眼下得見夫子,自然要執學生之禮。”
侯玉端不止給侯玉霄解開了困惑,也讓旁邊田法正露出了一絲贊賞,抬頭看著天空,眼中精芒一閃,語氣中透出一股狂熱道:“老師的文卷,已引來九位先賢和夫子的贊許,亞圣之境,已近在眼前!”
“我聽聞,洞明大儒,還想再往前進一步,就要得夫子與先賢的認可,可文卷問心、詩文表志……只要能引來夫子先賢側目就行,紀衍之,這是打算破境了……”
“沒辦法,不破境就對付不了這血魔了!”
“盼著他成功吧,不然咱們可能都得死。”
“沒錯,而且,還能見證一尊儒道亞圣的誕生……”
地上的竊竊私語聲,沒有對天空中的變化,產生任何的影響,浩然正氣依舊在升騰,那夫子虛影和九尊儒道先賢,仿佛在閱卷一般,直面紀衍之,就這么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汝,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于死者?”
“善也!”
“汝,欲舍生而取義者也?”
“善也!”
“汝之何欲,莫甚于生?”
“天下大同,蒼生大治、九州一統、萬世平安……”
共有三位先賢,往前一步,發出了三聲詢問,就像是老師對學生的考驗,問題正出自剛剛紀衍之自己撰寫的文卷,三個問題都直指內心。
面對這三個問題,紀衍之都沒有任何思考,面色坦然無比的開口回答,最后那十六字更是不假思索,抬頭望天,表情虔誠無比。
盡管看不清天上九道先賢和夫子的模樣,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出來,他們此刻看著紀衍之,都是滿意的。
紀衍之的亞圣之路,仿佛已然近在咫尺了。
那眾星拱月的夫子,這時也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右手指著紀衍之的頭頂,正準備開口,明顯要下定論。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倏然從紀衍之的身后傳來。
“兄長,于我……有愧否?”
紀衍之臉上露出一抹坦然,直接回過頭,準備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可就是這一回頭,他的表情瞬間僵住。
紅姑娘身上的紅衣,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白色,原本邪惡癲狂的表情,不知何時也變得平和寧靜。
且隨著紀衍之的目光過來,她的眼睛又適時帶著些驚懼與害怕,仿佛是在害怕些什么,雙目甚至還氤氳著一層水霧,楚楚可憐到了極點。
紀衍之閉上了眼睛,一口逆血驟然涌上了喉間,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滿頭的白發也瞬間枯槁。
“還是失敗了。”
隨著一聲輕嘆,紀衍之全身的氣息,都開始在衰敗。
他剛剛表情僵住的那一刻,身后的夫子,還有九大先賢,早已消失不見,而隨著他氣息的衰敗,他身后那漫天的浩然正氣,也像是拋棄了他一般,緩緩消散于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