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坤刀沈肖,在郡城的名氣并不算小,畢竟是郡城唯一一家二流勢力大羅宗的五長老。
大羅宗除宗主丁不害之外,還另有三大宗師境長老,七大抱丹期長老,沈肖以363歲的高齡,位列第五,
足見其實力,在大羅宗也是不容小覷的。
剛剛他教訓秦開時,顯露出的可是半步宗師境修為,顯然與外界猜測他的修為只有抱丹期,嚴重不符。
這樣一個人,有年紀、有實力、有閱歷,且地位不也不低,居然怕死到這種程度,幾乎到了不要臉面的地步,簡直聞所未聞。
從五人脫離官道,正式開始探查郡城以東二十里范圍的荒野,沈肖就真的跟剛剛他說的那樣,讓侯玉端四人打頭陣,他則一個人慢慢吊在后面,那幅警惕至極的模樣,直把前面的侯玉端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半步宗師,便是碰上了八品妖魔,不說有一戰之力,起碼轉身逃跑也是沒問題的,他有必要吊在咱們后面一里多么,這人真茍的沒邊的,難怪活這么長時間!”
密林間,白東宇先是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百米處的秦開和劉江河,又看了一眼五百米開外的沈肖,
面露無奈的朝著侯玉端吐槽了一聲。
侯玉端聞言低頭輕笑一聲沒有說話,目光一直在掃視四周,心神較為警惕。
小心駛得萬年船,君子不立圍墻,沈肖的個性他固然不喜歡,但不得不說,對方這股小心翼翼的勁兒,還是很值得他學習的。
當然,關鍵還是他們四人的實力跟沈肖差的太遠,不然也不會被他推到前面來當活靶子了。
此時已近子時,靜謐的深夜,密林間的樹木偶爾一陣晃動,都能讓人精神緊繃,白東宇盡管心里對沈肖不滿,但知道自己無力抵抗他,也只能和侯玉端一起老老實實的探路了。
又往前走了五百米,白東宇微微松了口氣。
“再往前一里,就是郡城邊上最大的一處城鎮了!”
侯玉端點了點頭,也松口氣道:“嵩陽鎮,地處郡城東邊官道北面,
全鎮七萬多人,算是銅陵郡四城之外,最大的一處村鎮。”
兩人說話之際,身后離他們不遠的秦開和劉江河,已經靠近,分別朝著兩人抱了抱拳,一躍到了前面。
剛剛四人都商量好了,兩人一組,分別打頭陣搜索一里范圍,再輪換,眼下歸秦開兩人探查的這一里路走完,到了嵩陽鎮,就該換他們了。
相較沒有人煙的荒野來說,人口密集的城鎮,自然是要安全很多,這才是兩人都松了口氣的原因。
別看這一路上,好像都沒碰上什么危險,事關妖魔,一旦出現什么情況,吊在后面快一里的沈肖,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光靠他們四人,就是碰上最弱的九品妖魔,那分分鐘就會變成生死危機,也容不得他們不緊張了。
夾在中間走了三百多米,隔得遠遠就能看到東邊密集的火光與房屋,打頭的秦開劉江河兩人,突然加快了速度,侯玉端和白東宇只道是他們想快點到城鎮,不疑有他,也跟著加快步伐。
這樣一來,一行五人的速度都不由得都加快了很多。
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幾乎就要到嵩陽鎮門口,侯玉端和白東宇兩人估算距離差不多了,身形加快往前趕了過去,準備換下前面兩人。
“等等,不對勁!”
突然,侯玉端伸手拉住了白東宇,看著前面秦開和劉江河兩人的目光中,逐漸升起了一絲凝重。
“怎么不對勁了?”白東宇臉上滿是疑惑。
“太安靜了,秦開跟劉江河兩人,從剛剛開始,一句話都沒說,咱們先不要靠近,先看情況。”
白東宇聞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狐疑,繼續和侯玉端一起吊在兩人的后面百米處。
又走了百米多。
“果然有問題!”
白東宇看到秦開和劉江河兩人過了五百米,卻沒有停下等他們去輪換,而是繼續走進了嵩陽鎮,語氣頓時凝重了起來。
侯玉端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沈肖,微微搖了搖頭,和白東宇一起繼續往前,走到嵩陽鎮入口牌坊附近,發現已經看不到秦開和劉江河的身影,頓時心中一冷。
嵩陽鎮盡管被夜色籠罩,但街道兩旁的房屋卻還是有不少在亮著燈光,與平常小鎮無異,從外表看不出一點異常。
一陣涼風襲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微微有些犯怵,沒敢走進鎮子。
“魔障入體,那兩個應該是被邪祟附身了!”
突然,一道略帶幸災樂禍的聲音傳入耳中,正是一直吊在后面的沈肖,已經走過來了。
他目光也盯著嵩陽鎮在看,顯然剛剛秦開和劉江河的異樣,他都看在眼里。
“這一路走來居然連一只妖魔都沒有出現,我還以為今夜不會有事發生了,原來是早就被盯上了,本尊就納悶了,你們兩個明明實力弱些,那兩頭邪祟居然不找你們,去找了他們……”
白東宇頓時心中惡寒了一下,侯玉端只有凝罡期巔峰修為,他是聚煞期修為不假,但長期沉浸煉器,實力跟秦開劉江河肯定是有差距的,沈肖這話也沒說錯。
而侯玉端則是在一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隨后看向嵩陽鎮,神情微微有些擔憂道:“沈長老,被邪祟附體了,可還有救?”
沈肖看到侯玉端的目光,頓時有些好奇道:“怎么,你還打算進去救人?”
侯玉端先是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可緊接著想到沈肖剛剛那副怕死的模樣,頓時就沉默了。
他是心善,但并不愚蠢。
照沈肖剛剛表現出來的性格,他現在回答了,估計換來的也是一陣嘲諷,還不如沉默應對。
沈肖冷笑了一聲,喝罵道:“蠢貨,先不說你找不找得到他們,就算找到了,魔障入體,想驅散他們體內邪祟,除非有宗師通神二境強者用神臺虛影鎮壓,再不然就是修出正氣的儒道書生強行驅逐邪祟,你有這么大的本事么?”
面對沈肖的辱罵,侯玉端還是繼續沉默。
“今夜既有發現,就先跟我回去上報消息,至于那兩個倒霉蛋,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走吧!”
沈肖說完話,直接轉身,走了兩步才發現,身后的侯玉端并沒有跟著他一起走,頓時臉色陰沉了起來。
“還敢忤逆老夫,看來剛剛的教訓,還是沒能讓你們乖乖聽話啊!”
沈肖的霸道仿佛已經融入了骨子里,盡管侯玉端和白東宇兩人壓根就沒有忤逆他,只是不跟著他一起離開而已,他立刻就出言威脅,雙手甚至還聚起了一絲飽和的丹罡氣勁。
侯玉端心中有些搖擺,他是想進去救人的,倒也不完全是心善的原因。
一來沈肖提的兩個救人的條件,他剛好符合其中一條,救人有希望。
二來秦開劉江河兩人,分屬洪刀幫跟西云鏢局,這兩家侯氏都是交好的,而且是平等交好,這樣的關系,比大羅宗是要牢靠很多的,故此他也有心想為侯氏加深三家的關系。
可問題是沈肖的實力,他又招架不住,看他那一副霸道的表情,自己要是真做出什么行為,難保這人不會更加過激。
“走吧,玉端,光咱們兩人進去救人,希望不大!”
白東宇這時也在旁邊勸慰了一句,從內心深處說,侯玉端想要救人的這個行為,還是讓他生出了不少的好感,將心比心,今夜若是他被邪祟附身,肯定是希望能有人來救自己的。
侯玉端最后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只回頭看了一眼牌坊里面的嵩陽鎮街道,便不再說什么了。
沈肖這才露出一絲滿意之色,背對著兩人,就準備往郡城方向返回。
可就在這時,他猛然眉頭一縮,驚懼抬起眼睛看向牌坊,頓時身子一抖。
旁邊的侯玉端和白東宇兩人,此刻臉上的表情,跟他也是相差不大的……
三人不知何時,居然已經站在街道正中心了!
他們三人剛才明明站在嵩陽鎮的牌坊外面,并沒有進入街道,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在這里了。
“什么情況,這鎮子還會自己移動么?”
白東元面帶驚容,這么詭異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侯玉端此刻也是瞳孔一凝,丹田一催,周身罡氣環伺,目光開始掃視四周,想找出異常,只可惜未成罡煞之前,他并不具備識破邪祟的能力。
但話反過來說,沈肖和白東宇兩人,可都是聚煞期之上的修為,然而兩人此刻也完全看不破嵩陽鎮的異常。
這只能代表一件事,他們現在面對的這尊妖魔,實力可能遠超他們三人,這才導致他們連一點蛛絲馬跡的看不出來。
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滿是凝重,顯然都想到了一塊。
啪嗒……
一道燈光啪嗒一聲,驟然從他們附近的一所房屋中亮起,三人如臨大敵,目光全都看向那間房子。
啪嗒……啪嗒……啪嗒…………
然而,這燈光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般,房屋內的燈光一間接著一間的亮起,很快整片街道都敞亮了起來。
“什么情況,全鎮子的人,都沒睡覺?”
現在已經是子時了,白東宇也知道自己問的就是一句廢話,可此刻悄無聲息的寂靜氛圍,實在令他有些緊張,無奈之下才開口打破沉寂。
侯玉端沒有答話,看了一眼旁邊沈肖那副怕死的樣子,心中閃過一絲無奈,瞳孔微微一凝,心間第八竅之中,浩然正氣緩緩從瞳孔浮現。
他可不止修了武道,儒道方面的造詣,也不低!
儒子在第八竅之內養浩然正氣、只有到了儒生境,才能將其運轉自如,此刻正氣凝聚與雙瞳,嵩陽鎮內的景象在侯玉端的眼中,頓時就變了……
街道上尸橫遍野、兩邊房屋破敗不堪。
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五米外的桅桿上插著一具只有下半身的殘骸、七米外的巷道入口,已經堆出了一座十多米高的肉山。
一些還能看得清臉的尸體,面目上也全是驚駭與恐懼,真是個尸山血海、肉林骨山。
整個鎮子就如同一座人間煉獄,令人不寒而栗。
一股不適感從心間涌出,侯玉端的胃液猶如翻江倒海,惡心的同時,一股憤怒情緒也從他心間油然而生。
這些妖魔,簡直無法無天……
“玉端,怎么了?”
白東宇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的異樣,趕忙走到他旁邊,關心的詢問了一句,旁邊的沈肖眼睛也盯著他。
侯玉端穩了穩心神,正欲將正氣灌入白東宇體內,助他看清眼前這幅景象之際,倏然間,鎮子里又生出了異動。
那些剛剛亮起燈的房屋之中,一道道黑色人影緩緩浮現在門簾、窗戶、陽臺上,看不清面目,但他們那雙發出紅光的瞳孔,卻如夜間的狼群一般,全都盯在三人的身上,一動不動,詭異至極。
“三位大俠來我嵩陽鎮做客,老朽已備了熱茶,不若進來坐坐,先行歇息再上路,如何?”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街道盡頭響起,三人頓時轉望去,卻什么也看不到。
“沈長老、白兄、侯兄,快進來坐坐!”
“這茶水味道確實不錯,快進來吧。”
后面兩道聲音,三人聽得真切,一聽就知道是秦開和劉江河的聲音,對方好似真的在喝茶一般,語氣中帶著股愜意。
“沈長老怎么辦,能跑嗎?”
白東宇額頭已經滴下冷汗了,他是見過邪祟的,可這么詭異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知道這絕對似乎有實力遠超自己的妖魔,他還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沈肖身上,開口詢問對方怎么辦。
“娘的,老子要知道該怎么辦,還陪你在這廢話什么,剛剛我們都沒進這鎮子,眨眼間就待在里面了,現在冒然逃跑若是激怒了對方,豈不死得更快!”
侯玉端心底搖了搖頭,沈肖怕死的性子注定了碰到這種危險的情況,肯定是拿不出什么主意的。
“你們看到了什么?”
白東宇被侯玉端問了一句,神色突然一愣,難不成侯玉端跟自己兩人看到的東西還不一樣?
他狐疑的指著四周房屋外的黑影,低聲道:“人影,數不清的人影!”
侯玉端瞳孔一凝,他有浩然正氣在身,看到的東西的確跟兩人不一樣,就如兩人眼中正常的街道,在他眼中是一片尸山血海一樣,此刻在兩人眼中數不清的人影,在他眼中卻是一只又一只的怨靈……
沈肖胸口不斷起伏,對兩人的聲音置若罔聞,看著四周壓抑沉寂的氣氛,他終于是忍不住了,抽出腰間的血色長刀,對準了最近的一座房屋,猛然就是一刀。
一股趨近成型的剛正青色刀氣,瞬間席卷強大的丹罡,摧枯拉朽般將那房屋摧毀,繼而那房屋中的黑影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老子跟你們拼了!”
沈肖這一舉動,讓侯玉端和白東宇兩人面色齊齊一愣。
這怕死的老東西,竟有如此膽量,直接出手!
下一秒,兩人差點就忍不住破口大罵了……
沈肖怒罵完,一刀劈出去之后,居然頭也不回的朝著牌坊外面跑了出去,身上的丹罡氣勁簡直已經催發到了極致,可見其逃跑的決心……
只是,他跑得掉么!
侯玉端看著牌坊外一模一樣的嵩陽鎮街道,眼中頓時露出了一抹無語。
不止是秦開和劉江河魔障入體了,他們三人也是一樣的。
這牌坊內外,都是一模一樣的,猶如一個鏡像世界一般,兩邊都是嵩陽鎮街道,也就是說無論他們往那邊跑,最后都會回到嵩陽鎮街道。
沈肖逃不掉的問題先不糾結了,他這一刀,算是直接捅了馬蜂窩了!
數不盡的怨靈發出一陣陣凄厲的尖叫嘶吼,整個嵩陽鎮的真容,也瞬間浮現在了白東宇的面前,他雙腿頓時一軟,臉上滿是懼色,現在他才知道,剛剛侯玉端那臉色,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嵩陽鎮,這是被妖魔給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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