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青登捕物帳第88章劍圣戰諸鬼!5000
第1卷青登捕物帳第88章劍圣戰諸鬼!5000
背后的喊殺聲停了……
聽不見敵兵們的呼號。
也聽不見近藤周助的劍鳴……
男谷精一郎沉下眼皮……睫毛的陰影遮蔽他雙眸。
旁人只能依稀瞧見他眼中似有若隱若現的傷感在流轉。
“只剩他一個了!”(俄語)
“我刺到他了!”(俄語)
“干得好!”(俄語)
“他身上的傷越來越重!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繼續上!不要給他喘息之機!”
強如男谷精一郎,也不可能在這兵力懸殊的血戰中毫發無損。
他不斷深入敵陣,遭遇的對抗愈發激烈。
越來越多的敵兵在他身上制造出血淋淋的傷口。
就好比說在這一霎,有人趁亂砍中男谷精一郎的額頭,好在只是皮外傷,雖流了很多血,但并不致命。
戰至現在,男谷精一郎已記不清自己受了多少傷。
興許是情緒激昂的緣故,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痛。
他看了看眼前的茫茫敵群,然后稍稍揚起視線,看向不遠處的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直挺挺地站定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注視他。
他們之間的距離,約莫為100米……已經很近了。
可在這區區百米的空間中,充塞著茫茫多的敵兵。
男谷精一郎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眼前的敵群。
“來啊,想死的人盡管上前!”
吼畢,他握緊手中的刀,舞刀向前。
下一刻,寒芒與血光齊飛。
——抱歉,天璋院殿下……抱歉,諸位……我騙了你們……
方才,在跟天璋院等人告別的時候,他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仿佛是要只手補天裂。
可實質上,這些全都是他的“表演”。
就跟窪田清音一樣,自“黑船事件”以來,他每天都活得很累。
因為他巧妙地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所以鮮少有人發現他內心的苦楚。
他自幼便鉆研劍技,樂此不疲地跟各路豪杰交手……這一切都是為了成為更加強大的劍士。
然而……大艦巨炮的誕生,使劍術淪為無用之技。
只要有槍彈在手,哪怕是一個孩童也能輕松射殺一名劍術卓絕的劍豪。
雖然有很多人說“劍術是不會消亡的”、“修煉劍術可以強身健體”,孜孜不倦地為劍術找尋更多的存在意義,但想也知道,這些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謬論。
劍是兇器,劍術是殺人術。
從本質上講,劍術壓根兒就不是一門用來強身健體的技藝。
想靠劍術來鍛煉身體,或是參悟什么人生哲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劍術就是用來殺人的!
一旦出現比劍更高效、更好使的兇器,劍術就徹底喪失存在的意義。
就連他們這些劍士的存在意義,也一并遭受否定。
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劍,結果在兩鬢斑白時,赫然發現自己過去幾十年所鉆研的東西全成了一場空……或許有人能從這樣的打擊中振作起來——反正男谷精一郎不屬于此列。
縱使表面上裝出云淡風輕的模樣,也無法掩飾他內心的糾結、痛苦。
他之所以留下來,之所以效仿當年的強闖敵陣的真田幸村,并不是為了什么大義。
他沒有這么崇高的情操。
他只是想為自己尋一塊壯闊的死地,讓他的劍術獲得最后、最艷麗的綻放。
僅此而已!
——來吧……不知知名的敵軍大將……陪我一起下黃泉吧……!
他的目光牢牢緊盯酒吞童子的身影,砍倒每一個攔在他身前的敵兵。
嗖!嗖!嗖!嗖!
后方的窪田清音不間斷地提供遠程支援。
多虧了他的精準狙擊,男谷精一郎的壓力大減。
若無他的傾力相助,其身上的創傷肯定要再多出幾道。
可就在這時,男谷精一郎赫然發現窪田清音的異樣。
方才射來的箭矢不僅沒有正中敵兵的要害,而且還歪得離譜,直接飛向遠方。
男谷精一郎很清楚窪田清音的本事。
就憑他那出神入化的弓術,在這等距離下,即使沒有命中靶心,也絕不可能脫靶。
如此,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清音!!”
激烈的戰況令男谷精一郎無暇轉頭去親眼查看窪田清音的現狀。
他只能扯開嗓子,高聲呼喊對方的名字。
很快,他收到回應:
“精一郎!向前!!”
伴隨著這道高呼,新的箭矢射來,射翻男谷精一郎左側的敵兵。
精準有余,可力度明顯不及以往……
男谷精一郎見狀,先是微微怔住,隨后抿緊嘴唇,神情變得復雜難言。
如此模樣,在剛才……就在近藤周助遭受槍擊的時候也出現過。
盡管心頭涌現出萬端情緒,但他很快就強抑住情緒的波動,整理好表情,咬緊牙關,繼續揮刀,繼續向前。
“嗬……!嗬……!嗬……!嗬……!”
窪田清音張大嘴巴,喉頭噴吐出嘶啞的喘息。
他此時的臉色……說得難聽一點,跟死人沒差別,蒼白得像是被藝伎的白粉給漂染過一遍。
奇差無比的身體狀態并不能抑制他的戰意。
他從幾近見底的箭筒中抽出新的箭矢,架上弓身。
正當他準備拉緊弓弦的這一霎,強烈的暈眩感襲上他的大腦。
想要嘔吐、全身的力道被抽空、視野變得模糊不清……
他的身體四下搖擺,仿佛隨時都會倒地,箭矢從其指縫間滑落。
緊接著,便聽“噗通”的一道水聲,他的雙手自然垂下,掉落在血泊之中。
只見他身下的土地已被鮮血浸染!這一大片血跡仍在向外蔓延!
那塊奪走他行動能力的石頭,不僅僅是打折了他大腿的骨頭,還撕裂了他大腿的大動脈。
大腿內部的大動脈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
雖然他已做了止血,從衣服上撕下一根根布帶,用力勒緊大腿根部,但因大動脈斷裂而導致的失血,豈是這么容易就能止住的?
他這等程度的止血,只不過是讓失血速度放緩一點。
不知不覺間,他身下的鮮血已漫開一大灘,他整個人坐在血泊之中。
但凡是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出:流失了這么多血,窪田清音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
此時此刻,他的鼻下僅剩少許氣息……微弱得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按理來說,他現在除了坐著等死之外,再無其余可做之事。
然而,僅須臾,他竟再度抬起眼皮。
他臉上已無生機……可他眼中仍燃燒著戰意!
咔——的一聲,他重新架起手中的和弓,顫巍巍的手指撿起掉在一旁的箭,搭矢上弦。
“精一郎……向前……”
下一秒,破空聲傳出。
筆直射出的箭矢挾著勁風,射穿某敵兵的腦袋——這家伙意圖從側后方偷襲男谷精一郎。
“精一郎……向前……!”
說時遲那時快,又一根箭矢凌空射出。
緊接著,男谷精一郎的身周又少一敵兵。
其動作之流暢,其技法之嫻熟,絲毫不像是一個重傷欲死的人!
看著男谷精一郎的背影,看著這具勇往直前的背影,窪田清音笑了。
他露出安寧的笑意。
說來怪異,在經歷方才的強烈眩暈后,他倏地感覺腦袋變得異常清醒。
多虧于此,他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
為什么他要舍命陪君子,不顧一切地幫助男谷精一郎?
因為對他而言,此刻的男谷精一郎就像是一個“化身”——向世人證明“跟不上時代的老家伙們”的骨氣的化身!
所以……精一郎,向前!
不知是從何時起,他不再感到疼痛,也不再感到疲倦。
準確來說,除了視覺之外的其他感官全都離他而去了。
他現在只剩下一個意識:射殺所有對精一郎有威脅的敵兵。
他現在只剩下一個動作:開弓射箭。
分秒間,一根接一根箭矢劃破大氣!
箭矢所挾的勁風,就像是為男谷精一郎助行的順風。
每一道破風聲的傳出,都代表著一名敵兵的死亡。
在這連綿箭雨的協助下,男谷精一郎的攻勢有如神助!
向前、向前、再向前……他從一個血柱奔往下一個血柱。
男谷精一郎瞧見左前方的一名手拿燧發槍,正準備對他開槍的敵兵被射穿腦袋。
不一會兒,他右手邊的敵兵抓撓著被箭矢命中的脖頸,掙扎幾下后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聽著自身后傳來的接連不斷的破風聲,男谷精一郎逐漸感到心安。
這份心安既源于窪田清音的強力協助,也出自純粹的友情。
盡管自己身周已無友軍的身影,但只要聽見這開弓放箭的聲響,就能直觀地感到自己并不孤單。
可就在這一霎間,毫無任何預兆的……破風聲停了。
他身后不再傳來拉開弓弦與射出箭矢的聲響。
男谷精一郎的刀在半空中頓了一瞬。
他下意識地以為是窪田清音累了,于是等了一等、等了再等。
可是……不論他等上多長的時間,那讓他倍感心安的開弓聲始終沒有再響起……
男谷精一郎抿緊雙唇,兩只嘴角微微下垂。
盡管敵兵們的呼號不絕于耳,但在不聞開弓聲的當下,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覺得這個世界是那么安靜……
“酒吞童子大人,這……似乎有點不太妙啊。”
宿儺瞪圓雙目,怔怔地看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男谷精一郎。
平心而論,將士們的英勇程度絕對當得起“奮不顧身”的評價。
在“決戰淀”的加持下,他們爭先恐后地撲向男谷精一郎,未曾后退。
然而……不論他們如何奮勇戰斗,不論他們在對方身上制造出多少傷口,都沒法阻止其腳步!
這名劍士的前進道路是一條真正的血路!他每向前一步,都勢必要展開激烈的拼殺!
根據宿儺等人的不完全統計,此時此刻,男谷精一郎身上的創傷少說也有15道,其中還包括2發槍傷。
受了這么嚴重的傷,不僅沒有倒地氣絕,反而愈戰愈勇……老實說,宿儺等人都不禁懷疑這老頭是不是跟緒方逸勢一樣,也是一個“不死人”!
海坊主板起面孔,轉過腦袋,焦急萬分地對酒吞童子說:
“酒吞童子大人,請您后撤吧!”
他這一句話,立即道出在場眾人的心聲。
宿儺等人紛紛轉過腦袋,朝酒吞童子投去懇切的目光。
從現狀來看,男谷精一郎殺入此地、殺至酒吞童子跟前已非虛妄之事!
他們并不認為酒吞童子打不過男谷精一郎。
事實上,哪怕是在并未受傷的完好狀態,男谷精一郎也不一定是天賦異稟的酒吞童子的對手。
隨心所欲地進入“無我境界”……這種才能,百年難得一見。
可是……凡事就怕個萬一!
眼下的男谷精一郎恍若神明附體,一騎當千,屹立不倒。
即使他不敵酒吞童子,也難保不會在其身上留下些許傷疤。
面對海坊主的誠懇建議,酒吞童子微微一笑:
“男谷精一郎效仿真田幸村,孤身沖陣。”
“我若效仿當年的德川家康,放倒旗印并后退數里,豈不貽笑大方?”
“我可不像德川家康,能夠拉下臉來干這種丟人的事情。”
“海坊主,事到如今,就別說這種煞風景的話了。”
他說著朝前方、朝越來越近的男谷精一郎揚了揚下巴。
“看吶。那位劍士正在燃燒他的生命。”
“他拼上了一切,置生死于度外,浴血搏殺。”
“對于這位可敬的對手,我想親眼見證到最后。”
“我不會逃,我會一直站在這兒。”
“不論他是死在半途中,還是成功殺至我跟前,我都會欣然接受一切結局。”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停。
須臾,他換上凝重的口吻:
“我勸你們最好現在就服用‘決戰淀’。”
“否則,你們怕是連他的一刀都接不下。”
宿儺等人聞言,神情一肅。
在經過短暫的躊躇后,他們紛紛探手入懷,摸出一顆紅色的藥丸。
“老頭!去死吧!”
一名敵兵踏步上前,將手中的刺刀用力捅入男谷精一郎的胸口。
未等他竊喜,男谷精一郎反手就是一刀,將其砍翻在地。
與此同時,他將刀交至左手,用右手拔出插在他胸口上的這挺刺刀,使其掉了個圈兒,刺穿另一名敵兵的脖頸。
末了,他左手的刀在半空中劃出利落的弧線,一口氣削飛三個敵兵的腦袋。
趁著清空身周的一眾敵兵的這檔兒,他順勢再往前進一步。
這時,他赫然發現:酒吞童子已近在眼前!
他們之間僅剩寥寥8步的距離。
對方那英俊的面容已無比清晰。
他甚至能看清其面部的每一根線條。
8步……最后的8步!
男谷精一郎深吸一口氣,鼓足體內僅剩的氣力!
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劃著弧線掃向他的天靈蓋。
男谷精一郎看也不看這道斬擊,憑借本能反應向后仰身,躲了過去。
眼見一擊不中,宿儺立即將刀拉回手邊,重新擺好架勢。
宿儺、海坊主、牛鬼、濡女——他們站成一道扇形,擋住男谷精一郎的前路。
他們四個無一例外,眼中都閃爍著在服用“決戰淀”后所特有的昂揚眸光。
男谷精一郎神情平靜地目視這4人,口中呢喃:
“大將身旁的護衛嗎……”
海坊主吶喊一聲,率先展開攻勢:
“喝啊啊啊啊啊啊!”
他揮刀進身,大太刀挾風作響。
宿儺與牛鬼緊隨其后,自不同的方位對男谷精一郎展開追擊。
這還未完,濡女游走在外圍,用力擲出手中的鋼針。
說是“針”……其實更像是“釘”!
她夾在指縫間的這些鋼針每一根都有五厘米長、半厘米粗!
若被扎上,這傷勢可不輕!
濡女并非專精于武道的武人。
她唯一擅長的戰斗方式就是躲在戰友的身后,然后悄悄地擲出鋼針,偷襲敵人。
如此詳述諸鬼的招法,仿佛時間過去良久。
實質上,一切只發生彈指之間。
男谷精一郎飛快地掃動視線,看清諸鬼的招式。
他接下來的應對,同樣發生在彈指之間。
鐺!鐺!鐺!
三道金鐵相擊聲難分先后地響起。
他先是斜揮一刀,砍飛濡女的鋼針,然后舉刀過頂,將海坊主的斬擊化向一旁,再以難以置信的神速彈開宿儺的刀。
下一剎,他雙臂化羽,身體騰空,主動撲向牛鬼。
眼見“劍圣”來襲,牛鬼的瞳孔瞬間緊縮成針孔狀。
他下意識地將掌中的薙刀收至胸前,擺好防御架勢——可為時已晚。
噗嗤!
利落的斬擊斜掃過牛鬼的脖頸。
牛鬼踉踉蹌蹌地后退數步,抬手緊捂脖頸,試圖堵住傷口,但無濟于事。
鮮血從其指縫間溢出,轉眼間就染紅他的整個手掌、整個脖頸。
噗通——少頃,他的腦袋無力地一垂,身體轟然倒地,痙攣幾下后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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