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阿婆急忙上前安撫:“宣兒,這是要買店鋪的客人,你別怕,沒事的。”
床前有個痰盂,里面是一罐子黑血,全是楊宣嘔的,他躲在被子里不肯見人,安書瑤下一瞬就把窗簾拉關上,然后走去了院中。
楊阿婆緊隨其后,她輕輕的掩門:“對不住了小娘子,我兒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生人了,脾氣變得古怪了許多,還請你見諒。”
安書瑤自然不會跟病人置氣,更何況這是她自己提議要看的,只是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紅色水泡問道:“令郎可是患的火赤瘡?”
老婦人神色錯愕:“小娘子如何得知的?我兒患的正是火赤瘡。”
“火赤瘡大多表現在皮膚上,燎漿水皰,小如芡實,大似桃李,皮破津水,是一種慢性且復發性高的疾病。”安書瑤解釋了火赤瘡的病理,才繼續道:“楊阿婆,我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為我也是一名大夫。”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丈夫應該也是死于火赤瘡。”
楊阿婆并未否認,她一雙眼睛哭得有些渾濁:“沒錯,我家老頭確實死于火赤瘡,這個病根本就醫不好,只能靠藥吊著,家中錢財沒了,人也沒了,在桃林縣落戶三十來年,竟沒多少積蓄,我的兒子就是因為這個病,導致還未娶妻,沒想到火赤瘡沒好,半年前又開始嘔血,那羅道姑說,我家已經被厲鬼的陰氣籠罩,再不離開這處,我兒的時日就無多。”
安書瑤目光看向那口井:“為何蓋上?”
楊阿婆看著井有些害怕:“這口井太邪乎了,半年前我兒子打了口井水喝,第二天他就開始腹痛嘔血,我打上井水一看,原本干凈的井水不知何時變成了血水,我太害怕了,就把井封了,我兒子身體越來越差,我決定帶他離開。”
“上次羅道姑也來看過,我還不信,知道他吐血越來越頻繁我才相信,這店鋪這幾天我就要盤出去了。”
“小娘子,這店鋪太邪乎了,要不就算了吧。”
楊阿婆是真的不想害安書瑤,而且這賣的銀錢很貴,也不是小家小戶能拿出來的,她準備賣給縣里的員外們,想必他們會有辦法解決這厲鬼的。
安書瑤差的就是一個店鋪,還是在玉林街上,她怎么可能錯過?
于是笑道:“阿婆既然真心出售店鋪,我也是真心買,況且我并不怕這什么厲鬼,而且令郎的病,我這兒有一方子,或許對令郎的病情有用。”
“你看你要嗎?”
楊阿婆怎么可能不要,她為了自家兒子的病操白了頭發,做夢都想他能恢復健康,就算不行,她也死馬當作活馬醫了,救不回來她就陪他最后一段路吧。
安書瑤找了紙,蘸墨便吧石珍散的方子寫下,并囑咐要她用甘草去清洗楊宣的傷處,至于嘔血,大概率是胃出了問題,只是楊宣不肯見人,她也不好判斷。
給了楊阿婆一張益胃湯的方子,看能否有見效。
楊阿婆連聲道謝,最后安書瑤才跟她談房子的價格。
楊阿婆說:“這條街的店鋪全盤的話都是上千兩銀子左右,我這兒風水不好,低價大致也是八百兩,但小娘子給了我兩張藥方,我也忙著離開桃林縣,你若能付全款我便七百兩盤給你了,你看如何?”
七百兩盤這么大的店鋪,還是帶院子的,安書瑤覺得很劃算,她笑道:“可以,我先給你一百兩定金,過兩日我再把剩下的錢一并給你,口說無憑,我們還得立張字據,阿婆覺得如何?”
楊阿婆自然無異,有人肯買這店鋪她都謝天謝地了,她年輕的時候識得幾個字,見憑據上無差,她就簽字畫押,這筆買賣就此成立。
安書瑤掏了一百兩銀子給她,然后才走了出去。
等兩日后她便來交接房子了。
只是出去的時候,她并未見陸矜。
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怕兩人走岔,安書瑤就在楊阿婆的店里等他。
書海閣
這是一家專賣書與字畫的店鋪,算是桃林縣唯一的一家書店,因為書籍本就珍貴,能開得起這個店的人都是有些家底的。
陸矜走了進去,里面只有一位掌柜,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見陸矜進來,問道:“公子要買書嗎?”
陸矜環視一圈,見墻上掛著不少書畫,他問道:“我想賣畫。”
掌柜愣了一下,看他氣度應該是家中傳下來的古畫吧?
他瞬間來了興趣:“收的,只要是好畫我們都收,不知道公子要賣誰人的畫作?”
陸矜薄唇微抿,淡聲道:“我自己的。”
書店掌柜以為他聽錯了,不是大師的畫作,能賣幾個錢?但他愣是不敢驅趕陸矜,只能客氣道:“公子莫開玩笑了,小店雖小,但也是識貨的。”
陸矜眉宇微皺,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他從懷里掏出幾文錢,遞給掌柜:“借紙筆一用。”
書店掌柜見這人冥頑不靈,只想快些把人打發走,故而拿出了紙筆,神色也有些不耐煩:“真是服了,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快點畫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個什么名堂出來。”
陸矜眼睫微垂,面無表情的認真在紙上作畫,本還罵罵咧咧的掌柜最后看著畫也不說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陸矜簡單勾勒幾筆使得整張紙都有了神韻。
這幅高山流水在陸矜手里完成,掌柜的并非不識貨,他驚訝道:“這是董老所著的‘流水知音’?”
董老是當朝首輔,他曾經也是太子帝師,威望在文人中頗高,雖然也有不少仿品流出,但陸矜這幅是他見過最像的。
要不是親眼見證陸矜在他眼皮子底下畫出來,他都要以為這是真跡了。
書店掌柜激動的拿起畫跡觀摩,越看越覺得像極了,陸矜沒他情緒多變,他只想趕緊弄完去找安書瑤,于是開門見山:“三十兩銀子,這幅畫你們店要不要?”
書店掌柜手一頓,三十兩?這么貴?
雖然很像但終究是贗品,他想再砍點價:“公子,你這也太貴了,你畫得再好也是假的,你自己說說這價格合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