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重生在1986年
趙春轉頭時,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自己身旁沖了出去。
然后,趙春眼睜睜地看著她二妹妹揪住一小男孩的衣領,喝道:“我哥結婚,你干啥來啦?”
“趙虹!”趙春低喝一聲,兩步躥過去,騰出只手一把揪住趙虹后脖領子,將她拽了回來。
“唉?”趙虹一怔,往上抬頭就見她大姐一臉陰沉,小眼睛瞪得溜圓,這一出跟她爹可像了呢。
趙春甩給趙虹一個臉子,然后瞬間變臉,滿臉堆笑地看向小男孩身旁的女人,賠笑道:“孫嬸兒,吃好啦?”
此時趙春的心情,和她的表情是截然相反的。最近這幾次回來,就總聽她媽說,她二妹妹越來越霸道,在學校、在屯子里都經常欺負小朋友。
之前趙春還不以為然,今天可是可是見識到了,她二妹妹還不是一般的囂張,人家媽在旁邊站著呢,她就敢動人家孩子。
都一個屯子住著,才出嫁兩年的趙春,認得那孩子是孫大埋汰家的孫瑞海,其旁邊站著的女人,就是孫瑞海的他媽王文靜。
“嗯呢,春兒。”王文靜笑著跟趙春走到一起,倆人就當剛才的事沒發生過,熟絡地嘮著家常。
這年頭孩子打打鬧鬧,只要不太過分,大人是絕對不摻和的。
當然,王文靜態度這么好的原因,是因為她家老爺們兒在周建軍手底下干活。
隨著剩菜被人分完,幫工、幫廚們收拾桌子,這悠席就算結束了。
下一悠席招待的是永勝、永利、永福三屯的工人,馬大富跟林場安排好了,由林場小火車統一接送他們。
趁著他們沒來,趙軍、馬玲還有馬家人抽空進屋休息片刻。
趙軍跟馬玲坐在娘家人中,被王翠花介紹給馬家的親友。
這些人,趙軍上輩子就認識,但今生是第一次見面,趙軍就跟他們一一打招呼、互相認識。
隨著汽笛聲傳來,鼓樂聲再次響起。
來幫忙的紛紛動手,放桌子、擺凳子、布置碗筷。
等三屯工人到場、入座,直接就開席。
等八道菜上全,趙軍、馬玲拿著兌到只有一絲酒味的酒,挨桌地敬酒。
每到一桌,倆人都得喝一杯。之前喝了二十杯,這又喝了二十杯。
敬酒一圈,趙軍、馬玲就回屋了,換馬大富、馬勝上。
這爺倆喝的就是真酒了。
這悠席,吃到下午快兩點才散。散場的時候,馬大富已經站不住了,在馬玲大姨夫、三姨夫的攙扶下,馬大富強撐著送同事們離去。而馬勝稍微好一點,此時他正和王翠花感謝幫工、幫廚的呢。
等馬大富那邊送完客人,馬家院里就剩幫工的在收拾碗筷、歸攏桌椅。
而屋里,除了娘家人,就是趙家八口加倆司機了。
對了,還有劉鐵嘴。
此時劉媒婆帶著王翠花、馬玲走到趙有財、王美蘭面前,一臉歉意地道:“他親家公、親家母,今天是咱兩家大喜的日子,但馬哥、馬嫂吧……舍不得閨女,想跟咱家商量、商量,看再留閨女在家待兩天兩天行不行?”
永安這邊就這習俗,女方家先辦喜酒,三天后男方再來接親。
劉鐵嘴這么說,就是將這事粉飾一下,要不然婆家來一趟,沒領回去媳婦,總覺得不是那么回事。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趙有財身上,畢竟他是名義上的一家之主。
這時,趙有財挺直身板,輕咳一聲,道:“行,那我們就二月三再來接親。”
劉鐵嘴聞言,笑道:“這親家公也太仁義了,那正好這幾天,讓馬嫂他們再給閨女收拾、收拾。”
“嗯,行。”趙有財說著,就起身道:“那就這么地吧,我們今天就先回去了。”
“再待會兒唄,親家。”王翠花忙道:“吃完晚上飯再回去唄?”
“不得了,親家母。”趙有財笑道:“你們也累一天了,你們收拾、收拾,完了歇歇吧。”
“呵呵……那……”王翠花說話,轉頭朝著外屋地喊道:“他爹呀,親家他們要走了,你快起來送送!”
“我知道!”馬大富聲音很大,明顯是喝多了。
此時馬大富坐在外屋地里,屁股坐在板凳上,人就已經起不來了。
王忠杰、馬勝費力地將馬大富扶起,就聽馬大富道:“不用,我沒喝多,我就等著送我親家呢!”
說話時,馬大富直甩手,就想甩開王忠杰的手,但他站都站不住了,王忠杰哪敢放開他呀?
這時,眼看趙有財帶人從東屋出來,馬大富連忙向趙有財伸手。
“親家!”馬大富拉著趙有財的手,道:“走啥呀?再跟我喝點兒唄。”
“今天不喝啦,親家。”趙有財笑道:“等過兩天上我家喝去。”
“那也行。”馬大富雖然喝多了,但還知道說客套話,尤其是此時看到王美蘭,馬大富便問王美蘭,道:“親家母,你們吃好沒有啊?”
“吃好了,親家。”王美蘭笑道:“菜整的挺好,我真沒少吃呢。”
“那就行!好就行!”今天馬大富得到了全屯子、全林場人的贊揚,他送誰走的時候,誰都夸他家今天的菜硬,這讓馬大富感覺非常有面子。
馬家人及其親友,一同將趙家八口和倆司機送出院外。今天趙威鵬、趙金輝爺倆可樂呵了,雖然隨了二十塊錢的禮,但連吃席帶湊熱鬧,趙威鵬感覺不虧。
“馬哥、馬嫂。”一出院子,劉鐵嘴就跟王美蘭站到了一起,然后對馬大富、王翠花道:“那咱可說好了啊,二月三那天,我領著姑爺過來接媳婦兒來啊。”
“接誰?”這時候馬大富就斷片了,劉鐵嘴說啥,他都沒聽清楚。
“你放心吧,他劉姑。”王翠花緊忙上前,接過話茬道:“讓你跟著費心了啊。”
“呵呵……那不應該的嘛。”劉鐵嘴說完這句客套話,轉頭對趙有財道:“二哥,我就跟你們走吧。”
“行,上車就完了。”趙有財把手一揮,然后跟他親家道別,在馬家人的注視下登車離去。
從馬家出來,趙軍先讓開車的趙金輝把劉鐵嘴送回家。
等他到家時,趙家屋里很是熱鬧,食客們吃完第一悠席就都回來了。
此時等到趙家人回來,大伙七嘴八舌地嘮著今天的見聞,分享著趙軍的喜悅。
趙有財趴在炕上,由林雪為他掛上了點滴。今天挺了一小天,趙有財到家就撐不住了。
看趙有財臉色不好,趙軍不免有些心疼,他剛想過去關心兩句,就聽李大勇道:“今天看馬哥挺樂呵呀,那酒一杯一杯地喝。”
“那能不樂呵嘛。”王強笑道:“誰家辦喜事還能拉拉個臉?”
“他是沒到時候呢。”忽然,趙有財接了這么句話,聽得眾人一怔。
“到啥時候啊,大哥?”李大勇問,趙有財笑道:“今天他家辦喜事,但不是他閨女出門子。你等再過兩天的,過兩天他閨女出門子,你再看他啥樣兒。”
“那還能啥樣兒啊?”李大勇還是不解,而這時金小梅扒拉他一下,道:“你自己尋思、尋思,咱家小巧要上人家了,成人家的人了,你啥心情?”
聽到這話,李大勇的一張大臉,肉眼可見地垮了下去。
然后,就聽李如海道:“我聽明月姐說,她聽她妹說的,就老劉二哥接她那天,看著他們那車一走,她爹刷刷掉眼淚。”
“那樣呢嗎?”解臣不解,隨即看向解孫氏。他大姐、二姐出嫁的時候,都是他大哥、大嫂張羅的,而他媽不僅沒掉眼淚,反倒吃席吃的挺香。
見自己老兒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對,解孫氏狠狠地瞪了回去,眼看解臣轉過頭去才罷休。
“唉呀!”這時,李大智嘆口氣,道:“要不說呢,我跟小云她媽,還得招上門女婿。”
說完這句話,李大智攤手對身邊幾人道:“你說,我兩口子就這一個閨女,給她嫁出去了,我倆咋整?”
王強、林祥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李大智的話。
與此同時,就聽張援民對李大智道:“六叔,你跟我六嬸兒再要個孩子唄。”
“去你媽蛋的!”李大智回頭罵了張援民一句,張援民一怔,就見楊玉鳳緊著給張援民使眼色。
據說李彤云出生的時候,就是個不老實的主,折騰得林雪難產,歷盡千辛萬苦生下了李彤云,但林雪也因此傷了身子,從此不能再生了。
就在這時,周建軍在趙春的目光指使下,問趙有財說:“爸,那我接春兒那天,你掉沒掉眼淚啊?”
“我……沒有。”趙有財做出否認時,說話不是那么有底氣。然后,似乎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言論,趙有財又道:“我仨閨女呢,我掉什么眼淚呢?”
這年頭的父親就這樣,他們含蓄而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即便他們心里很在乎,也不會表達出來。
聽趙有財的話,趙春的臉色立馬就不好了。原本心疼趙有財撐了一天,趙春就坐在他身旁,給趙有財揉著肩膀。
剛聽了趙有財的話,趙春收回了為趙有財揉肩的手,還用眼皮夾了趙有財兩下。
今晚周建軍和趙春沒走,吃完晚飯后,他倆帶著孩子住了下來。
這兩天,他們兩口子就不回去了,留著趙家幫忙,等趙家的大事忙完,他們再回去。
對此,周春明、胡三妹沒有任何意見。趙家娶媳婦,這是大事。更何況他們老兩口都知道,他們的親家母肯定大操大辦,現在趙家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再一個就是,馬玲馬上就過門了。當大姑姐的回娘家,是要看弟妹臉色的。趙春以后再想回娘家住,怕是不容易了,所以周春明、胡三妹沒要求他們兩口子帶孩子回去。
晚上的時候,周建軍去了西屋,而趙春帶著孩子,在東屋和趙有財、王美蘭,還有兩個妹妹一起睡。
這時,趙軍、周建軍趙威鵬、趙金輝四人陪著趙有財出去上廁所,趙春在西屋焐被的時候,王美蘭小聲對趙春說:“大閨女,你出門子那天,你爸老不是心思了。”
“嗯?”趙春一怔,就聽王美蘭小聲在她耳邊說道:“第二天早晨,他自個兒迭的被,我就覺著不對。完了我一摸他那枕墊,他那枕墊潮呼的。”
“啊?”趙春聞言,小豆眼瞪得溜圓。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看著桌上、桌下伺候自己的大閨女,趙有財很是感慨地道:“唉呀,還得是姑娘啊,就是比小子強。”
說這句話時,趙有財還瞥了趙軍一眼。
趙軍撇撇嘴沒說話,而趙威鵬接茬道:“可不咋地!”
趙威鵬這話并不是沖趙軍,而是沖趙金輝。
男的本來就心粗,年紀又小,哪會關心人吶。
此時趙金輝正端著大碗,唏哩呼嚕地往嘴里喝豆腐腦呢。
吃完早飯,趙有財要穿衣服去林場。
昨天是永安春獵的最后一天,今天是永安春節的總結大會、頒獎大會。
作為這次春獵的實際負責人,趙軍是肯定要到場的。
而作為這次春獵的冠軍候選人,趙有財一定要親臨現場。
“你快擱家吧啊。”王美蘭對趙有財的這個行為很不理解,沒好氣地道:“你瞅瞅你都啥樣兒了?”
“我啥樣兒咋地?”趙有財一臉不服氣地道:“昨天我擱外頭一小天兒,都沒啥事兒呢。”
聽趙有財這話,王美蘭一撇嘴,道:“那到家不就不行了嗎?我說你就在家吧,等一會兒老六媳婦來給你打針。”
“回來再打!”趙有財斬釘截鐵地道:“我先去給獎金領回來去。”
說完這句,趙有財一指掛在門后的薄棉襖,對趙春道:“大閨女,給爸棉襖拿來。”
“哎。”趙春痛快地應了一聲,然后為趙有財拿過棉襖,并小心翼翼地幫趙有財穿上。
即便有大閨女的體貼伺候,可趙有財胳膊一動,仍牽扯到后背上的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當趙有財出屋的一剎那,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他臉上,趙有財瞇著眼睛卻抬頭看著遠山。
這一刻的趙把頭,當真雄心萬丈、躊躇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