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陽轉身走出山嶺,直至神念中確認那北衡蘭芷并未追上來。
他才微微皺眉又看向另一個方向道:“出來吧,我知道你一直跟著我。”
他話音落下,林中毫無反應。
夏青陽其實有些厭煩與江東成這樣的互相試探了,因為江東成的所作所為已經過界了。
還是個正道呢,做事竟然如此不擇手段……他幾乎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那妖獸就是自家這個爹想辦法弄過來的。
只是……江東成可能覺得夏青陽在唬人?
他并未出現。
夏青陽冷哼一聲,身形便消失于風中。
角落中的江東成霎時一驚,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一瞬間失去了對夏青陽的鎖定!
可是就在他釋放出神念尋找的時候……冷不丁的就是冒出了一些冷汗。
因為他發現夏青陽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背后。
他猛然轉頭,卻并未露怯地說道:“怎么,終于想要正面面對我這個父親了嗎?”
夏青陽冷哼一聲道:“只是因為你已經過界了,特意警告你一句而已。”
“過界?”他滿不在乎地反問。
夏青陽道:“引北洲之妖獸南下,這種事情連我圣門都沒做過,你這正道弟子倒是做得毫無心理負擔。”
江東成臉色一板道:“你說這頭妖獸是我引過來的?可有憑證?”
夏青陽哂笑:“還要什么憑證,你自己看看你身上有多少業障吧……別告訴我,你在道明飛仙宗連望氣之法都沒學過。”
“什么!?”
為此他心事重重,開始琢磨著如何不著痕跡地從青魔門內取寶。
他思索著回到了‘圣血居’,飛快地掃了眼在前院石桌便品茗的師尊,隨意地打了個招呼道:“我回來了。”
一般來說宋小慈是不會理會他的,只是這次她冷不丁地提了一句:“你和江東成達成交易了嗎?”
夏青陽訝然:“師尊如何知曉的?”
宋小慈道:“當然是……都寫在你臉上了!”
“怎么,是在找這個?”
話音落下,她眼神看向了院內另一側的一座小亭子。
那小亭子的一角檐下,一柄看似平平無奇的寶劍斜掛在那里。
夏青陽的眼神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因為在他的感知中……前一刻他并未注意的時候這柄寶劍如同凡鐵,根本無法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可是當他真的注意到它的時候,那種強烈的存在感卻令他瞬間就知道它的不凡。
“這就是……”
宋小慈語氣淡淡地說道:“飛仙劍。”
夏青陽驚訝地問:“怎么會這樣?”
宋小慈語氣寂寥地說道:“當年我雖氣他棄我而去,實則明白他是乍然丟失了首席之位后被心魔支配,這才破了自己堅守了近百年的清規肆意紅塵。”
“是以我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想辦法將這柄劍拿到了手中,只等他來尋我,我便將它交到他的手中。”
“……算是,作為最后的了斷吧。”
夏青陽沉默了一下,他問:“師尊,為了他做到這般境地,值當嗎?”
宋小慈輕輕笑了一下,她說:“此飛仙劍上有道明飛仙宗的氣運所匯,他拿在手里當是能鎮壓自身氣運擺脫業障迷心之災,進而或可從心魔之中走出來。”
她說得很輕柔,目光也很憧憬,似乎真的是一位癡情少女一般。
替師尊感到不值……
可是下一刻,宋小慈話鋒突轉:“這樣,他就能夠醒悟到自己這五十年錯得有多么離譜了!”
“不然他被心魔所控,怎能體會我這五十年受的煎熬呢?”
好家伙……夏青陽心中直呼好家伙!
師尊不愧是魔門妖女來著,這是要將自家那爹從心魔中拉出來然后再一腳踹到更深的深淵去嗎?
不過他有些疑慮:“江東成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又為此傷神嗎?”
宋小慈露出了一個危險的笑容道:“他當然能意識到,畢竟當時大家都說我是他的情劫所在來著,他當時又沒渡過去。”
夏青陽眨了眨眼,心中忽然有些替自己那爹感到悲哀……這人得有多慘啊!
還不如稀里糊涂地死掉或許更痛快一些。
宋小慈說著又道:“還愣著干什么,去將那劍收起來吧,找個機會還給他……不過也別讓他太輕松了。”
夏青陽微微頷首,伸手將那飛仙劍摘下的同時忍不住說了一句俏皮話:“如此說來我們賺了,可以用這一柄劍來了結我們兩人的因果。”
宋小慈瞥了他一眼道:“你也要與他了結因果,不拿他當父親了?”
夏青陽看了看宋小慈,隨后說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母親是誰、怎么死的。”
宋小慈忍不住坐正了一下身子露出了傾聽狀。
夏青陽道:“我母親不過是個普通農家的女子,死于產后大出血。”
“小時候我便聽江東成說,我母親是因為生我而死……那時我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對。”
“可是現在我知道,他只是嫌棄我母親不過是個普通農戶家的女兒,配不上他的身份,是他人生的黑點而故意讓她死掉的。”
是啊,一個修行有成之人,怎么可能應對不了區區的產后大出血?
夏青陽的眼前,仿佛浮現了一個產后虛弱的女子,懷抱著呱呱大哭的嬰兒不舍、絕望又孤獨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