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則眉頭微挑。
不過還沒等他說些什么,一旁袁光卻是不快道:“誰說這事兒王師叔不能插手?”
“便是我家老師,都對王師叔禮遇有加,你蘇嬋不過一區區內門弟子,都不是真傳出身,有什么資格瞧不起王師叔?”
袁光本來當然也是不太瞧得上王則的。
但經過地煞陰脈之事后,對王則已經是十分服氣,卻看不得蘇嬋在王則面前拿大。
“師叔?”
蘇嬋有些驚訝的看了王則一眼。
她自然是知道袁光身份的,事實上還與袁光有些矛盾,不然也不至于因為幾句陰陽怪氣的話,便和袁光起了沖突。
也是因此,她對于袁光的話,才會如此驚訝。
雖說截江劍派之中,除非真傳弟子以及門中長老,尋常弟子之間,輩分之事并非如何看重。
但王則一個外門弟子,卻被袁光稱作師叔,多少還是讓她一時半會兒沒琢磨明白。
何況袁光居然還說,連他老師都對王則禮遇有加,更是讓蘇嬋有些難以理解。
“未知王師弟師承我派哪位前輩門下?”
蘇嬋正色不少。
雖說截江劍派之中,門人之間相對和睦,但也不好胡亂得罪了人。
這時,蘇嬋身邊的杜仲平忽然道:“師姐不必在意此人,此人不過是得了內門李靜玄師叔引渡入門,占了幾分李師叔身份便宜罷了。說來他入門之前,也不過是個旁門散修,如今入門日久,更是靈胎未就。”
“我想彭師伯也就是看在李師叔的面子上,才對此人有些禮遇。”
蘇嬋聽到這話,面色微微緩和。
她本還擔心王則若真是內門哪位前輩門下,方才言語,多少有些得罪人。
但得了杜仲平這話,也就不在意了。
王則雖與李靜玄有幾分關系,到底不是李靜玄門下弟子,如此情況,她方才態度也不算有什么不對。
“師叔,這人和你有仇?”
袁光本就是一個沖動性格,雖說經歷紅葉寺一事之后,收斂了不少,可不會對杜仲平有什么顧慮。
這話一出,杜仲平面色頓時僵住。
顯然沒想到袁光會直接把矛頭指向了他。
王則此時基本篤定,杜仲平引蘇嬋到此,本來應該就是為了自己而來。
只因出了袁光這么個意外,才導致事情變成了如今模樣。
于是道:“杜師兄對我散修身份,一直都有些偏見罷了。”
說著,王則看向杜仲平道:“我知杜師兄大抵是不太瞧得上我的,但你我好歹也是同門,想必也沒這么嚴重的矛盾,師兄為何總是與我過不去?”
“此番引蘇師姐到此,想必也是為了與我難堪。”
“雖不知師兄如何篤定,蘇師姐若是見了我,必然與我生出幾分沖突來,但師兄如此施為,未免有些過了。”
琢磨明白杜仲平的心思,王則也沒有與對方客氣。
事情既然是杜仲平引出來的,自然是開門見山說明白,讓蘇嬋也搞清楚里頭的故事才好。
如此卻遠比遮遮掩掩,自己琢磨解決辦法,更能把此番矛盾處理妥當。
此話一出。
不說杜仲平臉色如何難看。
蘇嬋臉上已是十分黑沉了。
她甚至顧不得和王則說些什么,也不再看袁光這個與自己有矛盾的人,微冷目光,只落在了杜仲平身上,道:“杜師弟,王師弟所言,可是當真?”
杜仲平硬著頭皮道:“師姐莫要聽他二人所言,此番是師姐尋上門來,叫我幫忙找尋力士童子之事的,也非杜某主動施為。此外風師妹擅長調教力士之事,外門諸多師弟師妹,也都是清楚的。”
“我是與王師弟有那么幾分誤會,可還不至于為那點小矛盾,就如此算計同門。”
蘇嬋面色微微緩和。
但有了王則這一番話,她顯然也是對杜仲平有些懷疑了的。
而且有一句話她沒有說。
她與杜仲平一般,也曾吃過‘散修同門’的虧。
此事對她雖然沒有太大影響,但昔年卻引得她老師受了不少厄難。
因此對于散修出身的同門,她確實也有那么幾分不喜。
這讓她自然不得不多想。
當然。
不管杜仲平到底有沒有算計,如今事情到了這等地步。
她也沒有心思繼續找袁光的麻煩了。
她與袁光確實不對付,此番也對袁光陰陽怪氣很有幾分不滿。
可也不想真落入‘別人’的算計之中,成了他人手中劍。
這般想著。
蘇嬋轉頭了看王則,又看向風鈴婉道:“此番之事,說來也是我態度不端在先,既然有求與風師妹,的確不該因為風師妹身份,便如此輕慢。”
“力士之事,便不勞風師妹了,之前所許靈丹,便也算是賠罪之禮。”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便不久留了,告辭!”
言罷。
也不去看杜仲平,煞風一卷,便自顧離開了碧水峰。
袁光見此,還想要出手攔截。
王則按住了他。
隨即轉頭看著面色陰晴不定的杜仲平道:“我截江門中,同門之間,雖也少不了一些矛盾恩怨,但多半都是光明正大解決。似師兄這般行事,已是犯了規矩。”
“今日我也不與師兄為難,自會稟明莫長老,由他處置,師兄對此可有意見?”
杜仲平并未回應。
有些恨意的看了王則一眼,轉身便自離去了。
袁光見杜仲平離去,很是不解道:“師叔,你讓蘇嬋離開也就算了,這女人雖然脾氣不好,好歹還算講幾分道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也不想與她太過計較。”
“但這杜仲平,如此小人,就應該捉了送去,外門長老面前,交給長老們處置。”
“怎可就這么放他離開?”
“萬一他自覺壞了門中規矩,不愿再吃責罰,跑下山去,這虧豈不是白吃了?”
王則聽到這話,念頭微動,頷首道:“師侄兒所言不無道理,是我想差了。”
這話一出。
王則駕云便追了出去。
袁光見此,一時大愣,卻沒想到王則竟然真聽了他的話,去追杜仲平去了。
“這……”
一旁風鈴婉也是才回過神來,見這一幕,不由有些埋怨袁光道:“袁師兄,你這是做的什么?”
“你的話雖然不假,可杜師兄積年氣海修行,乃是只差一處地煞陰脈,便有望突破凝煞的人物。而王師兄入門不過年余,尚未凝得靈胎,若是追了上去,哪里是杜師兄的對手?”
“此事本就該叫長老們來處置,如今你唆使王師兄出手,若是杜師兄惱羞成怒之下,傷了王師兄該如何是好?”
說著,一聲憂嘆,跺了跺腳,卻就準備追去幫忙。
袁光反應過來,一把就將風鈴婉拉住了,嘿嘿笑道:“我雖沒想到師叔會如此直接,但師妹若是以為師叔要吃虧,也就大錯特錯了。”
風鈴婉聞言一怔,有些不解。
她知道王則有幾件厲害法器,可就算法器再是不俗,修為上的差距,除非法寶,否則還是很難抹平的。
若是偷襲也還罷了,堂皇一斗,她實在不知王則有什么勝算。
一時自然難以理解袁光的話。
袁光也不多解釋,抬手招來自家飛遁法器,將風鈴婉一并裹了,便朝王則追去,順口道:“師妹隨我去看了便是。”
“不過這杜仲平,若真是快要凝煞,想也有幾分不俗手段。但師妹也不必擔心,縱然師叔一時不敵,我也能搭手一二。”
風鈴婉這才放下心來。
各人修為如何,即便是同門師兄弟間,也是不好胡亂打聽的。
因此風鈴婉也不知道袁光是什么境界。
但她卻知道袁光乃是彭萬程的徒弟,想到彭萬程身份,她對袁光的本事,自然也有一些信任。
于是也不多問了。
心中只是好奇,為何袁光會說王則不懼杜仲平。
袁光攜了風鈴婉飛遁,速度雖然不快。
但杜仲平不過氣海修為,又沒有飛遁法器在身,完全是借了舟楫之力游走外門諸峰之間。
速度自然也不會多快。
是以不過一會兒,二人便已經追了上來。
入眼正見杜仲平被王則壓著打!
“王師兄竟有如此本事?!”
飛遁法器之上,風鈴婉美眸微大,十分驚異。
雖然有袁光提點在先,讓她心里多少有了幾分準備,不至于太過失色。
可當看到王則的確能與杜仲平斗法不落下風,乃至壓著杜仲平欺負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太能接受的。
尤其是她還看到杜仲平動用了法器護身,依舊應對艱難。
而王則立于云端,驅動劍光對敵,卻一臉云淡風輕的局面。
更是不知說些什么是好。
這和她想象中的情況,實在過于不同。
在她想來,縱然王則或許有些本事,如同袁光所說一般,能與杜仲平斗上一陣。
可也不至于是眼前的模樣。
袁光聞言,嘿嘿笑道:“這可還不是王師叔全部的本事。”
“說來我原本聽師妹言及這杜仲平氣海修得圓滿,還有些擔心他手段或許十分厲害,不想也就這么一件飛鉤還算使得可以。”
“如此實力,實不必我出手了,師叔單怕一只手都能解決。”
風鈴婉嘴唇微動,終究沒能說出什么話來。
她自然是覺得袁光吹噓王則有些太過,可眼前斗法場景,實在也叫她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師妹莫不是不信我?”袁光性直,看出風鈴婉有些不對,當即問了一句。
風鈴婉搖了搖頭。
袁光又道:“我與師妹也算相處不少時日了,想必師妹對我性子也有幾分了解。師妹以為憑我這性格,為何對師叔一個外門弟子身份的人如此敬重?”
“若不是師叔實力夠強,縱然有老師之命在先,我卻也不會和師叔如此客氣。”
風鈴婉對袁光這話卻是信的。
袁光平素也不愛隱藏自己的性格,只要問了,多半就是有什么說什么。
而風鈴婉在外門苦熬這么些年,與人來往不少,體會人情冷暖之下,自然有自己辨別他人脾性的本事。
所以相處幾日時間,確實也對袁光性格有了不小的了解。
因此聽了袁光的這一番話,也是說不出什么不是來。
她有些感慨道:“王師兄入門不過年余,我本以為他如今只怕還在元真境界打熬,熟料已經煉得這般本事了。”
“說來王師兄既已煉得法力,為何不直接入了內門。”
“如此一來,想也不會有今日的麻煩。”
袁光搖了搖頭,這個事情,他也問過王則,可是王則沒有細說。
“不懂,想必是另有安排吧。”
“且不說這些了,杜仲平這小子,應該是撐不了幾下了。師叔雖因不想害他性命,出手略有收斂,但也不是他這點本事能夠抵抗。”
“說起來也是沒什么意思,我還以為杜仲平能給我一些驚喜呢。好歹也是我截江弟子,手段還不如紅葉寺兩位旁門道友,實在無趣。”
風鈴婉沒太明白袁光的話。
但也不好多問,因為正如袁光所言,場中斗法局勢,眼見已經要有個結果了。
因此她的目光,卻都落在了斗法二人身上。
相比于袁光和風鈴婉的閑在。
杜仲平心情就很是不好了。
此時的他,可謂是又怒又驚。
怒是怒于王則居然敢對他出手,還口口聲聲說是要捉他去見長老,實在讓他這個‘師兄’有些惱火。
至于驚。
自然不必多說。
無非是驚駭于王則的手段罷了。
雖說他也早就知道,王則手中有一套上乘飛劍。
可相比起風鈴婉來,他可沒有一個袁光提前與給他做好心里建設。
因此卻沒料到,王則修為居然已經到了這等地步。
他之所以一直有意無意的借著機會找王則的麻煩,本也是因為把王則當成了軟柿子。
為此才做出這許多事來,發泄昔年被牽累的怨氣。
若是知道王則修行速度如此之快,縱然對散修出身的王則依舊有所偏見,卻也不會有這些操作。
說到底他情商雖然不高,到底不是愚蠢到極致。
什么人可以欺負,什么人不好用來發泄,還是能理清楚的。
當知道王則有如此實力之后,他就知道事情有些難辦了。
只是想到此前種種,以及王則散修身份,終究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告饒。
不過當看到自家飛鉤法器被王則劍光圈走。
杜仲平最終還是有些耐不住了。
咬牙開口道:“王師弟,你我乃是同門,雖有幾分誤會,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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