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則尚未入得郡城之前,便從烏道人口中聽了翠香樓名頭,但具體了解不多。
眼下為尋地方,又做打聽,才知此樓不俗。
就他打探所得,翠香樓雖是勾欄,卻又不同別處。
它雖非什么雅正青樓所在,但不拘是貴家公子,還是過路的行商,照顧生意的都是不少。
只因此樓不僅葷素皆有,內里的姐們兒質量放眼云州也是數一數二。
你若是個好風雅的文士,自有擅那琴棋書畫的溫雅姑娘陪侍。
你若是個只想著爽利痛快的漢子,也有那柔媚玉人伺候。
只要能出得起價錢,實是這仙門郡中,最為快活的去處。
翠香樓生意如此,東家必然也是個會做事的。
也就不怪烏道人、五淫頭陀這等左道修行中人,都去照顧他家生意了。
當然,王則對這勾欄之地,倒沒什么興趣。
早年他初初覺醒靈慧,身上無甚銀錢,雖有興趣,但也不曾逛過這些個銷金窟。
后來了解到世間有長生仙家,尋思前世先天童子身說法,腦袋更沒有往這些地方扎過。
仔細算來,他來到此世雖已有四五十載年頭,這方面的見識,卻是遠不如那些個穿越同道了。
翠香樓郡城聞名之地,王則要找起來自然不會有多少麻煩。
尋不過半晌,便自走過幾條街道,來到了這城中熱鬧所在。
王則入城鼓搗不少事情,也耗去了些許時間,此時正近傍晚,翠香樓這等地方,左近街道也是熱鬧時候。
他剛到這香樓所在,入眼便見不少人模狗樣的公子好漢,個個都是紅光滿面,只顧著往那樓里鉆去。
這樓實也不小。
左右很是占去了幾分街面,仔細看去,只看樓面,便有那么幾座三四樓高的木樓,連成一排。
其上掛燈籠不少,檐角憑欄飄了一些個紅粉綢帶,離著六七丈遠,便能聞到一股子脂粉香氣。
再湊近些,樓里喧鬧之聲便入耳中。
細細一聽,個中嘈雜有些空闊,想必翠香樓除這樓面之外,還頗有幾個院落。
也不知內里還有何種乾坤。
王則行至樓前,見幾個龜公迎候,抬頭看了,有豎聯一對。
上聯是:玉樓藏嬌,閣中風月神仙也羨。
下聯是:香君比鄰,枕邊溫柔英雄難消。
橫批:雅俗共賞。
“客官里邊請!”
一龜公迎上前來,點頭哈腰,實在恭敬。
王則微微點頭,只讓這龜公前頭引路。
走入樓中,也不多看環境,見龜公欲要介紹香樓生意,他打斷道:“我有一位友人,喚作明空頭陀,乃是你們這的常客,卻不知你可知他名號?”
龜公聽得王則這話,想是認得,面上一驚,腰膝眼見彎曲了幾分。
恭敬問道:“明空法師確實是我翠香樓老主顧,不知客官與法師是何關系?”
王則見此,心下嘖嘖稱奇,五淫頭陀果然不愧是這翠香樓老主顧,只報了個名姓,便叫這龜公瞬間換了態度。
“我與明空法師乃是朋友,他曾與我言及,我若到了仙門郡,欲尋他吃酒。只消到這翠香樓來,你等自會送消息到他府上,不知此事然否?”
聽到這話,龜公更是恭敬幾分。
忙回道:“是有這么回事兒,法師是我翠香樓貴客。客官若是要請法師吃酒,我等確可代為傳訊。”
白陽教在這仙門郡乃是地頭蛇般的存在,這龜公自然不會去想王則是不是拿五淫頭陀的名頭糊弄。
“客官既是明空法師的朋友,便也是我翠香樓的貴客,還請樓上雅座稍候。待小人稟了媽媽,便做安排,替您傳個消息到法師府邸。”
王則擺擺手道:“此事卻不著急。我入城不久,眼下身上還有幾分風塵,不知你這翠香樓可有休整之所,待我清理一番,也好與法師吃酒。”
“貴客既有所需,自有安排,請隨我來。”那龜公不敢怠慢,忙將帶著王則走過喧鬧大堂,往后頭院子去了。
王則到了內里的院子,果然見得別有乾坤。
此間回廊不少,也見許多小樓,屬實難得一見的風月所在。
他很快在龜公帶領下,來到了一處房間,龜公道:“貴客煩請稍待,小人這便去安排浴湯,不知貴客可還有什么旁的需要?伺候侍女又有什么講究么?”
王則道:“侍女不必,我慣來不喜歡旁人伺候,來上一壺茶水便可。”
說到這,王則輕捻羊須,漫不經心道:“至于別的,倒是正有一件事情,需要朋友幫個小忙。”
“貴客說笑,有何事情只管吩咐小人便是。”
王則看他一眼,搖頭笑笑,隨手丟給了龜公一錠銀,道:“我有個親近的下人,也是這仙門郡生人。來時聽他提及,在這翠香樓中,有他一位晚輩在此做事,托我問問境況。”
“此人姓陳名衍學,朋友若是方便,不妨叫他送來茶水,我也好見他一見。”
“至于法師之事,待我沐浴更衣,再做計較不遲。”
龜公接過銀兩,聽得這話,有幾分訝然,顯然是沒想到王則有此吩咐。
不過王則自言乃是五淫頭陀朋友,出手又是闊綽,他也沒敢多問,忙道:“這陳衍學小人卻是認得,是個在后院做雜活的,不想竟還認得客官這等尊貴之人。客官若要見他,倒也沒什么妨礙,小人這下便可作安排。”
話畢,恭敬退下了。
王則見他離開,暗忖這五淫頭陀名號果然好用,此前交道,也沒白打。
他來到這翠香樓,直接用了五淫頭陀之名,目的還是為了減少麻煩。
畢竟翠香樓生意不小,想也頗有幾分門道。他一個陌生人,沒有關系,又不顯露仙家本領,貿然在這翠香樓提出要找陳衍學,只怕并非易事。
眼下有頭陀名號傍身,正如預料般順遂。
王則也沒等多久,很快他所在雅間房門便被人叩響。
想著契約或能很快完成,他心中微動,當即應道:“進。”
只是等房門推開,他轉眼看去,一時不由皺眉。
他本以為是陳衍學到了,熟料還是那龜公。
其人托著茶盤,領著幾個提水桶的雜役,正排在門外。
沒等王則開口,龜公快步走上前來,放下茶盤,隨后躬身告罪道:“實在對不住客官,那陳衍學剛好被媽媽叫去做事了,眼下卻不在翠香樓中。客官若要見他,只怕要等上一會兒了。”
聽到這個解釋,王則微微皺眉。
他此時最不愿意聽到什么波折消息。
“這陳衍學倒也不愧是陸老道的血脈,陸老道坑我不少,這小子也是個事兒多的。這祖孫二人,都是麻煩。等契約完成,這小子成了赤霞觀記名弟子。我非得尋個門路,從他身上找補一番不可。”
王則心下頗有些不快,但也不好和這龜公計較,只得道:“等他回來,你叫他來此見我。”
“是。”
龜公得了吩咐,忙令眾人在房中浴桶之中,放好浴湯之后,也不敢再做打攪,很快帶人退走。
待得眾人離去,心下有些郁悶的王則,也自褪去衣衫,坐進了浴桶之中。
感受著熱力自肌膚侵入體內,長出一口濁氣,方才松快不少。
左右也是要等。
未免只想著陳衍學之事,平添煩惱。
王則心念一動,水中一摸,卻將五云兜拿在了手中。
轉而從中取出了從老黿身上所得的那枚‘黿珠’來。
眼下算是空閑,正好試試這元珠是否真如自己所想那般,祛除自家體內的魔炁。
如是能成,總歸是一件喜事,也能消解幾分煩悶。
這般想著。
王則握緊青碧黿珠,便嘗試著感應起來。
不一會兒,面上便見喜色。
憑他之力,當然是不可能煉化這黿珠力量。畢竟黿珠之力,乃是元真層次,以王則道基修為,若是強行吞納,逃不過陸鏡生那等經脈損毀的下場。
之所以面露喜色,是因為在他將黿珠握在手中之后,體內那點魔炁,似乎受到了什么牽引。
竟是蠢蠢欲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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