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意蘊如石雕，一動不動，整個人好像被世界拋棄了一般。
蒼梧走進房中，將殺魂刀給了懷意蘊，“拿著。”
本想磨煉一下徒弟的性子，結果，還沒磨煉出個什么東西來，弟子恐怕就要先折了。
既然覺得殺魂刀有用，那就讓他用。
等使用了所有的手段，發現無能為力的時候，就會接受。
不管是被迫接受，還是自暴自棄，都是一種接受。
懷意蘊轉過頭來，眼圈有些紅，看著師尊，連忙從床榻上下來，拱手行禮，“弟子愚昧，勞煩師尊為弟子操勞。”
蒼梧嗯了一聲，打量著落魄的弟子，將殺魂刀遞給他，“心魔這種事情，其他人幫不了，只能靠你自己。”
“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是我蒼梧的弟子。”
“是，多謝師尊。”懷意蘊抬起頭，正準備接過殺魂刀的時候，看到白影正站在師尊的身旁，甚至捻起師尊蒼白的頭發。
白影轉過頭來，那模糊的，沒有五官的面容正對著懷意蘊，笑嘻嘻道：“相公，這老頭是你師尊嗎，那也是我的長輩呢？”
“相公，我能拜見長輩嗎？”
“不可以。”懷意蘊突然出聲道，聲音又急又尖，讓蒼梧和謝陽都盯著他看。
懷意蘊頓時解釋道：“師尊，徒兒不是說你。”
謝陽只覺得師兄更神神叨叨了。
不會是再跟心魔說話吧。
他頓時覺得這屋里的溫度都冷了些。
心魔可真折磨人啊，將師兄都折磨成這樣了。
師兄好萎靡哦！
謝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入紅塵，太嚇人了。
蒼梧倒是眼神在屋里四處打量著，順著大徒弟的眼神看去，發現自己的身邊并沒有人，倒是一縷頭發，被什么東西牽扯著。
他瞇了瞇眼睛，并不做聲。
蒼梧見徒弟目眥欲裂，開口道：“好好休息，為師先走了，這段時間，為師閉關，有什么事，可以來尋為師。”
“多謝師尊。”懷意蘊拱手相送，等人走了，立刻對著白影憎惡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殺了我？”
見到白影，窒息的死亡陰影就涌上心頭。
看著白影靠近，懷意蘊心中不可遏制涌上一縷恐懼，他唰的一下拔出了殺魂刀。
殺魂刀一出竅，立刻凝上了冰霜，整個屋子的溫度都下降了。
“你不要過來，不然殺了你。”懷意蘊威嚇道，神色難看，帶著緊張。
白影停住了腳步，疑惑地看著他，“相公，你怪我嗎？”
懷意蘊呵呵冷笑，“你想殺了我，難道我該無動于衷嗎？”
白影歪了歪頭，像一抹嬌俏的剪影，“可是相公，你之前就是這樣殺了我呀，相公對我這樣，我雖然生氣，卻沒有怪你哦。”
“我只是用相公對我的方式對相公，怎么相公會這么生氣呢？”
“相公，你不愛我。”
有病！
瘋子！
不可理喻！
懷意蘊心里是明白，當初殺杜婉娘斷情，多少有些不對。
或許是這樣隱秘的心思，才造就了心魔。
現在心魔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讓懷意蘊非常生氣。
這個心魔，嘴里口口聲聲都是愛，但下手是一點不留情。
他或許辜負了杜婉娘的愛，但這個東西，打著杜婉娘的名頭，口口聲聲愛，也是虛偽。
“咦，相公你拔刀干什么？”
“相公，你又要殺我嗎？”
白影看著凝結霜花的匕首，似乎不敢靠近，給懷意蘊增添了不少勇氣。
他咧了咧嘴角，勾起了笑容，但著笑容，怎么看就都讓人有些不舒服，帶著一股得意，大仇得報的快意。
“杜婉娘，你不該出現的。”
懷意蘊握緊了殺魂刀，匕首的涼意滲透到了他的手，有種凍僵的感覺，甚至連神魂都凝結出霜花的感覺。
殺魂刀便是如此厲害，如果扎入你的身體中，神識會受到嚴重的創傷。
“相公，你……”
白影看著不斷靠近的男人，一點點后退，“相公，你不能這么對我，相公，我是婉娘哦，你忘了嗎，我們是夫妻啊！”
“我們山盟海誓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相公，相公，這些你都忘了嗎？”
聽著心魔帶著顫音的聲音，懷意蘊并沒有勾起往昔美好的回憶，反而覺得是心魔害怕了，害怕殺魂刀。
他就能擺脫心魔了。
沒有心魔的糾纏，他就感覺無上輕松。
“杜婉娘，你本來就死了，死了就該塵歸塵，土歸土。”
“你不應該出現了，更不應該出現在我的面前。”
毫不留情的。
懷意蘊握著匕首，狠狠扎向了白影，他的臉上掛著志得意滿的笑容，有些狠辣。
殺魂刀碰到了白影，殺魂刀穿過了白影……
懷意蘊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如同面具一般掛在臉上。
他整個人也穿透白影，像穿透空氣。
他僵直地轉過頭來，看到那模糊的面容，帶著莫名的笑容，讓他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無用！
無用！！
殺魂刀對心魔無用！！！
一時間，懷意蘊面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影走過去，拿過他手中的殺魂刀，甚至彈了彈上面的霜花，抓起懷意蘊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跡冰霜。
甚至幫懷意蘊將匕首插進刀鞘中。
白影愛憐地摸了摸懷意蘊的臉龐，陰冷的觸感讓人忍不住排斥，他拉開了距離，冷冷地看著白影。
“你在羞辱我。”
懷意蘊眼里盛滿了絕望和無力。
心魔，心魔。
到底是什么？
她是杜婉娘嗎？
她根本不是杜婉娘。
如此性子，如此魔性，確實心魔。
他怎么生出如此心魔來。
懷意蘊懷疑一切，懷疑自己，懷疑心魔。
他痛苦地揪住頭發，蹲了下來，嘴里發出嘶吼來。
“你到底要怎么樣？”
“你這個賤人，根本不知道羞恥。”
“我不要你了，你為什么還要跟著。”
“我殺了你一次，我就能殺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會殺了你，殺了你……”
不遠處的謝陽聽著師兄院里的咆哮，神色無比擔憂。
有弟子想要靠近，都被謝陽驅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