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遠芳點頭,都差不多是這樣的。
“大爺,我給我爺奶一人二百塊錢行嗎?”
“行,咋不行?已經不少了。你還是孩子,將來大了,有能力了,再孝順你爺奶一些就行了。”
韓遠芳點頭,這點能夠做到,兩位老人不錯的,其實不和自己親近,也是怕大伯一家有想法。
李國柱開出證明,蓋上章,交給了韓遠芳。
“村長,你要是有時間跟著一起過去吧,韓遠芳只是一個小丫頭,咱們能幫著她的地方就多幫一些。”
李國柱點頭,“行,我帶著印泥過去。”
他們三人來到了韓家,這個時間,老兩口子正在搓玉米,韓大伯一家也不在干活。
“遠芳,這是?”
“爺奶,這是派出所的李同志。我爸媽的賠償金下來了。”
這時候韓家大伯韓成林和姜紅玲都出來了,聽到了錢,怎么可能不出來?
韓遠芳就知道會這樣,聽著兩個人的心聲冷笑,讓他們饞死。
李東升拿出了韓成剛和趙小靜兩口子的證明遞給韓爺爺。
韓爺爺也不認識字。“國柱,你幫我看看。”
李國柱拿過來直接的念出來。韓成林兩口子聽說有兩千塊錢,都挺激動的。
現在他們干一年,除了家里的吃喝開銷能剩一百塊錢就已經非常不錯了,這可是兩千塊錢啊。
“老鄉,這錢我給送過來了,其實沒有規定要給你們老夫妻錢的,韓成剛已經分出去了。
可是韓遠芳這個孩子覺得應該給你們,所以我就過來一趟。”
韓爺爺韓奶奶都是眼淚汪汪的,怎么也是自己的兒子,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了,他們怎么可能不傷心?
聽了李東升的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爺奶,我想著給你們一人二百塊錢,以后年節了,我代替我爸會孝敬你們的。”
韓爺爺擦了擦眼淚“我們不要了,都這么大年紀了,沒有花錢的地方,遠芳還小,這錢留著給她上學用。”
站在一邊的韓成林兩口子急壞了,怎么給錢還不要呢?那不就是一個賠錢貨?給她那么多錢干啥?
可是他們也要臉面的,村長在這里,還有派出所的人,他們就是著急也沒有說話,不過一直盯著老兩口子看。
韓爺爺韓奶奶知道大兒子一家的想法,所以根本就不看他們。
老兩口子年紀大了,不能養著孫女,可是呢也絕對不會惦記二兒子的東西,孫女也得活著。
“爺奶,你們就收下吧,手里有錢你們心里也踏實。我特意的叫村長過來了給咱們證明。
不過要爺奶給我也一個證明,證明這房子是我爸媽蓋的,以后這房子只是我的,那些惦記的也該收心了。”
韓爺爺過了一會兒點頭“好,我們兩口子摁手印。”
李國柱拿出了印泥,姜紅玲看著這馬上就沒有自己啥事了,這怎么能行?
“誰說這房子是成剛他們自己蓋的?還從我家借錢了。”
所有人都看著她。李國柱嗯了一聲,“我能證明這房子是成剛兩口子自己的錢蓋的。我跟著一起去信用社提的錢。”
姜紅玲也不知道怎么說了,“那我們還是他們兄嫂呢?怎么就沒有分給我們錢?”
“父母都不用分給錢,能有兄嫂的?成林啊,你這樣可是會被戳脊梁骨的。你家里還有兩個兒子要說媳婦的。”李國柱看著韓成林說。
“行了,別說了,丟人現眼的老娘們。”
姜紅玲哼了一聲進屋了。韓成林也隨后進去了。
韓家老兩口子都摁了手印,韓遠芳收起來了,他接過來李東升手里的錢,數出四百塞在了韓爺爺的手里。
“爺,你拿著,我知道你們老兩口子手里沒錢,這錢就留著你和我奶想吃什么就買點什么。”
韓遠芳覺得自己話都已經說道了這份上了,如果老兩口子還是把錢給了老大家的,自己也沒有辦法。
“遠芳,你上學還要花不少的錢。”
“爺,我自己想辦法,你就放心吧。”
韓爺爺最后還是收下了這個錢,李東升也留了心眼,李國柱寫上了,老兩口子再次的摁手印。
都是十塊錢的,四百塊錢也不少呢。韓爺爺握在手里,覺得燙得慌。
從韓家出來,李東升跟著韓遠芳回去推車,再次的告訴她,以后有事就去找他。
“謝謝李同志了,房子的事情辦好了我就放心了。我大娘總是惦記著還讓他家大兒子夜里來我家敲門。
以后就好了,我看誰還敢惦記我的房子。”
“丫頭,我們那里有幾只小狗,還有十多天滿月,你去抱回來一只養著。
大狗可是非常厲害的。因為受傷不能執行任務了,我這才托人要過來的。”
韓遠芳高興了。驚喜的看著李東升“李同志,太謝謝你了。我兩個禮拜以后去抱行嗎?”
“行,來吧。”
“給我兩只行嗎?”韓遠芳也覺得自己的要求太無理了。可是真的想要兩條,那樣才有安全感。
“行,我家下一窩再要。”
韓遠芳微笑著看著李東升離開,真是一個好人,上輩子她就沒有遇上這么好的人。
進家后才喂牲口,看著自家這十個月的豬也太小了,禮拜天去一趟糧站,看看有沒有豆餅,那東西泡著給豬吃,一定長得快。
韓家老兩口子回了屋子里,韓奶奶悄悄的把錢藏起來了。妙書齋
兩口子接著去搓玉米,十二月份交公糧,家里人多,要交的玉米也多。還得曬一陣,要是水分大了,人家糧站扣錢,還可能不要。
韓成林兩口子在屋里生悶氣,那個死丫頭心眼太多了。居然把房子的事情想到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讓她看出來惦記房子,她怎么可能會想到?”
“怎么怪我?你不是也同意了嗎?”姜紅玲不干了,兩口子在屋里就吵吵起來了。
越說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老兩口子在院子里搓玉米,互相看了一眼都嘆了一口氣。韓奶奶想著,這大兒媳婦是自己看上的,現在看著怎么就這么的牲口?午后時分,慵懶的夏風混著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畢業答辯臺上,慢聲細語陳述著自己的畢業論文。
軟綿綿的女聲舒緩輕柔,猶如催眠小曲,臺下三個評委老師眼皮沉重,不住地點頭啄米。
封窈當然知道這是一天之中人最懶乏困倦的時段。正因如此,在決定答辯順序的時候,她刻意選了這個時間。
糊弄學資深弄弄子,從不放過任何糊弄過關的機會。
果然,困成狗的評委完全起不了刁難的心思,強打精神提了兩個問題,就放水給她高分通過了。
封窈禮貌地向老師們鞠躬致謝。
本科生涯落幕,不過她和慶大的緣分還未盡。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將來拿到博士學位,她還打算留校任教。
慶北大學作為一流高校,教師待遇極好,研究經費充足,寒暑節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樣,阿姨從不顛勺——
世間還有比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適合賴上一輩子的地方嗎?
封窈腳步輕快走下講臺,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優癱咸魚躺,做一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快樂廢人……
“——臥槽!快看對面天臺!”
才剛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頃刻間,走廊上本來在排隊等待答辯的學生大噪,呼啦啦全涌向護欄。
本樓相隔二三十米遠,正對著美院的昌茂樓。大企業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樓,全國各地不少學校都有。
大太陽刺眼,封窈瞇眸眺去。只見對面樓頂上,赫然有個男生坐在天臺邊沿,雙腿懸在外面。
好危險。
“不會吧這哥們兒不會是要跳樓吧?”
“偶買噶,學校又逼瘋了一個……”
眾生嗡嗡議論,緊張中隱隱透著莫名的亢奮。樓下漸漸聚起了人,仰頭張望。
有人試著喊話:“同學,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你別想不開啊!”
封窈收回目光,轉身不打算繼續看下去。
她既不認識這位同學,又不懂心理學,愛莫能助。有老師和這么多熱心的同學在,相信不會出事的。
“——哎,封窈!”
還沒走出兩步,同宿舍的馮璐璐瞧見了封窈,沖過來拉住她,“正找你呢!那個,不是劉東旭嘛?”
封窈只得停下腳步。“劉東旭?”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聽過?”
馮璐璐瞪圓了眼睛,“他追過你的呀!你忘啦?新國國立美院來的交換生,在表白墻上狂刷告白,說你是他的繆斯女神,還在咱們宿舍樓下拉過小提琴……被你罵了的那個?”
封窈恍然,“噢!”
那還是開春的時候,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封窈長了張美艷的臉,皮膚雪白,一雙細長微挑的狐貍眼風情撩人,身材如其名,窈窕婀娜,凹凸有致。她在校園里從來不乏追求者,只是生性懶散,談戀愛這種弄不好輕則勞心傷神、重則全家爬山的麻煩事,在她看來不是很必要。
通常對于追求者,她都是禮貌婉拒,能避則避。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正是裹緊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時,有人非要擾人清夢,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起床氣難免稍微有點大。
當時她推開窗,對樓下拉琴拉得如癡如醉的男生說了句:“同學,你這把鋸,有點鈍了。”
“沒有罵人哦。”封窈糾正道。
馮璐璐側眼瞟過舍友這張過于嫵媚的臉,壓低聲音,“你說,他該不會是因為你吧?”
“有這么長的反射弧嗎?”
“……也是。”
馮璐璐忽然想起來,“哦對!我好像聽誰說過他后來交了女朋友來著?”
就說嘛。
樓上樓下烏泱泱擠滿了伸長脖子的人,老師領導們很快趕到了對面天臺上,開始展開溝通勸說。
封窈把胳膊從馮璐璐手中抽出來,“你慢慢看,我先……”
“——封窈!我要跟、跟文學院的封窈說話!”
這時劉東旭似乎是在勸說下開口了。
一聲干啞發顫的嘶喊,仿佛一滴水落進了沸騰的油鍋里,現場瞬時炸開了鍋。
馮璐璐下意識地再次拽住封窈,張著嘴巴瞪住她。周圍認識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燈,爭相照了過來。
慶大雖大,學生不免有重名,但“文學院的封窈”,指向精確。
馬上便見主持答辯的徐教授快步奔來,手機貼著耳朵,“對對她在這兒……好的主任,明白……”
“封窈你快來,趕緊勸他下來!”徐教授招手。
眾生像摩西分紅海一樣讓出了路,封窈從懵圈中回神,很為難:“可是,我基本上不認識這位同學,不知道怎么勸啊。”
萬一勸不好,不會還賴她吧?
“不認識他為什么指名找你?”別說徐教授不信,旁人的表情也明顯都不信,不少人自認懂了——準是感情糾紛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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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先過來!”事態緊急,徐教授沒空跟她掰扯,“人命關天!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應,總之先把人勸下來再說!”
人命關天的大帽子壓下來,封窈沒得選,只能挪到曬得發燙的護欄前,清了清嗓子。
“同學——”
她才剛開口,對面劉東旭猛地坐直,身形搖晃,驚起一片呼聲,嚇得封窈的心也直顫,“……小心。”
“窈窈!你終于肯見我了!”劉東旭的嘶喊如泣如訴,“我以為我失去你了……”
驕陽如火炙烤著大地,熱浪蒸騰,空氣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鏡,將男生深情款款的臉折射得扭曲變形。
封窈一陣惡寒。
這是精神病吧?
“同學,何出此言?我跟你并不熟……”
“不熟,呵!”男生凄涼一笑,“我什么都聽你的,你不想公開,我不敢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暴曬下的水泥板燙屁股,強光混著汗水流進眼睛里,火辣辣的刺痛。劉東旭抬手抹了抹,立刻放下手,手指死死地扣住天臺邊沿,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
開什么玩笑!他是要成為當代羅丹的男人,生命多么貴重,怎么可能為個有眼無珠拒絕他的女人跳樓?
只是有人出的價碼實在太誘人,要他在今天上演這么一出大戲。
按對方的要求,他最好卡著封窈答辯的時候上來,順便毀了她的畢業答辯。
只是以為這樓看著不高,劉東旭上來后才感覺到怕。抖著腿直打退堂鼓,念著那人許諾他回國后大好的前途,他才咬牙橫下了心來。
些微耽擱而已,她的答辯肯定還沒完成……
劉東旭想象不久的將來,比眼前多百倍千倍關注聚焦于他、膜拜他,興奮如電流竄上脊背,他的聲音顫抖變形,倒真像極了為情絕望的歇斯底里:
“你要口紅,要包包,我都給你買了。你說討厭馬玉玲,我也跟她分手了……你明明說你愛我,可你為什么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