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
逐光者
有些安靜的指揮室已然變得喧囂起來，一個個軍官在指揮室里來來往往，巨大的全息投影沙盤，也在整個指揮室的中心豎立起來。
而在那透明的視窗之外，一盞盞原本為了隱秘前行而熄滅的燈光也隨之亮起，一臺臺裝甲車、機甲與戰機，發出轟鳴的聲響，啟動了最大的功率。
他們排布在一起，與一臺臺夾著激光炮和電磁炮的蜘蛛型機器人一起，密密麻麻的沿著陡峭的山坡，向上爬去。
唯一的問題是，無論是機甲還是戰機，都只能壓在一個較低的空中飛行，這使得它們幾乎貼近了地面，甚至干擾到了地面運行的裝甲車，讓這些裝甲車不得不讓出一個位置來。
但即使如此，這些轟鳴機器閃爍的光輝，也形成了一道光浪，幾乎將整個大地都鋪滿，呼嘯著向著山坡上席卷而去。
“團長，我們人多，裝備更加齊全，”
年輕軍官看著身前的灰軍裝軍官，有些焦急的說道，“北國之門的北側，是典型的易守難攻的地形，再加上有禁空干擾，我們的飛行兵器的威力也被限制住了。
“現在敵人躲在北國之門內，我們可以發揮我們的優勢，先用廉價量大的火炮進行持續性的覆蓋式攻擊，試探出他們的虛實，
“他們如此藏頭露尾，實力必然不會太強大，只要我們一直持續性用火炮射擊，總能逼到他們彈盡糧絕，
“等到他們的士兵沒有了戰意，他們的武器射不出子彈，而我們的軍隊一直休養生息，以逸待勞，
“到時候再用戰爭機器人掩護裝甲部隊和步兵一波上去，肯定能一舉擊潰他們，輕而易舉就能攻下這座北國之門，”
他的話語說的很快，如此長一段下來，沒有換氣，已經有些氣盡，但他仍舊鼓起嗓子，看著窗外的景象，震顫著聲音道，
“但是我們現在一股腦的沖過去，雖然聲勢嚇人，也只是像是一個莽夫一樣胡亂揮拳，即便我們能通過絕對的武力拿下北國之門，但我們也要損失慘重啊，團長。”
“我知道。”
聽著他的話語，灰軍裝男人面色沒有任何變化，平靜的回答道。
年輕軍官微微一愣。
灰軍裝男人輕嘆一聲，抬起手，指向頭頂北國之門的方向。
密密麻麻早先發射的炮彈，正在那那峽谷之外爆炸。
“戰爭已經持續了好一會兒了，我們的炮彈仍舊沒有一顆炮彈落在那峽谷之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年輕軍官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思索道，“意味著對方擁有很強的防空能力，這防空能力可能來自于精銳的士兵，或者某種高級的自動化防空的系統，并且他們有很充足的彈藥儲備？”
“你說的都很對，”
灰西裝軍官點點頭，然后他沙啞著問道，“但是他們為什么要把寶貴的防空力量浪費在我們這些靠近外圍的普通炮彈上呢？
“好的防空系統也不是什么都要攔截的，他們攔截的很多炮彈，其實最后落點都只會在北國之門門前一點的方向，深入不到內側，
“這時候只需要召集部隊往后撤退，峽谷左右兩側的山峰會為他們擋下絕大多數炮彈，
“咱們從這么遠的地方發射炮彈，稍微偏角不對的炮彈，都打不進北國之門，即便打進了，也會停在門前的區域，只有少數能深入峽谷。
“收縮部隊之后，他們只需要打掉那些可能會深入峽谷的炮彈就行，這樣就能極大的減小他們彈藥損耗，讓他們能堅持更長久的時間。
“而且戰爭已經開始，你認為他們為什么還要一直開著那個光學迷彩屏障呢？”
“這，可能是他們指揮官昏頭了？”
年輕軍官話語一滯，“或者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展示武力，讓我們產生猶豫？”
“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敵人的失誤上。”
灰軍裝軍官嘆了口氣，繼續道，
“他們北國之門山谷里有在修建東西，大概率是某種防御工事，而且這防御工事已經修到了北國之門的門前了，
“所以他們不能讓我們把炮彈射進北國之門，以免破壞他們還沒有穩固的工事。”
“可是，”
年輕軍官立刻說道，“即便他們真的在北國之門里修了一座堡壘，咱們依舊可以按照剛剛的洗地戰術進攻啊，只不過時間可能會花的多···”
說到這，他微微一頓，驟然意識到了什么。
“看來你想到了，”
灰軍裝男人平靜的說道，“我們需要在指定時間抵達晨曦市，而現在，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攻破這扇門，然后穿過東部大平原，抵達晨曦市。”
“所以，”
年輕軍官看著外面密密麻麻的光火，低聲道，“這就要兄弟們用人命去堆嗎？”
“受人所饋，行人之事，我們只是指揮者，這支傭兵團不屬于我們，”
灰軍裝男人沙啞道，“所有傭兵都應該預知自己的命運，這是我們選擇的結果。”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輕輕軍官看向灰軍裝男人，低聲道，“團長，我請求上前線。”
灰軍裝男人抬起頭來，側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年輕軍官，在須臾的停頓之后，他輕嘆一聲，“去吧，帶上你的部隊，希望我們還能再次相見。”
“是。”
年輕軍官站直身子，抬起手，行了一個軍禮，然后轉身離開了這間指揮室。
伴隨著年輕軍官的身子遠去，灰西裝軍官孤零零的站在操控臺前，注視著外面閃爍的光輝。
喧囂的指揮室在此刻仿佛安靜了下來。
指揮臺上的屏幕顯示出一段畫面，那是一個面對著北國之門的微光攝像頭照射的景象。
在天空明亮的炮火下，一個個穿著穿著外骨骼裝甲的身影正從北國之門中走出，他們扛著一臺臺重型機器，開始快速在北國之門前搭建防御工事。
有些蒼老的手拂過灰色的軍裝袖口，輕輕撫摸過袖口內側的若隱若現的，三個同心圓嵌套而成的綠色徽記。
“來了。”
何奧低頭注視著下方密密麻麻向上蔓延的光輝，掃了一眼地上的偵察兵尸體和破碎的機械。
“索特先生，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
棕發女子帶著兩個穿著外骨骼裝甲的荒野流浪者站在他的身側，有些擔憂的問道。
“看看地上還有沒有能用的光學迷彩服和高斯步槍，然后先往回走，”
何奧收回目光，快速道，“后面在修建臨時工事，弄完直接過去幫忙就行。”
“好，”
棕發女子點點頭，迅速在前方的偵察部隊尸骸前尋找起來。
他們遇見的是一支偵察小隊，一共就二十多個人，戰斗結束的很快，沒有之前何奧遭遇的那支‘大部隊’那么血腥。
這是附近最后一支交戰的偵察部隊了。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身后不遠處聳立的北國之門。
他身形一閃，快速的走了過去。
沿途的火藥一聲聲炸響，光輝一層層閃耀。
潔白的雪反射著火光，將寂靜的山林也一同照亮。
灼熱的空氣加熱了冷風，帶著地上的雪都漸漸融化。
這爆炸聲也不完全在山頂響起，有不少炮聲也在山腰上響起。
發射炮彈的人顯然有意識的壓低了炮管的傾角，試圖避免高空區域，但是這種拋物彈道平射是很難射的遠的，所以不少炮彈都其實突破了近地空間，進入了高空。
它們中有的安全的到達了頂端的北國之門，也有許多在半路就因為某種未知的力量引爆，炸成了劇烈的煙火。
彌漫在這上空的力量，并不在乎穿過其中的東西有沒有生命。
在這一聲聲炮火中，何奧很快抵達了北國之門前方。
穿著亞當型外骨骼裝甲的士兵正在快速搬運建筑材料，破碎周圍的巨石。
然后他們將碎石和柔軟的建筑打印材料糅合在一起，開始搭建塔樓和矮墻。
而在這正在搭建的塔樓和矮墻前后，數道人影正在利用機械，快速的挖掘戰壕。
希雅正在這里指揮挖掘戰壕，她看到何奧披著炮火的光輝走來，快速道，“這是你的那個人工智能規劃的部署，”
她指了指正在修建的塔樓，
“北國之門北側的山坡非常的陡峭，加上又有禁空的力量，這種程度高的塔樓剛好可以完成完全的制空，
“到時候在這些塔樓上放諾蘭卡集團商隊帶來的中大型激光炮和電磁炮，可以對下面沖上來的敵軍的空中目標和地面大型目標都進行打擊。”
然后她又指了指前方戰壕，“這些戰壕每隔一定區域，都會放置小型電磁炮，與塔樓上的炮管形成交叉火力。”
她指向另一側正在檢查手中染血的高斯步槍的士兵，
“我們本來沒有多少單兵武器，但是那支偵察部隊的裝備挺好，他們和你戰斗甚至沒有什么開槍的機會，留下了大量完整的槍支彈藥，
“我剛想和你說，這些槍支可以讓我們武裝一小股精銳步兵，不過咱們原本的城防軍士兵并沒有那么多，有許多還要駕駛機甲。”
她頓了頓，繼續道，
“我的想法是，從荒野流浪者和咱們原來招募的城防軍里各抽一半，這些荒野流浪者都跟了我爸很長時間，已經有了軍隊建制的能力···”
這是她在解釋這么做的原因。
“這些武器裝備你安排就行，這個時間點不要分什么城里人城外人，我們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活下去，守住這道大門。”
何奧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語，快速道，“我信任你。”
聽到他的話，希雅微微一愣，然后重重點頭，“好。”
“北國之門里面的情況怎么樣？”
何奧繼續問道。
“奧瑞正在加速修建，”
希雅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山坡下快速蔓延的光輝，“但是現在這個情況，等下面的軍隊沖上來，我們都沒法修建完成。”
“所以我們得為他們爭取時間，”
何奧轉過身，看向周圍的塔樓和戰壕，“這邊的塔樓和戰壕什么時候能弄好？”
“按現在的進度來看，應該能在下面的人爬上來之前搞定。”
希雅緩聲道。
“在修建過程中，可以擁有戰斗力嗎？”
何奧快速問道。
“可以，按照計劃，我們都是在一邊修建，一邊布置武器。”
希雅點點頭，看著下方，“基本上在他們爬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就能形成基本的戰斗力，他們有裝甲車等陸軍裝備拖累，速度并不快——”
她話說到一半，微微一滯。
在那彌漫的光輝前方，有一層光輝迅速脫離了下方的光輝，迅速向山峰上沖來。
“這是？！”
希雅微微瞪大眼睛。
“把低空戰機匯集起來了，應該發現了我們的計劃，想先破壞我們的外圍工事，”
何奧抬起手，看了一眼身旁的希雅，隨口道，“現實不是回合制游戲，敵人不會等我們把招式前搖放完了，才發起攻擊。”
他輕輕觸碰了一下手環，快速道，“這邊的區域，機甲能飛起來嗎？”
在他的話語間，身后的北國之門內，響起了一聲聲機械運轉的聲響。
“可以斜著飛，”
希雅連忙道，“機甲太高了，盡量不要讓胸口的駕駛艙脫離近地空間。”
轟——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轟鳴的聲響在她身后響起，黑白相間的巨大機甲從后方的峽谷中沖出，躲在何奧身后，半蹲下來，胸口的駕駛艙門開啟。
與此同時，一臺臺熾天使機甲也幾乎同時從峽谷中走出，佇立在何奧身后。
“前面的沖過來的戰機部隊交給我們。”
何奧看了一眼希雅，快速道，“你盡快讓這些塔樓擁有戰斗力。”
說話間，他輕輕起跳，腳步直接落在機甲駕駛艙內，向后坐進了駕駛艙。
“好！”
希雅看著那臺黑白機甲，輕輕點頭，她抬頭看向周圍忙碌的士兵，拿起手環，快速喊道，“優先架設武器，快。”
而在她的頭頂，機甲小隊在黑白機甲的帶領下，宛如一把尖刀，飛速往下。
他們都壓低身子，幾乎貼著地面飛行，但是速度卻遠快過下方沖上來的戰機們，極短時間內，就抵達了戰機之前。
驟烈的光芒從前排的戰機的炮口中噴涌而出，帶著璀璨的光路，劃過天空。
黑白相間的劍光從這些光輝之間飛過，瞬息抵達了這些戰機面前，然后驟然斬下。
一臺臺戰機被這光輝斬斷身軀，在天空串成一線，火焰如同珍珠項鏈一樣接連炸亮，在反射著光輝的雪原上，黑白的機甲越過火光，如同最鋒利的刀尖，扎入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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