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
燈亮了。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垂著頭,西裝上全是塵土和劃痕,皮鞋鞋底的邊緣有許多燒焦的痕跡。他嗚咽了一聲,緩緩地醒了過來。
“沒時間了,冒牌貨。告訴我,真正的蝙蝠俠在哪兒。”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面前傳來。
埃里奧特回神,看到一張格外恐怖的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對方的皮膚透露出一種不正常的冷白色,可以稱得上是骨瘦如柴。面罩上兩個尖尖的耳朵格外鋒利,下方金屬尖刺的眼罩和咧開的大嘴詭異到了極點。
更讓埃里奧特有些驚恐的是,對方的上半身有一條幾乎把他切開的傷口,從右肩到左腰,甚至能夠看到破碎的肋骨和被血液浸泡的肺泡。
傷口周圍的肌肉正在不斷蠕動,以一種看上去快得不可思議、但實際上還是太慢了的速度愈合。肺部受損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濃重的濕性噪音,像個隱藏在深流之中的水鬼。
“你……”
“砰!”
埃里奧特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一拳。對方用蒼白的手抓住了他的頭發,那張恐怖的臉逐漸貼近,近到埃里奧特能夠看到他眼眶里的血絲。
“告訴我,蝙蝠俠在哪兒?!”
埃里奧特被濃重的血腥氣嗆得喘不過氣。他咳嗽了兩聲,說:“什么蝙蝠俠?誰是蝙蝠俠?”
“砰!”又是一拳。
“布魯斯·韋恩,他在哪兒?!”
“是他讓你綁架了我?”埃里奧特抬頭,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人說,“可惜你來的太晚了,他已經死了。”
“砰!”
這一拳成功地打出了埃里奧特的一口血,鼻血也順著人中流淌下來。
“你騙不了我。”蒼白的瘋子咬牙切齒地說,“蝙蝠俠不會死,他不可能死!”
“尸體就在阿卡姆瘋人院,你不會自己去看嗎?”埃里奧特低笑了兩聲說,“他的內臟都被我掏空了,放在了標本罐里。你記得一起參觀一下。”
“砰!”埃里奧特又挨了一拳。
但對方也并不好過。他每一次動作,胸口那條又深又長的傷口就會大量出血,愈合速度也會變得非常慢。血液甚至從他的嘴角滲出來,完全不能控制。
“蝙蝠俠一定還在……還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他喃喃自語道,“我必須要找到他,否則,那個瘋子……”
“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咆哮聲回蕩在房間里,“他不應該、他不能……”
那種令人窒息的疼痛不斷敲擊著大腦。狂笑之蝠第一次意識到,當疼痛達到極致時,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痛苦,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腦袋里破土而出。在那時,你總是期盼著會有一個猛烈的爆發時刻來結束這一切痛苦,但實際上永遠不會有這么個時刻。從剛受傷到痊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當下能夠承受的最極致的痛苦。
胸口不斷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回想起幾小時前,那個瘋子差點把他切成兩半的可怕經歷。
幾小時前,老城區的一家印刷廠里,銹跡斑駁的大門被推開。夜雨來臨之前的一道閃電,把蒼白之人的影子拍在地上。低沉又邪惡的笑聲回蕩著。
骨瘦如柴的身影走近了報紙印刷的車間里,拐了個彎,來到了樣刊存放的檔案室。蒼白的手指從抽屜的縫隙里取出一張又一張舊年的報紙,直到找到了一張印著韋恩夫婦死訊的舊報紙。
“哈哈。”他說,“蝙蝠俠又變成孤兒了,多么出人意料啊……不過,這個埃里奧特是哪兒來的?”
忽然,細微的風聲傳來。狂笑之蝠猛然回頭,但卻好像只是呼嘯在街頭的風吹進了窗子里。他再次轉頭看向報紙,細瘦的手指輕輕卷起報紙的邊緣。
天花板上的鐵架發出“吱呀”一聲。
狂笑之蝠一抬頭,與一個穿著西裝的人影的灰色眸子四目相對——他只來得及倒吸了半口冷氣。
襲擊驟然而至。狂笑之蝠卻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似的,他猛然翻身一躲,還沒等開口,檔案柜就砸了過來。
“砰!”
狂笑之蝠被砸飛了出去。他的背接觸地面的一瞬間才看清,那可不是什么小矮柜,而是有天花板那么高的純金屬制造的鋼柜,就那么被人直接扔了出來,砸在了他身上。
狂笑之蝠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那玩意兒弄開。他爬起來的一瞬間就感覺到肋骨上傳來的疼痛。他忍著疼痛伸手摸出蝙蝠鏢,在對方沖過來之前封鎖了他的路線——至少是試圖封鎖,但毫無作用。
兩枚蝙蝠鏢打在對方胸膛和肩膀上的一瞬間,血腥味彌漫開。不說擊傷,甚至連擊退都沒有做到。用人手扔出來的暗器的沖擊力絕無可能大過手槍子彈,能制止敵人的原理是利用對于疼痛的恐懼和疼痛本身,但這兩者好像都沒有起效。
狂笑之蝠再度被撞飛了出去。這一次他沒辦法再爬起來了。對方直接拎起了旁邊的一個小柜子,對著他的頭和四肢猛砸。每一下都噴出高高的血霧,狂笑之蝠的腦袋幾乎被砸了個稀巴爛,四肢也全都被砸得粉碎。
但他仍然還有意識。他感覺到有人抓住他的腳踝,把他往一個方向拖。目標地點似乎并不近,走了得有幾分鐘。
也就是這短短幾分鐘,讓狂笑之蝠恢復了一部分的視力。出現在他眼前的第一幅畫面,就是大型裁紙刀光亮的金屬表面反射出的席勒那略帶殘忍的笑容。
雖然視力恢復了,四肢可沒有那么快恢復。狂笑之蝠根本動彈不得,就這樣被扔到了巨大的鍘刀之下。席勒還在反復地調整著擺放的位置,就像是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切牛排。
在狂笑之蝠驚恐的目光中,席勒的手握住了鍘刀的把手,猛地向下一拉。
“啊啊啊啊啊啊!!!!”
狂笑之蝠非常清楚,就憑席勒能直接把檔案柜扔出來砸他的力量,那一下一定能直接把他切成兩半。但席勒沒有那么做,他看似猛地一用力,但刀刃落在身體上的時候卻很輕緩,是慢慢壓進去的。
切到一半,他就松了手,盯著胸口上的那道傷口看了幾秒,看起來并不滿意。
“恢復得太慢了。”狂笑之蝠聽到他說,“果然,根本比不上小丑的不死能力,差太遠了。”
語調之中是濃濃的失望。然后他又說:“看來要節省一些了,那就先這樣吧。”
然后他就走了。
埃里奧特面前的狂笑之蝠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那原本能預判多元宇宙中所有事物的大腦,卻在經過了物理摧殘后,沒那么靈光了。
之前被幾個蝙蝠俠揍,大腦就還有一部分沒長好;這次腦袋又被席勒砸了個粉碎,就有更多區域不頂用了。他的設定賦予他再高的智慧,沒有硬件支持也沒用。
所以他真的想不通,席勒到底為什么能找到他。明明那個時候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選擇報紙印刷廠也是因為那位于混亂的老城區,而不像報社或者是新聞中心那么顯眼。按理來說,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到了那里。
這一道鍘刀留下的傷口實在太深太疼,綿延不絕的漫長疼痛讓狂笑之蝠的注意力更不集中了。這導致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擺脫席勒的方法,就是去找這個宇宙的蝙蝠俠。
他沒忘記這里是黑暗多元宇宙。他之前已經用同樣的方法說服了許多黑暗多元宇宙的蝙蝠俠,有了對方的保護,他就不會再受那個瘋子威脅。
可他竟然從埃里奧特的口中得知,本應該成為蝙蝠俠的布魯斯·韋恩已經死了。這幾乎摧毀了他全部的希望。而身體上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那個瘋子就快來了。
恐懼讓人瘋狂,讓人失去理智,讓人變得不可理喻。
“砰!砰!砰!砰!”
狂笑之蝠左一拳右一拳,像打個沙包似的不斷揍著埃里奧特。但因為疼痛的困擾,沒對對方造成什么致命傷害,反倒把自己累得不輕。
他長嘆出一口氣,有些踉蹌地后退兩步,說:“我需要一個蝙蝠俠。如果布魯斯死了,那么就你來。我會教你怎么當好蝙蝠俠的。”
雨越下越大了。水洼反射著墨綠色高跟鞋上的金色藤蔓紋路。塔利亞站在一輛武裝皮卡面前,把手套朝著手腕上拉了拉。而武裝保衛人員正在給那個戴著眼罩的紅發女人戴上手銬。
塔利亞繞過車頭走過去,看著他說:“好久不見,芭芭拉。你把托馬斯弄哪兒去了?”
“我沒抓他。”被稱作芭芭拉的紅發女人說,“所有人都看見了,他自己走過直升機殘骸后就消失了。說不定他是不想見你了,就自己走了。”
塔利亞面色微沉,但并未出聲反駁,只是說了一句:“‘局外人’這次可是被一網打盡了,戈登女士。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芭芭拉嗤笑了一聲,就被帶上了警車。與她一起被帶上警車的還有許多反抗軍的成員。
然后他們就在警局與埃里奧特麾下的那幫人碰面了。因為昨天的宴會殺人案還沒調查出個結果,許多參與宴會有嫌疑的人都還沒走。
芭芭拉走過一個又一個審訊間,看到了幾乎所有哥譚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卻唯獨缺了一個。
“大法官丹特呢?”芭芭拉問道。
塔利亞的腳步一頓。這個時候,滿頭是汗的布洛克跑了下來,對著他小聲說了幾句話。塔利亞柳眉倒豎,憤怒地瞪著眼睛。
“你是干什么吃的?!一共就這么幾個重要人物,還跑了三個?!”
“實在抱歉,女士。警局的人手不足,我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而且我們還要應對稅務局。您看要不這樣,咱們就當作是反抗軍搞事,把其他人都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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