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的所作所為看起來仿佛非常危險。
但包括托基法特的反應在內,一切都在羅素的預料之中。
從托基法特身上傳來的,也的確是貨真價實的殺意……但只要羅素不觸及真正的底線,托基法特反而會被他所利用、成為他手中的利刃。
或者可以說得更好聽一些……比如說,他們雙方可以“成為朋友”。
“看來我似乎激怒了你呢,托基法特董事。”
羅素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發出嘲諷:“是因為我識破了你們的陰謀嗎?”
在羅素這話說出之后,托基法特身上的殺意卻反而漸漸消散了。
“你不妨說得更仔細一點。”
銀發的少年面容平靜:“別忘了你現在在哪里。反正我不同意的話,你是肯定沒法離開的。”
這聽起來似乎是聲色俱厲的威脅。
但其實羅素能夠洞識托基法特的內心。
他突然收斂起身上的殺意,不是因為他的器量、也不是因為他打算問完再殺。
而是因為他這時才注意到,羅素的話語中多了“你們”這個詞。
——是“你們”的陰謀,而不是“你”的陰謀。
其實羅素最開始就說了一句“神智重工想要的技術”,而不是“你想要的技術”。但那個時候,因為托基法特的緊張……在聽到羅素提及“猴面鷹的技術”時,他就不可避免的緊張了起來、因此失去了冷靜……所以才并沒有注意到這個他原本就能注意到的細節。
羅素意識到,自己似乎是稍稍高估了對方。
于是他立刻進行了調整,將自己的言語降頻為對方能夠理解的程度,暴露的更徹底一些。
這就像是打高手的時候要預判,但打那些連躲都躲不開的菜雞的時候直接瞄準就可以了。對他們強行預判,只會讓自己顯得更蠢。
羅素當然不可能只會打高手。他接觸的人里最多的畢竟還是普通人……而且托基法特也沒有那么普通,只要自己稍微讓一下他,他還是可以注意到這個細節的。
只是一個詞而已。
就輕而易舉的扭轉了托基法特的殺意。
在托基法特看來,羅素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真正的陰謀。
如今看起來像是撕破了臉的托基法特,反而最不可能對羅素動手。因為他只是想要知道羅素了解到哪一步了。
因為他意識到,這是一個補足他計劃漏洞的最好機會——這是托基法特最擅長、也是最喜歡的行為模式。
那就是“誘導他人自己得出一個結論”。
但托基法特卻意識不到,如今他自己也在羅素的誘導之下。
雖然與羅素擁有著同樣的才能——那也就是對他人意志的操控。但相同定位的英雄之間也是有上下位之分的……
能夠感知到他人本質并加以模仿的羅素,顯然是托基法特的上位。
如今紅移提升到了六級以上,他自身的才能也逐漸得以顯化。
在還沒有見到托基法特的時候,羅素只是通過得知了托基法特的情報、就能直接學會他的這個技巧;在見到托基法特之后,幾句話的時間就能洞察到對方的人格的本質與真實的情感……
毫無疑問,托基法特的才能只算是羅素的下位。因此在他越是準備對羅素使用自己那邪惡天賦,就越是容易被羅素輕而易舉的操控并反制。
而羅素就像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偵探一樣。
雖然孤身深入、手無寸鐵,卻在對方的主場款款而談:
“我最開始懷疑你們,就是因為那場不尋常的爆炸。”
羅素身后的尾巴,隨著他的言語而緩慢的左右擺動著。
他注視著托基法特,一字一句的說道:“正如你所說的一樣……那場爆炸毫無意義。如果真要殺死冰水,完全有更好的的辦法……而如果只是要威脅她的話,那之前的重型卡車就又說不過去了。”
“正如我所說,那是提前不知在那里的,為了栽贓天送的定時爆炸物……”
“不對。那樣的話,就和白雪小姐自殺又沖突了——假如說想要掩藏這一切的人想要銷毀白雪小姐調查出來的證據,他們應該在白雪小姐自殺的那天就去動手才對。天恩日報的監控我去看過,自從白雪小姐死后、這辦公室就被以最高安全水平監控了起來,中間沒有任何間斷。
“想要把炸彈放進去,只能在白雪小姐死亡之前。用她的身份卡才行、或者讓她親自帶進去。可如果是前者的話,為什么沒有把資料帶走?如果是后者的話,為什么不讓她帶出來?
“在白雪小姐‘自殺’前,就能從她那里直接獲得證據……神智重工肯定做得到這種事。因為白雪小姐的調查并不夠深入,她無法威脅你們、只會被你們反過來威脅。”
羅素毫不猶豫的開口打斷了托基法特的話。
他的眼中閃爍著自信與智慧的光芒,仿佛他真的只是為了講出這一切真相:“托基法特先生之前所持的觀點是,因為你們可以輕而易舉將她炸死,所以你們不可能去用重型卡車來撞她,所以撞她的不是你們;又因為‘希望把你們撞死’和‘不希望你們被炸死’的動機沖突,所以炸她的也是為了刺殺她的那一方為了陷害你們。
“但這里的漏洞在于,如果真要陷害你們的話……也完全可以炸死她。那樣的話,才是真正的死無對證。”
“說不定是因為,那個辦公室里面的炸彈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那沒有意義。能夠將一間辦公室炸成那種樣子的炸彈,就算我們看到了也肯定是來不及跑的。”
羅素平靜的答道:“但正如您所說,這兩件事之間的動機是沖突的,于是我認為這其實有兩方勢力混了進來。以神智重工的執行力,無論是哪種方式的刺殺都不可能失敗……考慮到雖然這兩次‘刺殺’都是失敗的,但是第二次的爆炸的確銷毀了證據。所以我傾向于第二次,才是你們的人。
“——也就是天送。
“那么,為什么你們會突然想要銷毀證據?那顯然就只有一個答案了……問題并不只在于白雪小姐調查的那個案件上,并不是什么網上流傳的‘綁匪的復仇和威脅’。問題在于,接手這個案件的人是冰水小姐、而不是你們預料之中的另一人。
“那么,冰水小姐的特殊之處在哪?”
羅素緩緩開口:“我想,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冰水小姐的父親是皇帝,她自己還是多家公司的老板。”
他悄無聲息的將“冰水是公司高層”的真實情報植入到了自己的言語之中。
——他說了這么多,其實就是為了這一句話。
這的確是真實的情報,但其實和這個推論無關。
這是為了在不暴露自己和托瓦圖斯認識的情況下,把他們拖下水的鋪墊。
為了蓋住這話的違和感,羅素繼續說道:“那就是有人想要讓這個案件淡化,然后滅口。但冰水小姐的身份,讓她不那么容易被滅口……
“那么,為什么我會在爆炸中找到神智重工的標志?那顯然是被人刻意留下的……準確的說,是天送故意把它傳送過來的。
“他不可能犯這種低級失誤。目的就是為了暗示我,這件事與神智重工有關、由天送執行。并且他試圖不著痕跡的約我見面……如果我意識到這件事晚上幾天,這就是他的死前留言了。
“至此為止,我手里的線索就已經很充實了——
“神智重工想要把冰水小姐逼退,同時還要銷毀這個事件的證據。然后我正好查到,就在前幾天……神智重工接納了代號為‘塵隙’的程序員。他同時也是‘根計劃’公司的創始人,不久之前,其他兩位創始人死于不明意外、而他立刻進入了神智重工。
“——那應該就是神智重工做的。目的就是把他逼走。”
在“羅素”的視角上,這其實是合理的推論。
但它同時也是羅素植入給托基法特的第二重思想。
看到托基法特面容微微變化,羅素就知道……托基法特清晰的意識到,有另一位精靈董事介入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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