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現在只要一想起她這些年辛辛苦苦攢的銀子都被偷了個干凈，就心疼的直抽抽。
但此時一聽沈秋的話，又好像抓住了最后一絲希望。
頓時也想不起來自己被氣得生病的事兒了，眼神發亮的看著沈四郎，等著他開口回答。
沈四郎心虛的嘴里直發苦，又注意到沈老太當下的眼神，頓時結巴的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要說真的是贏了錢的話，沈四郎絕不可能是現在這副模樣。
而且沈老太不清楚，沈大郎他們卻知道，村里人“撿”到沈四郎的時候，他可是狼狽的很呢。
不僅身無分文，就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個干凈，哪里像是半點兒贏了錢的樣子。
但是當下這種情況，沈大郎也不好再火上澆油的說些什么，只給沈三郎他們示意了一個眼神，一群人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沈四郎發言。
沈四郎原本是想將自己輸了錢還欠了債的事兒給藏上一陣子的。
畢竟那錢也不是立馬就著急要還，怎么也還有幾天轉圜的余地。
他在回來的路上也抽空想過，這些日子想辦法跟大哥他們搞好關系，說不定就能有機會弄到足夠還清欠債的銀子。
但他打算的千好萬好，也抵不過事實的發展不按照他預想的走。
光是回到家以后沈老太的一陣棒打，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完全來不及反應，現在更是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
沈四郎絞盡腦汁的想趕緊編兩句瞎話將沈老太糊弄過去再說。
可沈老太年紀是大了，人卻還沒傻。
眼看著跪在面前的兒子哆哆嗦嗦半天吐不出來一個字，她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當下便深吸了一口氣，差點兒又氣暈過去。
“你這是輸了？”沈老太緊忙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沈四郎：“輸了多少？”
沈四郎面色漲紅的低著頭，沒做聲。
沈老太又跟著問：“五兩？十兩？”
見沈四郎還是不接話，沈老太頓時又感到心頭一陣猛跳，沉著聲音咬緊牙，最后問了句：“你總不是把大半銀子都輸沒了吧？啊？！”
要不是跟沈老太關系實在太差，光是聽她這一句話，沈秋都要開始忍不住同情心疼她了。
這么大年紀的老太太了，不僅被兒子氣的暈過去好幾次，還被輸的連棺材本兒都沒剩下。
這可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但此時這事兒放到沈老太身上，沈秋怎么說呢，突然也就沒那么同情了。
畢竟種什么因得什么果。
說句不好聽的，沈四郎會做下今天這種事，也全是被沈老太一手慣出來的。
她多少也算有點兒自作自受了。
而她本身也跟沈老太沒什么感情不說，甚至關系還有點兒惡劣。
所以這種情況下，她能忍住不嘲諷就算是好的了，指望她同情，唔……或許也有那么一點點吧。
不過最多也就針尖兒那么一點點，不能再多了。
沈四郎被沈老太一聲質問吼得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而他這種反應又恰好像是回答了沈老太的話。
沈老太這下是真的感覺到眼前發黑了，手扶著額頭身子晃了兩下，眼看就要暈過去。
沈大郎見狀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將人扶住，再不讓她繼續說話。
然后將人攙回了屋里，又叫著沈二郎和沈三郎將沈四郎攆到了屋外。
沈老太的哭聲很快在里屋響起，聽上去格外心酸凄慘。
沈二郎和沈三郎雖說平日里對沈老太的種種行為也很是看不慣，但畢竟是自己親娘，此刻聽著她的陣陣哭聲，心里也頗不是滋味兒。
沈四郎出了屋子以后，也不知道是出于心虛還是什么，依舊找了個地方跪著沒起。
沈三郎心煩意亂，便過去蹲在他身邊問他：“老四，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拿了娘多少銀子？”
到底是自家親弟弟，沈三郎還給他留了些顏面，沒指著鼻子說“偷”這個字。
而沈老太雖然一直叫著自己的棺材本兒都被偷光了，卻也一直沒說出個具體數額來。
因此沈家到現在為止，除了沈四郎和沈老太兩人，都沒其他任何一個知道沈老太究竟丟了多少銀子。
沈四郎沒想到沈三郎會突然問自己這個，愣了一下，低著頭眼珠飛快轉動，嘴里卻是慢吞吞的說著：“也沒、沒多少……”
他聲音不大，可即便如此，因為距離屋子不遠，里屋的沈老太也聽了個清楚，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大喊起來：“你個畜生！那叫沒多少，那可是足足五十多兩銀子啊，你竟然敢說沒多少！你是想要了你老娘的命啊！！”
“五十多兩？！”
“我的天……”
沈老太話音落下，屋里頓時又響起一陣更為凄厲的哭聲。
而院子里的其他人卻是紛紛震驚的瞪大了眼睛，被這個意外的數字驚的低呼出聲。
沈秋此時也結結實實的被震驚到了。
她是有想過以沈老太的性格，這么多年下來手頭不可能沒有存款，可她也確實沒想到，她竟然能在這個一貧如洗的家里攢下這么多錢。
可既然有這么多銀子，當初為什么還要賣了她給沈四郎娶親呢？
明明光她手頭的那些銀子，都夠給沈四郎娶好幾次媳婦兒了。
怎么說她也是沈老太的親孫女兒吧？
……是了，她是個孫女兒來著。
這個疑問在沈秋腦中閃過，沒等思索，她便緊跟著又想到了答案。
沈秋差點兒忘記了，沈老太一向不喜歡他們這房，連帶著她這個不值錢的孫女兒，也從小被她厭惡著。
而至于家里其他丫頭，雖說她也一樣不喜歡，可相比之下，當然要選最不喜歡的那個給兒子換媳婦兒了。
既能送走一個不喜歡的小丫頭，又能不花一分錢給兒子討回來一房媳婦兒。
這么一舉兩得的事兒，還真是她能干得出來的呢。
沈秋站在角落冷笑一聲，心里卻并沒有什么太大波動。
而此時，或許是眼看著這事兒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沈四郎愈發感覺自己先前那些打算都沒了用。
就憑眼下這情況，回頭別說是跟他幾個哥哥打好關系找機會弄銀子還債了。
就是不直接被厭棄斷了關系，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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