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情愿,既已成局,蔡文善醒悟過來,便把自己從那個不快樂的情緒里抽身出來了。
她一直覺得,靜王這個人天生涼薄,對誰也不會太真心。
想起這些,她諷刺的笑了笑。
對誰都不會太真心的,原來是她。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和往常一樣。
早起,她踩著風雪去給母親請安。
這幾天她心情低落,母親也陪著擔驚受怕的。
一見她過來了,整個人的精神氣好像又回來了,龐北雁就特別的高興,忙讓她坐下噓寒問暖:“穿這么少,不會冷嗎?”
“不要只顧著美了,多穿點。”
“吃過了嗎,瞧你這小臉都瘦一圈了,再陪我吃一點。”
她立刻讓人添了碗,文善的婢女梨花在一旁說:“小姐還沒吃過呢,多吃一些吧。”
這幾天她都是不吃不喝的,勉強吃,也是幾口,跟個貓似的。
瘦也是真的瘦了。
龐北雁又趕緊吩咐婢女拿了糕點過來,一會功夫桌上就擺滿了豐盛的早膳。
文善笑笑不語,又跟著吃了塊糕點。
龐北雁也笑著跟著一塊吃,說:“趁能吃,多吃點,不然,以后離開帝都,想吃都……”
想吃都吃不了府上的食物了,這話她說了一半,就咽了下去。
說到離開帝都,文善面上也淡了幾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要離開帝都,離開爹娘的。
龐北雁忽然有些反胃,想要嘔吐,又沒吐出什么來。
文善問她:“娘,你是不舒服嗎?有請大夫來看過嗎?”
龐北雁不甚在意的說:“也許是涼著了,沒事。”
文善卻堅持,說:“那就更要請個大夫過來瞧瞧了,梨花,快去把神醫請來。”
神醫就在府上,請他也是極為方便的。
龐北雁心里就覺得很暖,女兒就是這么的體貼。
可一想到女兒在她身邊也待不多久了,又生了不舍,之后也只能默默嘆口氣。
由于實在吃不下什么,她就一旁勸文善多吃點,她的飯量跟個貓似的,也沒吃多少。
粥也只喝了半碗,便不肯喝了,反而勸她再多吃一些。
兩人互推了一會,勉強又用了一些后便都不肯吃了,讓婢女把早膳都收了下去。
片時,傅子璣匆匆過來了。
聽文善說了她娘的情況后,傅子璣給請了脈,說:“夫人這是有孕了,就脈向來看,有兩個月了。”
龐北雁又驚又喜,不敢置信。
文善倒不意外,前塵,她娘就曾懷過,大夫還說是個雙生子,就是沒有保住。
她笑著說:“娘,我就要有弟弟了。”
她也不知道是弟弟或是妹妹,但她娘一直想要個兒子的,她也盼望能生個兒子。
龐北雁笑說:“就借你吉言了。”
她心里高興,就把下面的人都打賞了一遍。
傅子璣囑咐了句,就是她三十多歲了,算是高齡生產,在府上養尊處優多年,她身子嬌貴,讓她諸事小心,多多保養,又給她開了安胎的方子。
這方子文善接了過來,說她要親自去為她娘抓藥。
前塵,她娘不足三月就落了胎。
大夫也是說她娘身嬌,易落胎。
重活一回,她這人變得越發多疑,還有被害妄想癥,覺得沒準是旁人害的也不一定。
她娘要吃到肚子里安胎的藥,還是經自己的手比較放心。
傅子璣這邊交待完事,告退,文善說要送送他,就跟著他一塊往外去了。
自從玉州回來,她還沒與傅子璣說過話。
她被皇上賜婚一事打得方寸大亂,也沒心情去問他在府上住得可還慣。
走到院外,文善客氣的詢問他在府上住得可還習慣,傅子璣笑說:“處處周到,很難不習慣。”
文善也就笑了一下。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傅子璣這個人就是很有本事讓人的心情跟著高興起來。
他一笑,像春暖花開,也會讓你忍不住跟著笑。
不像靜王,總惹得她心情不好。
想他作甚,文善把他暫時拋之腦后,說:“我娘在我之前就有滑過胎,好不容易才生下我,她現在年紀也大了,能懷上一胎不容易,一不小心碰著了磕著了,就容易滑胎,這段時間還請你多多關照著我娘一些,大哥大恩,文善定當回報。”
為了讓他多照顧著她娘點,她直接神醫改口叫大哥了。
傅子璣嘴角扯了扯。
世家后院那點事情,他自然是了解一些的。
“公主的囑托我自當不負。”
“叫我文善吧。”
叫名字,距離就近一些,顯得很自家人。
傅子璣也就依了她,喚句:文善。
文善笑了一下,他也就告退了。
文善站在原地出了會神,她想起靜王這個人,就算他裝得很隨和,很溫柔,把姿態放到最低,還是會讓人覺得壓抑。
刻在血液里的驕傲無法抹去,與他到底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轉身回了屋,去和她娘說了一會話,說讓她這邊開個小廚房,方便她用,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照著每日菜譜來做,她回頭把廚娘調到她這邊來,再詳細計劃這事。
她又跟個老母親似的囑咐,就是天冷了,讓她注意保暖,她才剛懷上兩個月,是最容易出問題的時候,讓她注意躺臥休息,沒事一定別到處走,外面天冷路滑云云。
龐北雁驚訝的看著她說:“你一個小姑娘,怎么懂得比我還多。”
她笑說剛問了神醫,神醫告訴她的。
千叮嚀萬囑咐過,龐北雁都嫌棄她了,皺著眉說:“你這么啰嗦可不好,時間久了夫君要煩死了,得改。”
說完,她就后悔了。
經歷這賜婚一事后,她這個老母親徹底悟了,文善喜歡的就是人家靜王,才為此低沉了好幾天。
看她現在又跟沒事人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文善面上淡了淡,笑了一下,轉身走出去了。
吩咐婢女備上馬車,她準備出府去抓藥。
路上積雪很大,天冷,出門的人便不多了。
在藥鋪前遇著了一個人——伯雅。
兩人不約而同的往藥鋪里走,又意外的看見了對方。
伯雅面上怔了怔,行禮:公主。
就是恭恭敬敬的。
文善見她氣色并不是很好,好像是剛哭了一樣。
文善想起靜王和她退了親,退親的手段,她也聽說了。
文善忽然有些同情這位伯小姐,她們都是被別人操控命運的人。
人家一句話,讓嫁,就得嫁。不讓嫁,就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