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娘還真是……一如既往。
蘇安安知道女子出嫁夫為天,她要是不點個頭,應付下瑤娘,只會讓人徒擔心罷了,只好囫圇的應了一聲說,“我有分寸,瑤娘莫要要再說了。”
瑤娘說的都有些渴了,喝了口水,道:“恩恩,我就知道安安是聰明的好姑娘,只要你下功夫,不是我吹,就沒你籠不住的人。”
蘇安安嗔她,討厭。
出來時,蘇安安鬢頰紅艷未曾完全消退,翠煙道:“小姐,您熱嗎?”
蘇安安胡亂的嗯了聲,“有點。”
畢竟到六月了。
“好啦,快回去啦。”她催促,翠煙忙跟上。
她們的馬車停在側方巷子里,繡坊這邊是鬧市街,不方便停,所以得需要蘇安安往前走一段。
快到巷口時,忽然后面傳來一陣騷動,好像是捕快在捉賊人。
后面嚷的可兇了,盜賊不知道懷里揣著什么,瘋狂在街道上奔跑,一直嚷著閃開,閃開,都給老子閃開……
聲音漸近,蘇安安剛想回頭,就見那盜賊忽然從她和翠煙中間竄出去,不慎撞到她的肩膀,導致她往后趔趄了幾步,碰到了一個男人。
“小心。”
那人出聲了,并且及時出手拉了她胳膊一把,防止她摔倒。
蘇安安回眸就看到一張清雋的臉,眼尾狹長,眉目清朗,一襲青衣,端的是儒雅斯文。
男子見她站穩,就立刻松開了手,很是禮貌,“路上人多,姑娘走路當心點。”
蘇安安回神,趕忙微微施了一禮,道:“多謝公子。”
男子擺擺手,示意不用謝,而后蹲下身撿起被蘇安安剛剛碰掉的畫,撣了撣了上面的灰。
翠煙也跑了過來,剛剛那個盜賊忽然沖出來把她也撞倒了,她結結實實摔個屁股蹲,爬起來慢了一點。
她忙道:“小姐,您沒事吧。”
蘇安安搖頭,“我沒事,多虧這個公子扶了一把。”
不然,怕是她也得摔個屁股蹲。
翠煙趕忙禮貌的再給人道一次謝。
男子搖頭,道:“舉手之勞而已,姑娘客氣了。”
翠煙道完謝,目光落在這位青衣公子手里的畫上,驚訝道:“呀,公子,你的畫臟了。”
蘇安安也看了過去,這才注意,這畫………竟然是文道子的。
文道子的畫風很好認,幾乎不用看印章她也能認出。
這公子手里拿的是一副綠水青山圖,主色彩是清綠淺綠,偶夾雜這山石的灰色,依舊不是很繁復,但是卻看著格外大氣,也格外生機。
就是可惜,水的位置落了一滴淤泥,便像是白玉染瑕,一幅畫瞬間被毀了。
她詫異道:“公子也喜歡這位先生的畫嗎?”
男子回頭,詫異她的用詞,“也?”
“莫不是姑娘認識這位作畫先生?”
蘇安安莞爾,“嗯,這位先生是我朋友,他的畫作我也收藏了許多。”
“哦?”男子聽說一女子也收藏這種格調的畫,似乎來了興趣,與之探討了起來。
他說是最近來洛城游玩,無意間發現這位畫師的,第一次看就被這畫師的畫吸引住了。
“雖不是名家之作,但勝在其意境卓然,胸懷大氣,遠不是現在貴族那種奢華絢麗之色,古樸,簡潔,又凸顯畫技,著實是難得的佳作。”
蘇安安聽他毫不吝嗇贊美之詞,倒是有點詫異,這要是文道子聽到,怕是又要覺得自己多了一個知音,激動的直接將畫送人了。
也不知道文道子收他錢沒。
她看著青衣公子小心的擦拭畫中一點臟污,歉意道:“剛剛是妾身不慎碰掉了公子的畫,導致白玉染瑕,不如,妾身賠你一幅吧?”
她其實想說直接賠銀兩的,但是愛畫之人,多少都認為喜好不能用金錢衡量,怕是說出口人家會錯意,便說賠一幅畫吧。
反正她收藏了許多文道子的畫。
青衣男子搖頭,道:“姑娘無需自責,白玉染瑕,依舊是白玉,影響不了它的美,或許反而還能為它增添一副別樣的色彩,并非就一定是毀了。”
說完,他把畫遞過來,道:“你看。”
蘇安安下意識看向他手里的畫,原本落在水面上的那一點淤泥被他指尖揉開,氤氳石塊旁,倒像是又一塊自然的礁石,別說,也是有一種別樣的美。
她不由夸了句,“公子妙手。”
隨便幾下搓弄,看似在擦,沒想到人家是在添加。
她暗暗想,眼前這人,或許是懂畫之人。
男子莞爾,收起了畫。
街道上又恢復成了傍晚的喧囂,霞光投下兩人的身影。
蘇安安當這是一小小插曲,道完謝告辭。
可誰知,那青衣公子又忽然問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總覺得眼前人有點熟悉。
蘇安安回眸,想了想,這人他見過嗎?
沒印象。
又想了想前世,也無印象,她搖頭,“我們并未見過,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吧。”
“不,在下沒認錯,”他語氣倏地從先前的疑問變成確定,“姑娘不記得我了嗎?”
“嗯?”蘇安安一頭霧水。
青衣公子語氣帶了一絲欣喜,正色的介紹道:“在下周子凜,淮安人士,三月前曾去過東榆山游玩。”
子凜其實是他的字,他的全名,叫周清。
可是,他沒說。
蘇安安努力回想,周子凜?好像真的沒聽過。
周清看她凝眉深思的樣子,莞爾一笑,溫溫提示:“三個月前東榆山鬧過一起野獸襲擊人事件,在下就是那次的不幸者,逃出山后,因腹部受傷,跌在山腳下,昏死了過去,是姑娘善心,給了人銀兩,將我抬去了醫館診治,姑娘還有印象嗎?”
蘇安安恍然,是他?
想起來了,三個月前出門祈福,她是救了一個人,也算不上自己救,就是給了銀兩讓別人抬去醫館了而已。
當時他腹部都是血,躺在草地里奄奄一息,蘇安安下山剛好看到,見他還有呼吸,周圍路過的人皆不聞不問,估計是怕染上人命之類的吧。
她于心不忍,叫翠煙去找了兩個路人,給了十兩銀子,拜托他們把人送到醫館。
有人出錢,看熱鬧的人就有人出來了,弄了個擔子將人給抬走了,后續如何,蘇安安并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