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漓之的反應是最快的,他在看見那些綠色紫色相間的藤蔓時,腦中陡然閃過不妙,他下意識以最快的速度要去到自己師尊身邊。
就在這時,一團白霧陡然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內,他一下子失去了身邊幾人的氣息。
那白霧就像是這秘境獨有的產物,裴漓之無論如何驅散不了,他視線范圍內不僅失去了林羨的身影,連兩個煩人的師弟師妹和一個并不熟絡的修士也都跟著不見了。
“師尊?”他心顫了顫,卻無人回應他。
濃霧中不知從哪個方向陡然伸出了一張血淋淋的獸嘴,一口往裴漓之的手臂上咬,裴漓之一劍了結了,而后又有更多的妖獸朝他攻擊,裴漓之在此時此刻成了它們攻擊的靶子。
裴漓之心中焦急是找到林羨,因此在應付這些秘境衍生的妖獸一事上并沒有什么耐心,不僅沒有耐心,甚至想一勞永逸地完事。
“滾開。”他身上的戾氣在此時此刻不斷上漲著。
若是有其他熟悉的人在身旁,鐵定也要為這一幕而震撼,裴漓之表現出來的實力,也同樣遠遠不止是一個大乘境的水平。
他起碼也該與他的師尊一樣,即將迎來渡劫期才對。
林羨被許多藤蔓纏繞住身體時b并沒有掙扎,只是那些藤蔓里似乎帶了些毒素,讓她的意識混沌了下去。
林羨并不太愿意相信自己失去意識只是這些藤蔓的作用,這樣顯得她這個大乘境實在是過于孱弱。
她睜眼,被周圍滾燙的氣息燙得蹙眉,定睛一看,發現自己身處于一處火山腳下。
這秘境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實在是讓她有些驚訝。
然而這個地方對她實在是不夠友好。
即便是大乘境,林羨也不喜歡這樣滾燙的環境,周圍的溫度,足以說明這火山是活的。
林羨篤定自己能夠在這火山爆發時刻的熔巖下活下來,但她也不愿意讓自己落入如此狼狽的境地。
她實在不懂這秘境的用意,也懶得去猜,干脆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甚至還花了些心思去擔心她帶進來的幾個小輩,他們年紀都不小了,按道理來說應該能保護好自己。
就是裴漓之,林羨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發瘋呢。
林羨原本還想著多逗留片刻,結果就是這片刻的時間,她猛然被火山上的動靜吸引,下一刻,瑰麗的畫面倒映在她的瞳孔當中。
從高處不斷涌現下來的,紅色的巖漿,在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落腳點,所到之處,生靈涂炭。
不多時,林羨不得已御劍在空中,而她目之所及,已經成為了滾燙的熔漿之海,仿佛她帶進來的那四個人,都已經被埋沒在其下。
這算是什么意思?
林羨恍惚片刻,底下的熱意一次又一次傳來,像是暗示著她什么?
即便如此,她依舊沒有任何舉動。
急切則亂,林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何況,這個秘境與渡伶曾經的秘境有所不同,這樣直白的熔漿之海,若是心智差些的,說不定已經迷失在其中。
她停頓在空中的時間也許過長,直到下面的熔漿不甘寂寞地濺上來,猛然燙了她一下,林羨的白衣陡然多了一個口子,那熔漿落在她的皮膚上。
“滋啦”一聲,火辣辣的刺痛傳來,林羨只是輕輕蹙眉。
隨后那灼燒感,又在林羨的目光之下,慢慢的,那傷口又愈合了。
林羨盯著那存完好的皮膚,衣物上的損壞卻沒有復原,她意識到了,緩緩降了下去,落川劍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
寶劍本來就是千錘萬擊磨練出來,這點溫度對落川劍來說,什么都不是。
林羨看著近在咫尺的熔漿,沒有任何防備地突然踏了進去。
灼燒感席卷全身,她身上的血肉被熔漿所融化,化作森森白骨,又在成為白骨之后,再度生出血肉。
她投入巖漿中的舉動過于干脆,仿佛早存死志。
殊不知,林羨這一生至此,本就是一幅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畫卷。
那些看不見盡頭的熔漿想要侵蝕她的心智,那就大可比比,究竟是她這副身軀先被熔漿吞沒,還是她的意志神魂先將那該死的熔漿吞噬。
她是個矛盾的人,不顧慮死亡帶來的痛楚,卻畏懼留在世上的未亡人。
她對師兄他們有同門之情,對徒弟他們也有愛護之情,對待裴漓之……大抵也是有情意的。
還真舍不得死。
熔漿將她的身體燙得千瘡百孔,林羨閉上了眼睛,身上的氣息也跟著散發出來,不停地涌向這巖漿淹沒的每一處。
她的精神領域得到拓展,席卷了每一處,意識脫離了身體,逐步騰空而起。
她那個隨身攜帶的芥子袋里,陡然有什么東西被摔了出來。
零零散散的各種物件,有些是世間難求的寶貝,也有些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林羨看不見,但她的意識卻“看見”了,那個芥子袋里,兩面長得近乎一模一樣的鏡子摔了出來。
被熔漿吞沒。
那兩面鏡子的來歷她還記得,一面是許多年前,裴漓之在仙盟大賞得來的輪溯鏡,至于另一面,是曾經從鏡妖那得來的。
這兩面近乎一模一樣的鏡子曾經也勾起過林羨的好奇心,可惜的是,無論她用了什么法子,兩面鏡子也沒發生什么變化。
后來被她扔在芥子袋內閑置。
此時,鏡子摔下去那一刻,她清醒地聽見了一聲鏡子破碎的聲音。
那一刻,林羨像是聽見眾多紛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腦袋被是要被炸開般。
但事實是,她的肉體已經成為白骨森森,意識卻依舊受著神魂震蕩帶來的折磨。
這一刻,熔漿淬體帶來的痛楚,不值一提。
如果她的神魂留在體內,勢必也恨不得拿出落川劍給自己一個痛快。
實在是……太疼了。
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填充了她的神魂,兩重震蕩下,她幾乎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哪個才是真正的當下。
她是活著,還是早已經死去!
這一世,是夢,還是比夢更荒誕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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