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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紀凌辰，我能相信你嗎？”
現世，地球。
白露看著那雙溫柔繾綣的眸子。
黝黑深邃的眼瞳，如冬日冰層下的湖水般，在陽光照不進的湖底蕩起一圈圈黑色漣漪。
“怎么了？叔叔阿姨是不是給你說了什么？”
男人輕聲問道，俊朗的臉龐是一如既往的關心。
溫柔清澈的眸子，如春日的暖陽，吹散了料峭，侵染了冬風，如同驚蟄過后的春水，緩緩流淌在人的心間。
女孩兒此刻的眸子如秋水般沉靜瀲滟，美而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仿佛揉碎的黑色光影在深黑的眼瞳中閃爍。
看著男人那絲毫作不得假的眼神，以及臉上略帶著一絲緊張的關心神色。
白露眼簾微微垂下，遮住眸子深處的光澤，飽滿清潤的櫻唇動了動，語氣輕緩低落道。。
“沒有什么，我只是有點想爸爸媽媽了。”
女孩兒的聲音輕不可聞。
輕緩的語調中帶著一絲少見的孤獨和落寞。
她是一個不憚于享受孤獨的人。
無論是在地球的二十年，還是異世界的五十年，她都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在人生的道路上獨自踽行。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從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人。
自己的爸爸媽媽，從來沒有離開過她，一直在她身邊。
這個世上始終有這么兩個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守護著她，為她遮風擋雨奮力拼殺，不求回報的奉獻出一切。
于風雨飄搖中竭力為她撐起一片晴空。
而當她知曉這一切的時候，他們已經為了保護她于無盡虛空之中逃亡。
人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于得到即失去。
也許，不知道這一切。
她還是那位殺伐果斷，遇到任何事都生不起一絲波瀾，永遠冷靜到可怕的白露圣君
可是，現在的她，只是離開父母羽翼的女兒，就要獨自面對這冰冷世界。
再回首，等到失去，才發現這種無聲的愛有多么偉大與厚重。
沉默中，溫暖的懷抱將她包裹。
男人高大昂藏的身子靠過來，仿佛照透陰雨的一片陽光傾灑在她身上。
結實有力的雙臂輕輕環住她，如同這個世上最堅固堡壘，將她團團保護在他最溫暖的地方。
低沉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沒有關系，等你成長起來，我就帶你去找他們。”
“你知道他們在哪？”白露抬起頭，詫異道。
“不知道，”男人誠實道。
他漆黑的墨眸注視著她的瀲滟動人的眸，輕輕一笑。
“每當我要感知他們的存在，就感覺時空長河凝滯，時光，因果與命運統統變成堅不可摧的巨墻，無法撼動。我便知道他們是跳出了這片時空，得了大逍遙大自在的無限偉大者。”
“這樣的存在出現，至少以黃泉為伴，母河為友，與神柱比鄰而居，虛空載極恒沙海載極宇宙恒沙數的強者俯首，時光因果命運都要給他們帶路，我怎么會知道他們的下落呢？”
“那你……”白露眸光微動。
男人笑道，“這有什么，到了我這個層次，擁有無限的時間，永恒的生命，哪怕虛空無盡。此后余生也足以帶著你遨游星空，暢游宇宙，走出這片宇宙海，踏遍虛空每一個角落，追逐叔叔阿姨的足跡。”
“你不知道吧，相比于廣闊的虛空載極恒沙海，我們所在的這片浩瀚的宇宙海也只相當于虛空載極恒沙海翻涌出一朵浪花，而那樣無邊的載極宇宙，恒沙世界，也只是神柱上掉落的碎屑所形成。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還要大。”
“所以，露露，加油努力吧。哪怕我們擁有近乎永恒的生命，這場征程也要我們用盡余生才能完成。”
女孩兒被男人摟著，臉頰貼著男人黑色柔軟的西服，寬闊的胸膛猶如大海般寬廣，又如天空的白云般輕柔。
鼻尖嗅著他身上傳來的好聞的味道，感受著他胸腔中的不斷跳動的心跳。
耳邊是男人輕聲溫緩的鼓勵。
白露抬眸，正好撞入那雙垂落而下溫柔繾綣的眸中。
她沉默了下，頭輕輕埋在他胸前，悶悶開口，“紀凌辰……”
“嗯？”男人的大手輕輕的拂過她后腦勺，將她毛茸茸的腦袋放在自己胸口最接近心臟的位置。
淡淡的輕哼，從鼻腔深處發出。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問。
男人俊朗的面容微微一怔，隨即輕笑了下，就連棱角分明的五官都變得柔和。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低聲道。
“傻姑娘，你是我最親愛的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聽到男人理所當然又繾綣纏綿的話語，被他的大手覆蓋著，她的臉頰緊緊在她的胸口，耳邊是他沉重有力的心跳。
她沉默了下，問道，“那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這個呀……”
男人聲音如同窖藏在地下半個世紀的葡萄酒般醇厚悠長。
漆黑深邃的眸子微微有些恍惚。
“也許是第一見你的時候，當時你小手小腳，身體軟軟的，小臉蛋肥嘟嘟的，好可愛。卻像小大人一樣，坐在嬰兒床，靜靜的睜著眼睛，看著周圍的那些孩子哭泣，你不哭也不鬧，漆黑的大眼睛，十分平靜。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煩躁的都想要拿枕頭蓋住那些討厭鬼，卻被你的眼神嚇住了。我當時還在想，這個小朋友好可怕，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那時連續幾天我在想著怎么對付你呢？可是我們距離太遠，我根本夠不著你。”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高傲的頭顱垂下，挺拔修長的身形微微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輕輕放在她的頭頂。
摟著她的手臂不由緊了緊，寬闊高大的身體將她團團包裹，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揉進身體里。
低沉淡雅的聲音繼續傳來。
“也許是離開你去帝都之后，當我徹底失去你的消息那一刻，你知不知道，在另一個平行時空，我都快瘋了，我翻遍了整個世界，都沒有你的蹤影，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發誓，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再也不放手。”
“也許是另一個世界你落入噩夢深淵那一刻……”
“總之，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我已經深陷其中，對你無法自拔了。你已經把我徹底征服，成為了你的奴隸。我的身我的心已經全部屬于你，你得對我負全責。”
聽著男人厚臉皮的撒嬌，白露撐住他厚實的胸膛，輕輕掙脫出他的懷抱。
耳根微微有些發熱，自從答應他嘗試復合之后，這個男人情話越來越露骨。
她抬起眸，正好撞入那深情款款的深色眸子中。
她眼神閃了閃，輕輕開口，問道，“紀凌辰，終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對我的一切情感，是一座用虛假與錯覺堆砌的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或者是來自虛空中更高層次強者的戲耍，到時候你怎么辦？”
當白露開口說出這句話，她松了口氣，整個都放松了下來，身上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
在發現宿命之尸纏上自己的時候，她便認清了自己的內心。
她的靈魂向往自由，擁有著與宇宙虛空蕓蕓眾生一樣純粹而獨特的自由意志。
她討厭別人愚弄自己，更討厭愚弄別人的自己。
她白露所追求的感情絕對不是建立在虛假幻覺上的海市蜃樓。
這不是她的風格。
她抬著眸，目光毫不躲避直視著男人的雙眼。
她能夠看到男人那雙溫柔漆黑的墨眸，忽然變得深不見底，猶如通向海淵的漩渦，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就在白露以為得不到答案的時候，男人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句出乎意料的答案，“也許我會吃掉你吧。”
白露驚訝的看著男人認真的神色，發現他的眸子出奇的平靜，猶如一潭黑色的死水，低沉醇厚的嗓音緩緩響起，帶著一絲沙啞。
“露露，我說過，我在沒有盡頭的時光長河中徘徊，漫游過無數節點無數可能的平行世界，你不會以為那些世界的紀凌辰都喜歡白露吧。”
男人溫和的看著她，深沉的眸底浮現出一抹復雜。
“我可以穿梭平行世界遨游多維宇宙，已經達到各個時空真我唯一，那些平行世界的紀凌辰，是我亦非我，在無數平行世界中，我們擦肩而過互不相識的概率占到了99.999，在僅有的0.001％的世界中，我們真正相愛的世界也不超過十個，相愛而修成成果的，一個也沒有。其他的大多數結局，都是以悲劇終結，其中大部分是我將你吞噬。”
“現在，我的腦海里就有無數世界將你吞噬的畫面，那都是無數平行世界的我，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如同親身經歷過一樣。那種貪婪，那種渴望，那種吃下你的快感，以及興奮到讓人渾身顫栗的感覺，我已經體會過無數次了。”
“甚至我的腦海中還有無數種對付你，蹂躪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記憶，那都是每一個世界的我做過的事……”
說到這里，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當然，這些世界全部都已經毀滅，一開始我還有些不解，不過現在我明白了，那些世界都已經被叔叔阿姨毀滅了，他們怎么能夠容許自己的女兒能夠承受那些苦難？哪怕是平行世界也不行啊。”
“不過，那些我雖然死了，但是那些記憶我都記得。”
在女孩兒微微錯愕的眼中，男人微微躬下身，黑色的碎發下，那雙眸子笑意盈盈的盯著她的眼睛，柔聲道。
“所以，露露，虛空強者的感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與簡單，沒有凡人所謂的那種純粹的，哪怕是現在的我對你，也只是從無數平行世界多維宇宙的無數可能中層層淘汰下來的最精心的算計。”
“那些傷害過你的，吃掉你的我都死了，所以，剩下了還存在你的這片時空的我，勾連無數平行世界的他我，成就真我唯一，然后逆游時光長河，重新回到你身邊。”
“這與其說，我是愛你才來到你身邊，倒不如說，是愛你的我，成為了最后那個唯一的勝利者。”
他臉上露出自嘲。
對女孩兒道。
“露露，你知道嗎？時光長河真的好似沒有盡頭，虛空更是無盡，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無數平行世界無數個他我。我真的很擔心自己有一天不再愛你了，因為那對于我來說也是滅頂之災。”
“無限的生命，會滋養無限的野心和欲望，相比于那些逆游到母河的強者，我真的還很年輕，我無法保證，在以后的余生中，自己會不會突然變得與其他世界的我一樣，還有吃掉你的瘋狂想法。如果我身上真的有叔叔阿姨布置下的手段，我只會感到無比的慶幸。”
“我現在有點理解叔叔阿姨那樣的強者為何還要生下你，因為在這個廣大的世界中，于近乎永恒的生命中，一切智慧生命都會迷失的，他們需要同伴，需要牽掛，如此才能夠在這沒有盡頭的時間與空間中繼續堅持下去。”
“否則就會變成虛空中那些怪物一樣。虛空中強者與怪物往往只是一念之差，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沒有那么愛你了，那證明我已經被虛空同化。”
“所以，露露，我會努力保持愛你，在這個無限永恒的世界，真的太孤獨了，哪怕叔叔阿姨那樣偉大的強者，都會遭遇不可測的強敵，我更需要你的陪伴。”
白露回想著光雨中媽媽忙亂中的匆匆一瞥，不由怔怔出神。
是啊，媽媽那是什么的眼神啊。
眷戀，不舍，歉意，擔憂，還有轉眸時那破釜沉舟的決絕和冰冷。
她遇到的是什么樣的敵人？
她想。
居然讓爸爸媽媽都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只能以轉因嫁果的方式曲折匆忙的交代事情。
現在他們的情況一定很危險。
看著腦海中緩緩隱沒的光雨，白露的拳頭不由捏緊。
只是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深黑的眼瞳中，光芒深了深。
她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媽媽的口型。
那是對她說的話。
“露露，紀凌辰中了我的愛情與魔法之石，那是虛空中最頂級最不講道理的規則魔咒，我本以為萬無一失。但是，就在剛才，我發現魔咒松動了，……小心……紀凌辰……他身上有……某種不可知的命運氣息，也許有人在我之前就對他下了手。我能感覺到一股極其邪惡的命運洪流正在向你們裹挾而來。”
“它會吃了你。”
九界。
長青大世界。
太乙青木宗。
宗門大殿。
一道五彩霞光落在大殿之中，顯露出一個身材魁梧的身影。
“師兄。”
來人對著大殿上首的人影微微行禮。
大殿上首，一片五彩霞光中，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盤膝而坐。
太乙青木宗掌教黃鐘離淡淡的看了眼來人。
語氣古井無波道，“不知我該稱呼你為增力師弟，還是九鳳朝陰宮的地天君？”
霞光中的魁梧大漢微微一笑，“增力也好，地天君也罷，無非名號而已，無論如何，我都是太乙青木宗的弟子。”
“反倒是師兄你，這些年真是深藏不露，不知我何時露了馬腳？”
黃鐘離面容平靜的淡淡開口。
“露馬腳談不上，只是一直有所懷疑，我也是在你與那位仙翁傳人的打斗中才敢確認。”
增力天君聞言冷哼一聲。
“什么仙翁傳人，當日若不是怕露出跟腳，豈會讓那小丫頭占了便宜。”
說著，他不由贊嘆的看了眼黃鐘離，由衷道，“當日我已經很克制了，沒想到還是讓師兄看出了端倪，如果知道那丫頭那么難纏，我也不會貿然出手。”
看著對方絲毫不知悔改的神色，黃鐘離平靜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搖頭道。
“我很難相信，你真的加入了九鳳朝陰宮。”
增力天君聲音冷淡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九鳳朝陰宮成就了現在的我，太乙青木宗呢？。”
“就算你只依靠我們太乙青木宗，你的成就也不差。”黃鐘離道。
“然后呢？”增力天君譏諷道，“自長青仙翁隱世，我們太乙青木宗除了祖師之外，便再無出現一個羽化仙人。”
黃鐘離嘆道，“那是因為我們太乙青木宗執掌天道權柄，承載天命，天道反噬下，仙運受損，不是我們太乙青木宗傳承出了問題。”
增力天君冷笑。
“還不是因為天道權柄被一分為七，導致天道有缺，仙運不昌。”
黃鐘離道，“掌天道權柄，對我們太乙青木宗來說，遠遠超過誕生一尊羽化仙人。”
“所以我回來了。”
增力天君背負雙手道。
“你……？”黃鐘離想到什么，猛的一驚。
“不錯，我打算一統七宗，補全天道，讓太乙青木宗成就主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