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靈魂與序曲
紛亂的靈魂與序曲
“明明可以在‘我’行動的過程中窺見答案，卻還是要在這種情況下直接詢問嗎？哈基默，你這家伙……”
黑風衣墨檀瞇起雙眼，露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還真是令我歡喜啊。”
“等一下。”
然而運動服墨檀卻冷冷地瞥向對方，沉聲道：“你剛才叫‘我’什么？”
“哈基默啊，喜歡你的新外號嗎？”
黑風衣墨檀笑容更盛，語氣中的情感色彩也愈發濃烈了起來，興奮地說道：“不如說，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墨檀這個稱呼根本沒辦法發揮‘名字’這個概念的本分，所以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大家不如直接用網名相稱，比如叫那個最沒有存在感的路人‘黑梵’、叫那個最帥的人‘檀莫’、叫那個最蠢的人‘傻狗’。”
穿著睡衣的墨檀扯了扯嘴角，表情微妙地吐槽道：“你該不會覺得這樣插科打諢一下，‘我們’就看不出來你想要做什么吧？”
“嘁。”
黑風衣墨檀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般地低聲罵道：“果然#的不行嗎？”
“我警告你，別再做這種無聊的嘗試了。”
運動服墨檀的目光如炬，強壓著怒意沉聲道：“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我們真的開始持續‘自我’懷疑，后果會變得如何難以收拾，到時候，真正意義上變成一個‘瘋子’的墨檀……最好的結果也是被關進精神病院。”
黑風衣墨檀做了個鬼臉，壞笑道：“既然都已經是瘋子了，精神病院難道不是個完美的歸宿嗎？”
運動服墨檀不再言語，只是沉默地看著對方，直到面前那個相貌與他有九成相似，也確實做了虧心事的‘自己’裝模作樣地移開視線。
等等——
九成相似？
身穿白色運動服的墨檀面色一僵，隨即便大步流星地沖向對面那個干脆利落地舉起雙手，甚至壞笑著撲通一聲跪在自己面前的自己，猛地揪住對方的衣領將其拽到自己面前。
“事先聲明”
黑風衣墨檀癡癡地笑了起來，樂道：“唯獨對男人，哥們兒只賣藝不賣身，就算是我‘自己’也沒得商量。”
“閉嘴，白癡。”
運動服墨檀瞇起眼睛，細細端詳了黑風衣墨檀數秒后忽然粗暴地掀起后者鬢角附近的頭發。
然后，一只看上去有些纖弱的尖耳朵便露了出來，還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很好，看來我們的五好青年終于注意到了……”
黑風衣墨檀愉快地笑了起來，隨即便拍開了對方緊緊攥著自己領口的右手，挑眉道：“就算你再怎么想要延緩某種現象的進程，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改變也依然堅定地進行著，換句話說，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我們恐怕也會無可避免地陷入你所謂的‘瘋狂’，然后被關進精神病院，偶爾被朋友們像看猴一樣隔著玻璃窗欣賞。”
直到這時，穿著睡衣的墨檀才猛然意識到，盡管乍看上去三人除了性格、語氣和衣著之外一模一樣，但在某些細節上，卻又存在著一些非常細微的不同。
身穿黑色風衣的自己身形要相對瘦一些，膚色要相對白一點，兩只耳朵雖然在正常情況下看不出什么異樣，但如果像剛剛那樣被撩開頭發的話，就會發現那是一對纖細修長的尖耳朵。
而穿著整套白色運動服的自己，則要比正常情況下的墨檀高一點點，雖然只是微不可察的幾公分，但當他與另一個自己近距離面對而立的時候，這點差距還是還是非常明顯的。
除此之外，如果有人仔細看這兩個‘墨檀’的臉部輪廓，就會發現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那就是盡管大多數人都分不出來他們跟原版‘墨檀’有什么區別，卻能打從心底里覺得另外兩個要帥得多。
“媽蛋。”
同樣產生了如此想法，并且在同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并沒有任何變化的睡衣墨檀低聲罵了句街，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盡管不是沒有想法，但因為太麻煩了，所以他并未做出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看著兩個與‘自己’有九成九相似，但卻都比‘自己’帥的人針鋒相對，并在心底衷心地祝福他們狗咬狗咬到死。
只可惜，盡管那個尖耳朵多半并不介意在必要時咬人，但被其稱為五好青年的墨檀卻在短短幾秒鐘內冷靜了下來，沉聲道：“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主動加快這個進程，我認為……”
“你認為什么？你認為這個過程是可控的？你認為自己能憑借那……哈，鋼鐵精神還是陷陣之志扭轉我們墮入瘋狂的局面？”
身穿黑色風衣的墨檀粗暴地打斷了對方，冷笑道：“而且話又說回來了，比起我和旁邊那個路人氣質深入骨髓的丑男，你才是那個最不穩定的因素吧？”
“嘿！”
沒找誰沒惹誰的睡衣墨檀不滿地喊了一嗓子，怒道：“說誰丑男呢！”
“還是說……”
干脆利落地無視了‘丑男’的狂吠，黑風衣墨檀浮夸地笑了起來，輕聲向面前那個陷入沉默的‘自己’問道：“你覺得同樣身為‘墨檀’的我們意識不到？”
死寂般的沉默持續了整整兩分鐘，然后——
“我并不想為自己辯解些什么。”
運動服墨檀深吸了一口氣，分別看了自己身旁的兩人一眼后正色道：“也無意推卸責任，但我們既然是同一個人，你們應該也很清楚這種事并不能以我個人的意志為轉移，而你……”
黑風衣墨檀眨了眨眼，好奇道：“我怎么樣？”
“你收斂點。”
運動服墨檀嘆了口氣，無奈道：“算我求你了。”
“哦？那叫聲哥來聽……嗯，果然還是算了。”
見對方似乎又有蓄力升龍拳的兆頭，剛囂張了不到半秒鐘的尖耳朵立刻訕訕地舉起雙手，露出了一個狗腿子味極重的諂笑：“既然你都誠心誠意地拜托我了，那就這么著吧。”
運動服墨檀聞言長舒了一口氣，隨即便向后仰去，坐在了一把看起來簡約舒適帶靠背的椅子上。
與此同時，睡衣墨檀和黑風衣墨檀也分別坐在一個馬扎與一堆服裝店中常見的仿真女模特上。
“聽著。”
然后，黑風衣墨檀一邊躺在那層層疊疊的‘橫陳玉體’上翹起二郎腿，一邊悠悠地對運動服墨檀說道：“如果你不想繼續因為自己那點兒負能量拖‘我們’的后腿，讓在座列位名叫‘墨檀’的倒霉蛋愈發接近無藥可救，就好好開發開發你那些個一聽就不像是好東西的領域。”
“作為我‘負能量’的主要來源之一，你還真敢說啊。”
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渣滓，無論對誰都能保持最基本禮貌的運動服墨檀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這種事既然連‘你’都清楚，‘我’沒有理由不知道。”
一聽這話，黑風衣墨檀立刻露出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笑容，很是靦腆地說道：“我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啦……”
運動服墨檀：“……”
“唉。”
就在這時，相較于另外兩位比較沉默寡言的睡衣墨檀無奈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轉向運動服墨檀說道：“有些事，就算‘我們’自己心知肚明，但比起所謂的自省，旁人的建議其實更加具有分量，因為無論是此時此刻的‘我’也好，還是你們這些‘我’也罷，只要開始思考某個更傾向于癥結的‘問題’，就一定會本能地在正式思考前為自己找好借口。”
運動服墨檀當即就是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表情微妙地說道：“你說得對，這么一想的話，就算是我這種自詡為足夠客觀理智的性格，也難免會在涉及到‘自己’的事上有失偏頗。”
“對不起。”
躺在一大堆假模特身上的黑風衣墨檀舉起右手，懶洋洋地問道：“請問您所謂的‘足夠客觀理智’，指得是在‘我們’的處境已經足夠危險，隨時可能被語宸柴刀爆殺的情況下，依然腦袋一熱，毅然決然地與季曉鴿同學締結為網戀關系這種事嗎？”
運動服墨檀：“……”
“少說兩句吧。”
睡衣墨檀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干聲道：“就好像你招惹的世界第一偶像是什么省油的燈一樣，當然了，我首先承認自己是最沒用最廢物最沒出息最會給‘自己’添堵的那個，所以互相指責的環節就到此為止吧，OK？”
黑風衣墨檀打了個哈欠，不置可否地說道：“只要某個正義感爆棚的偽君子同意，我當然沒意見。”
“我同意，所以讓我們開始下一個環節吧。”
為了息事寧人而并未否認‘偽君子’這個稱呼的運動服墨檀疲憊地擺了擺手，然后深吸一口氣，向另外兩人正色道：“那么，第一個問題，你們覺得伊叔叔和谷阿姨……或者說伊南和語宸、小雨他們的父輩，能解決‘我們’身上的問題嗎？”
這個與無罪之界并無半點關系，但卻從各種角度來說都足夠‘現實’的問題一經提出，便讓另外兩個墨檀陷入了漫長的沉默，而運動服墨檀也沒有催促，只是同樣用‘自己’的角度開始思考。
體感時間兩分鐘后，黑風衣墨檀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有可能，但概率極低。”
難得沒有插科打諢的他瞇起雙眼，用食指抵著自己的太陽穴輕聲道：“而且這么做的風險巨大，畢竟你們也知道，某個與‘我們’性質相同的存在，多半也寄宿在這顆可憐的腦子里，盡管他始終保持著令人感到舒適的距離……也就是跟不存在似的，也不是我們掉以輕心的理由。”
“同意。”
睡衣墨檀也點了點頭，沉吟道：“而且別忘了，我們的問題從本質上來說根本就是‘無解’的，換句話說，這些年來的情況才是理論上最理想的情況。”
運動服墨檀捂著額頭，搖頭道：“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沒辦法讓自己的病情繼續‘理想’下去了。”
“有啊。”
黑風衣墨檀立刻提出不同意見，隨口說道：“棄坑無罪之界就好了，我能保證，那樣的話，用不了多久，‘墨檀’這個人就能回到那所謂最理想的狀態。”
這話一出，另外兩個墨檀立刻陷入了沉默，而沉默本身，在很多時候亦是一種對立場的闡述。
“很好，既然大家都出奇的貪玩，那么這個問題的結論就顯而易見了”
黑風衣墨檀咧嘴一笑，語氣悠然地說道：“繼續保持現狀，盡最大努力在現實與游戲中隱藏我們的病情以及擁有多個角色的事實，同時盡可能延緩各自精神狀態惡化的速度，將讓伊叔叔和谷阿姨他們出手的選項作為最后底牌，都沒意見吧？”
睡衣墨檀和運動服墨檀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
“那么，下一個問題，也是促成了今天這場‘自言自語’的核心議題。”
黑風衣墨檀十分自然地接過了話題的主導權，語氣輕快地說道：“那支在無罪之界中以‘默’這個角色為核心，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冒險者小隊，是否做好了跟蝮蛇商會展開全面對抗的準備？”
運動服墨檀搖了搖頭，直言不諱地回答道：“沒有。”
“但你會盡己所能，對嗎？”
黑風衣墨檀眉頭一皺，隨即便張開雙臂慨然道：“畢竟你是如此地嫉惡如仇、剛正不阿、見義勇為、明鏡高懸、拾金不昧、六親不認、七上八下、開卷有益、雞鳴狗盜、坐井觀天、蛤蟆文太、穢土轉生、須佐之男、青眼白龍、鼠目寸光、臭不要……”
“停。”
果斷制止了口風逐漸轉向人身攻擊的黑風衣墨檀，運動服墨檀慢條斯理地抱起胳膊，冷笑道：“如果你想求我去找蝮蛇的麻煩，直說就好。”
“笑話，你覺得我會求你？”
“嗯，我覺得你會。”
“好吧，求你了。”
第兩千五百五十六章：終
喜歡默的不會是壞人。
——守序善良憨厚老實天真淳樸且失去了所有存稿的微葉梧桐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