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大殺特殺。」
莫妮卡抿了抿嘴，臉色很是難看地回憶道：「那是兩個披著襤褸的斗篷，手上纏著黑色鐵鏈的怪人，他們自稱滅神會的破誓者，最初找到我們的時候看起來很是興奮和激動，直到他們發現了那兩柄一模一樣的"贗作匕首"，然后就……就……」
「就變瘋批了？」
墨檀好心地提供了一個合乎語境的參考詞。
「呃，沒錯，當他們發現了那兩柄匕首后，當場就瘋批了。」
一時間找不到恰當形容的莫妮卡點了點頭，干聲道：「他們毫無征兆地向我們發起了攻擊，繆斯分會長的其中一位親信恐怕至死都沒想到對方會忽然痛下殺手，而當大家反應過來試圖抵抗的時候，已經有五分之一的人倒下了。」
墨檀吹了聲口哨，樂道：「怎么著？你們撞見倆傳說？」
「想多了，真撞見傳說的話，我怎么可能活著出現在您面前啊。」
莫妮卡完美遵循著墨檀讓她"隨意些"的囑咐，用仿佛與老朋友聊天般的語氣道：「在我看來，那兩位雖然極強，但最多應該也只有高階巔峰的水平。」
墨檀揚起眉毛，質疑道：「高階巔峰？連半步史詩都沒到？你的下一句該不會是，整個隊伍中只有你一個高階，其他人都是剛斷奶的水平吧？」
「那必不可能。」
莫妮卡莞爾一笑，搖頭道：「就算我對那位繆斯分會長并沒有什么好感，也不得不承認他臨時攢出的這支隊伍水平非常高，盡管他只是一座小城盜賊公會分會長，但包括我在內，這次為他賣命的團伙平均實力都在高階水準，唯有幾個工程學大師與煉金師的紙面實力較低，卻也都是相關領域中的佼佼者。」
墨檀咂了咂嘴，感嘆道：「所以呢？你們證明自己實力的方式，就是在短短一個照面被倆同階的"亡靈"給屠掉了五分之一？咱們有一說一，別說是十幾個高階了，就算是十幾只泥卡丘，也不至于被人一眨眼就給宰干凈了吧？」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蕾貝卡則是露出了非常微妙的表情，苦笑道：「真要是十幾只泥卡丘的話，那兩位恐怕還真殺不了那么快。」
「哦？」
墨檀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地問道：「所以具體是怎么回事？你口中的那兩個"亡靈"，究竟有什么特殊之處呢？」
「首先，他們非常精通殺人。」
鑒于墨檀的身份，莫妮卡自然不可能對其有半點隱瞞，雖然盡管保持著表面上的"隨意"，卻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立刻詳細地回答道：「根據我的觀察，那兩個自稱破誓者的人跟那些空有實力，卻毫無實戰經驗的學院派法師恰恰相反，或許他們的絕對力量并不算強，但每次行動卻無比高效、致命，戰斗模式可以說是完全為"殺戮"而生，這也是他們能在短時間內將我們這支隊伍殺崩的原因之一。」
「也只能是原因之一。」
墨檀微微頷首，語氣輕快地說道：「畢竟你口中那種所有行動完全為殺戮服務的戰法雖然稀罕，卻也不至于達成那么夸張的壯舉，所以除此之外，恐怕還有著某種更加適合"壓軸"的原因。」
莫妮卡訕訕地笑了笑，感嘆道：「不愧是安東尼先生，就連我想要先抑后揚增加故事戲劇性的小心思都猜得一清二楚。」
「我不討厭這種可愛的小心思。」
墨檀向莫妮卡拋了個媚眼，頗有耐心地問道：「所以，那兩個"破誓者"身
上最大的威脅，究竟是什么呢？」
「是殺不死。」
莫妮卡很是痛快地給出了回答，正色道：「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殺不死"，無論是擊穿心臟、切斷喉嚨甚至砍下腦袋，他們都能不受任何影響地繼續行動，而那些常規意義上的致命傷也會在短短數秒內盡數恢復。」
墨檀露出了稍顯訝異的表情，再次提出了那個已經被對方排除的可能性：「亡靈生物？」
「至少就我淺薄的常識來看，他們并不像是亡靈生物。」
莫妮卡輕輕拍了拍自己腰后的短劍，正色道：「我曾經短暫地與他們戰斗過，也甚至親手刺穿了其中一人的心臟，被飛濺出來的溫熱鮮血灑了滿身，而對于亡靈生物來說，所謂的"溫熱鮮血"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除非他們無聊到汲取活人的鮮血將其灌注到自己早已失去活力的身體里，并頻繁給自己的血管加熱，只為了讓別人砍自己的時候感覺手感像是活的。」
墨檀拍了拍手，贊許地說道：「精辟，繼續。」
「還有就是，就算是亡靈生物，心臟或顱骨深處也會有作為核心的靈魂之火，除非是唯一能夠將"靈魂匣"外置的巫妖。」
莫妮卡攤開雙手，表情微妙地說道：「而據我所知，任何神職者，或者任何曾經成為過"神職者"的存在，都絕無可能或主動或被動地轉化為不死生物，也正因為如此，雖然我叫他們"亡靈"，但還是認為那兩個家伙并非常規認知中的不死生物。」
「你先等下。」
墨檀卻是皺起了眉頭，摩挲著下巴問道：「聽你的意思，那倆所謂的破誓者，其實是兩個神職人員？」
「沒錯。」
莫妮卡用力點頭，正色道：「我可以拿殿下賜予我的武器發誓，那兩位自稱破誓者的滅神會成員，分別是暗夜教派的圣騎士與太陽教派的神官。」
墨檀扯了扯嘴角，用跟莫妮卡剛剛一樣微妙的表情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兩個滅神會的人，其實分別是暗夜教派與太陽教派的神職者，也就是……黑暗女神迪莉婭與太陽神提蘇的信徒？」
「是這樣的。」
莫妮卡嘆了口氣，滿臉篤定地說道：「將所有神祇視為最終敵人的滅神會中是存在神職者的，不僅如此，他們的神術在我看來簡直……神力十足，跟那些雖然勉強能夠使用神術，并未褻神卻也不再盲信、神術威力也大打折扣的"叛教者"不同，這些自稱破誓者的人神術威力非常強大，給我的感覺并不亞于各教派最虔誠的狂信徒。」
從很久以前開始就跟無罪之界的本土宗教過不去，窮極心思對其力量性質進行研究乃至將"艾·凡耶"視為實踐對象進行徹底改造的墨檀瞪大眼睛，表情很是喜悅：「這可不得了哦！」
看得出來，能讓當下這位"檀莫"都覺得不得了的事，那確實是挺不得了的，要知道作為幾乎獨占了近半施法者體系的"神職者"，其力量本源自然是他們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神祇，也正因為如此，在神術方面，除了跟其它職業系雷同的力量、天賦、積累等參考值外，還有一個影響力頗大的特質，那就是——虔誠。
這個其實非常好理解，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神職者對其信仰的神祇越虔誠，施展神術時的威力就會越大，當然，這個"越大"是有上限的，盡管每個人在這方面得到的增幅都略有不同，但根據無數研究者（主要是奇跡之城的法師）孜孜不倦地分析，早在很多年前就得出了&quo
t;上限最多兩成"的結論，而這個結論甚至連作為最大規模宗教勢力的圣教聯合都表示認同。
換句話說，一個戰斗力為100的神職者，如果把虔誠度拉滿到神一句話就能讓他當場自殺的水準，那么他在實戰中理論上是可以發揮出120戰斗力的，而這多出的20點，則是其它職業者無法通過任何方式彌補的。
引用真理議會某位賢者為學徒授業時的話說就是"你們能嗑藥，神棍也能嗑藥，你們能換裝備，神棍也能換裝備，但他能靠瘋狂的信仰增幅自己兩成神術強度，你們呢？就算天天叫火元素土元素風元素負能量乃至邪能爹媽老婆，也只會被人當成傻辶而已"。
同理，在信仰不夠堅定甚至對神不夠忠誠的情況下，就算沒有像米卡那樣因為直接口嗨褻神而慘遭神罰凈化，在施展神術時也會受到相當程度的影響，而比起理論上最高兩成的增幅，其衰減下限卻是——零。
也就是說，極度不虔誠的神職者非常有可能干脆就用不出神術。
那么問題來了……
就算我們可以認同身為異界人的墨檀表面足夠虔誠、敢對女神身材品頭論足的路加·提菲羅內心足夠虔誠、同時被兩位神祇眷顧的語宸只要不褻神就被默認為虔誠、經歷了自家先生大量"測試"后精神狀態已經有些微妙的艾·凡耶尚且擁有最基礎的虔誠——
那加入滅神會這一極端恐怖暴力團伙的神職者，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從表象到本質，有哪怕那么一丁點兒對神祇的虔誠嗎？
「哈哈」
墨檀很是欣喜地拍了拍手，喜氣洋洋地說道：「這特么不扯淡嘛！」
「呃……哈哈，哈哈哈……」
雖然不知道這位檀莫……或者安東尼先生為啥這么興奮，但莫妮卡還是很高情商地陪笑了兩聲，待前者斂起嘴角那么堪稱猖獗的弧度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還繼續說嗎？」
「說。」
墨檀大手一揮，言簡意賅。
「在反應過來之后，我們這邊稍微抵抗了一下，但在意識到那兩個瘋狂的破誓者根本無法殺死，而且無論受到何種傷害都能快速愈合后，大家終于還是在折損了三分之一的成員后崩潰了。」
雖然立場不同，但莫妮卡依然為自己那些臨時隊友的遭遇嘆了口氣，苦笑道：「之后自然就是四散奔逃，而令人絕望的是，每個人都會在跑出所有人視野那一瞬從另一個方向跑回來，根本無法離開那兩個破誓者身邊二十米能見度的范圍。」
墨檀呵呵一笑，走到面色已經不再蒼白的莫妮卡面前，輕輕挑起了后者的下巴：「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又是怎么逃出來的呢？」
「因為這個。」
莫妮卡順從地揚起小臉，從右腿外側的皮鞘中抽出了一柄漆黑無光的修長匕首遞向墨檀：「我趁亂搶走了一柄"贗品"，憑借它的力量離開了那兩個破誓者，然后就……唔，稀里糊涂地進入您說的那片夢境里了，您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
「大概就是你在解決了"迷失"的問題后，一頭扎到了黃昏之鴉東征軍的地盤上吧。」
墨檀隨手接過了莫妮卡遞過來的這柄影牙·贗作，一邊細細端一邊隨口說道：「這片區域是當年那些神棍們與滅神會最終的戰場，而我們此時所處的這片區域，就是那支遠征軍在戰場一側所建立的據點，名為"寒鴉堡"。」
莫妮卡眨了眨眼，緊跟思路道：「而我們最初被這柄匕首引導去的地方……」
「自然是更靠近滅神會的方向。」
墨檀莞爾一笑，直接將手中的匕首進了行囊，淡淡地說道：「而多半是選擇了與匕首指引背道而馳的你，則闖進了滅神會死對頭的地盤，并在闖進來的瞬間被環境同化，沉入了我們剛剛置身的那片"夢境"，而我，則是在成功醒來幾次后想辦法把你也叫了起來，用抽大嘴巴子的方式。」
莫妮卡笑容一僵，不過很快便在摸了摸自己在夢境外其實并未被抽過的臉蛋后認真地說道：「我能理解，畢竟事態緊急，你也沒有太多選擇，所以……」
「不，其實我有不少選擇來著。」
墨檀搖頭打斷了莫妮卡，一本正經地說道：「比如說，假設我直接在你面前說出"紫羅蘭"這三個字，并在你與夢境出現"違和感"后用"雌蜂"、"攝政王"這種能夠給予你強烈刺激的關鍵詞，也是可以把你從夢境中喚醒的。」
「啊？」
「嗯，所以方法其實挺多來著。」
「呃……好吧，所以其實是抽耳光這種方式比較效率？」
「也不是，目測應該還是說紫羅蘭的事兒更效率一些。」
「那您為什么會選擇用抽耳光的方式叫醒我呢？」
「因為我喜歡！」
第兩千三百二十四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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