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的神色已經不似最初那樣游刃有余,他們兄弟姊妹二十人,有著相同的年齡相似的樣貌,唯有他在武學上最為天賦異稟,鬼市興起不過十年,當時母親被巨鰲選中成為它的新任主人,隨后一個女人以一己之力將百廢俱興的集市重新規整,吸引了大批商戶入駐,短短幾年時間就讓這只巨鰲名揚四海,甚至在三年前力壓眾多對手成為十方會議的一員,被山海集尊為“辛十娘”,而他作為其中武學造詣最高的孩子,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鬼市最強的守護者,黑市有黑市各自的規矩,只要來了就是默認遵守規矩,偷偷溜進來的人他見過不少,像今天這樣一出手就讓他倍感棘手的敵人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次靠岸停泊的流島很小,怎么會忽然冒出如此厲害的對手,到底是老六在外面惹了事,還是別有目的?
頃刻之間又是數招出手,人群混亂不已,蕭千夜一邊護著云瀟,一邊也在暗自觀察周圍,蛛絲開始一根一根朝著他們的方向延伸過來,仿佛正在編織一張復雜精密的天網,讓空氣也變得格外沉悶。
十七冷哼一聲繼續緊逼,很快就有一根蛛絲神不知鬼不覺的鉆出,迅速纏著云瀟的手腕繞緊用力將她往花壇里拉去,她本就有些遲鈍,一下子被拉出好幾步才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住蕭千夜的袖子,十七箭步跟出,像一道鋒芒的閃電直接從兩人中間橫穿而過,一把按住她毫不客氣的助力再推一把,同一時刻,蕭千夜手中的骨劍掃到他的后背,凜冽的劍氣割過衣服劃破皮膚,血瞬間迸射而出。
蕭千夜冷眼看著他,隨后兩道劍氣一左一右逼出暗中的人,譏諷:“你還算有點本事,另外兩個難道就只會暗箭傷人偷襲女人嗎?”
話音剛落,兩個外貌相似的男子已經被擊破了掩護的法術暴露蹤跡,匆匆回到十七身后嚴陣以待,蕭千夜和云瀟不動聲色的互換了眼神,眼前這三人單看外貌極為相似,若是不仔細分辨,說是三胞胎也不會引人懷疑,但相比十七手持長刀不怒而威的氣勢,另外兩人則顯得弱勢了很多,只有嘴皮子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打架還要照顧女人,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顯然并不喜歡口舌之爭,十七低聲制止了同胞的行為,嚴肅的看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入侵者,就在此時腳下的巨鰲忽然顫抖了一剎,頓時整個集市地震一般搖晃起來,一聲幽幽的冷笑不知從哪里飄出,剛才那些被火焰灼燒的蛛絲再一次密密麻麻的伸了過來,蕭千夜緊抓著云瀟匆忙挪步,似乎察覺到有惡狠狠的視線盯著自己,不過片刻的時間,街道口出現一張詭異的蜘蛛網,中心斜靠著一個女人。
即使性別能一眼看出是個女人,詭異的是這個人和現在他面前的三個男人容貌也極為相似,無疑還是辛十娘的孩子。
“千夜……”云瀟小聲的叫了他一句,沖他眨眨眼睛暗示了什么,下一秒蛛絲如影隨形的攻向兩人,時而柔軟時而堅硬,十七也借勢跳起,踩著蛛絲在空中矯健的穿梭步步緊逼,蕭千夜雖有擔心,還是故作慌亂的松開了云瀟的手,她掙扎著在蛛絲的包圍下被逼到了角落里,不一會就被一層一層包成粽子扔到了蛛網上,這時候前后夾擊的三人同時收手后撤,女人笑吟吟的撫摸著蛛蛹,語氣嬌柔:“這么容易就被我抓到了,母親一定是多慮了,真是可惜了這位公子如此驚艷絕倫的身手,到頭來打架還要被女人連累。”
“四姐。”十七對她的態度倒是頗為敬重,女人擺擺手面露不快,雖然上一秒還在說著冷嘲熱諷的話,下一秒遲疑又緊張的將對面的人看了又看,低聲叮囑,“母親已經被吵醒了,她讓我帶這個女人過去,至于這位公子,先請到蜃樓里小坐片刻吧,母親說了不想和二位為敵,你們好好招待,不要怠慢了客人。”
這句話一出口,蕭千夜輕揚嘴角,威脅一般的警告:“那就麻煩你們轉告辛十娘,要是敢動她,我保證沒有人能活著走下這只巨鰲。”
云瀟就這么被裹成一團扔到了蜃樓的某個房間里,當蛛絲一層層剝開之后,她立刻就感覺到一股陰森的寒氣滲透皮膚,讓她這樣從來不懼寒的身體也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房間很寬敞,點著明亮的燈光,明明門窗緊閉卻有幽幽的冷風不知從哪里吹來,正前方高大的八步床上斜躺著一個慘白如死的女人,她端著一碗湯藥正在用勺子攪和,微微抬起眼皮望向已經走到床前的云瀟,平淡如水的開口:“你是故意被老四抓住,想過來見我的吧?”
云瀟好奇的看著她,頓時連她身上那些匪夷所思的反常也被悄然忽略,心中不合時宜的冒起一句話——真是個漂亮的女人。
辛十娘確實如那強盜三兄弟所言,除去滲人的膚色,年過四十的容貌端莊溫柔,哪里有絲毫傳聞里“鬼母”的嚇人,根本就像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
一時失神,云瀟也沒回答她的問題,辛十娘用余光瞥過她的神色,不動聲色繼續喝著湯藥,主動接話又說了下去:“你剛才用火焰燒毀蛛絲的那種法術很特別,是哪一門哪一派?”
“就是很普通的火焰術而已。”云瀟面不改色的回話,辛十娘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似有幾分遲疑卻又立即消失,“那姑娘的法術修為應該是極強的,我這的蛛絲一般人可砍不斷,更不要說像你那樣沿路燒上來,要不是十七出手阻止,真是差一點就要燒到蛛巢里去了。”
“嗯,我從小法術天賦就很好,自學成才嘛。”云瀟樂呵呵的想忽悠過去,誰料辛十娘放下湯碗坐了起來,隨手一勾,一根蛛絲“唰”的繞住旁邊的木盒飛到她的手心里,她朝云瀟招了招手,露出一副熱情的模樣介紹道,“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二位雖是不請自來,但一個武學了得,一個法術精湛,我是個生意人,打打殺殺既結怨又賺不了錢,不如化敵為友,這顆龍血珠就當是我給姑娘的賠罪禮了,剛才十七他們多有冒犯,別往心里去。”
“龍……龍血珠?”云瀟咽了口沫,在木盒打開的一瞬間情不自禁的蹙了一下眉頭,辛十娘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的反應,試探的將木盒遞給她,笑道,“龍血珠對修行者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大補之物,這幾年運氣好我從周邊的流島買到了不少,要不然我還舍不得送給你呢!”
云瀟只能伸手去接,她原本只是故意被抓想借機混進蜃樓調查辛十娘,沒想到對方根本沒躲著她干脆利落的直接露了面,這下反倒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辛十娘披了件外衣站起來給她倒了杯水,堆起一臉的笑:“可以直接吞服,也可以碾碎了和水喝,這顆有點大,我來幫你碾吧。”
“別別別!”云瀟慌忙阻止,已經被龍血特殊的氣息熏的有些喘不上氣,賠笑拒絕,“我們偷偷溜進來偷了布莊的衣服,還在街道和你們的人大打出手,您不把我們趕出去我就謝天謝地了,怎么好意思收這么貴重的禮物呢?”
“趕出去?”辛十娘不置可否的搖頭,竟然還對她露出了一個調皮的表情,“那位公子能壓的十七占不到一點上風,我哪里還敢說能把你們趕出去?眼下世道這么亂,與其和你們為敵,不如多個朋友多條路,你說是不是?”
這番生意人慣用的說辭倒是讓云瀟找不到理由反駁,她真的將龍血珠碾碎和水,又另外拿了一個干凈的勺子耐心的攪拌,云瀟咽了口沫,雖然分不清這到底是出自哪一脈的蛟龍族,但是氣味很濃,伴隨著湯勺的攪拌越發讓她感到頭暈目眩,辛十娘似乎察覺到她臉上微微不適的變化,關切的問道:“姑娘是不舒服嗎?那正好,這東西除了能增進修為,還能強身健體,你看看你這么瘦,早該吃點補品好好養養身子了。”
云瀟揉了揉額頭,臉頰因為難受微微抽動了一下,辛十娘的嘴角輕輕一挑,忽然拉長語調慢條斯理的問道:“姑娘是不想喝,還是……不能喝?”
云瀟豁然抬眼,干脆不再演戲,反問:“十娘是想試探我的身份,還是想試探他的身份?”
辛十娘眼前不由一亮,蒼白的唇勾起一抹奇妙的笑:“如果有意隱瞞,他是不會被人察覺到真實身份的,但是你不一樣,龍血珠可以立竿見影的讓你暴露,誰會在你身邊寸步不離的保護著呢?呵呵,只可能是那個人吧。”
話到這里,兩人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辛十娘這才將手里的龍血撒到地上,鎮定自若的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溫茶,搖頭嘆道:“我聽說前段時間文四哥死了,雖說傳聞他是得罪了辛摩被殺,但死亡的地點卻在一座充滿傳奇的流島上,這其中多半有很多不能公開的秘密吧,坦白說,我不想招惹上天界的人,火焰燒到蛛絲的是時候我就在猜會不會是你,如果真的是、千里迢迢來到鬼市又是為何?我不記得自己曾經招惹過你們呢。”
這一次云瀟接過了她手里的茶水,總感覺眼前這位被譽為“鬼母”的女人并不似傳聞中滲人,反倒如鄰家長姐,溫柔的會讓人情不自禁放下防備。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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